第十五章 赵枭之威 边护之悍 上
第十五章 赵枭之威 边护之悍 上
子谓颜渊曰:“用之则行,舍之则藏,惟我与尔有是夫!”子路曰:“子行三军,则谁与?”子曰:“暴虎冯河,死而无悔者,吾不与也。必也临事而惧,好谋而成者也。”《论语·述而篇》
……
尚武郡,涿县城。
此刻蓝红对立,杀气腾腾。
盛日当头,气氛焦灼。
两伙衣装色彩鲜明的数万人众正举刀对峙着,一边是郡守军,一边是泰山叛军。双方人头相差不大、兵武也较相仿。
一时谁都不敢随意进攻。“字林,你看该如何行事?”
蓝衣阵头,在亲兵簇拥保护下的张举高立马头,一身明黄龙袍略显粗糙,但在盛日金光的照耀下,也有那么几分天子的意思。不过此刻,这位自封天子…
脸色并不大好看。
“回禀陛下,微臣以为贼势浩大,咱还是跑算了。陛下万金之躯岂能冒险?再加上这三万农,咳,再说这三万勇士。”
“皆是我圣庭精锐。”
“岂能都折在这?不值当。”
此刻,张举马侧,一贼眉鼠眼的老者连连摆手。在斟酌言语的同时,不禁也感到阵阵悲哀。他就一说书先生,因讲的有趣被太守大人请入府内担任幕僚。
从说书先生转为太守幕僚,无疑是云泥之别、是件令人振奋的事。可在第二天,太守就起兵谋反。这事…也就不怎么令人振奋了。尽管自己莫名其妙成了大臣,就连国师也指日可待。
“哼!你莫不是贪生才出此言?我军威武雄壮,岂会折损于此地?”
“再敢妖言,军机大臣之位…”
“你,再做不下去!”
张举开口,王霸之气四起溢散。
这句话把老者震的浑身直颤,在感叹君心难测的同时、他赶忙下马俯首。瞟了眼本阵后方那些连腰都挺不直的蓝衣老农,老者义正言辞道:“陛下!”
“老臣自幼习练武艺、一手铁扇强悍,敢为先锋迎战敌将!斩其大将…”
“扬我军威!”
“噢?字林,你还有这本事?”张举龙颜大悦,笑抚胡须道:“去吧,待破城后,朕封先生为圣庭国师!”
“如此甚好,陛下,我去也。”
老者极速翻身上马,二话不说就朝红衣大阵内的郡守军策马奔去。
不过一溜烟功夫,老者便冲至郡守军阵前,开口大声呼喊。然双方预料的自通家名并未出现,只见那老者边策马狂奔边死命呐喊:“官爷!官爷快保护我!”
“我是被胁迫的良民!”
“老儿知晓叛军情况如何!”
“快保护我!”
张举见状气的七窍生烟,登时朝左右护从大声吼道:“弓箭手何在?!”
颤颤巍巍的指向老儿背影,张举声嘶力竭的呵斥道:“把这叛国逆贼!”“就地射死!”
“是!陛下勿忧!”
左右“御林军”当即大步上前、挽弓搭箭,二十来只歪歪扭扭的箭矢飘射而出,被冲出郡兵阵列的刀盾手尽数拦下。
一时,圣庭阵列气氛有些尴尬。
“皇帝”怒视着“御林军”,“御林军”无奈的摆摆手。他们原本只是泰山郡的郡兵,太守张举平日待他们不错,这才跟着谋反,可战力并不会随封号而变强。
就是将他们封为“天下第一军”,守备兵的实力还是守备兵,做不了假。
……
“诸位将军,怎么看这叛军?”
红色阵头,在一排排尚武郡兵的阵线中间,立着几位尚武郡主官。“田政使,依末将来看,这些叛军不过土鸡瓦狗,一轮冲杀可破矣。”
立于高头大马上的郡校尉金碉目视着前方黑压压的叛军阵列、蔑然一笑道:“叛军只有九千郡兵谈得上威胁,那三万余被裹挟而来的冀州百姓,随意一击。”
“便会一哄而散。”
郡校尉云锡跟着点头,而强弩校尉李天则眉头微皱、轻声道:“可若我军率先冲阵,弩士就起不到作用了,他们再蠢。”
“也不可能站原地任我们放箭。”
“唉,李校尉多虑了!即便你的弩士起不到作用,我们四千郡兵加上尚武两万民兵,破敌也不过手到擒来、简单轻松。”
“田政使,您说是吧。”
一时,三名郡守校尉纷纷望向田丰。而后者却突然摇头、悠悠道:“诸位,我们出城列阵,弃拒守坚城之利、备之野战。”
“是为何也?”
金碉闻言哈哈一笑,大声道:“守城,贼兵定不敢来攻,我们就得不到胜利。反正他们也打不过,不如就出城来野战。”
“政使,我说的该是没错吧!我郡守军抛却弩士,也还有四千精锐步军,再加上各县来援的两万民兵,他们如何抵挡?”
“贼军虽多我一万余,可那三万百姓兵的武装可远比不过我尚武民兵。我民兵配备竹杆枪,而贼军百姓兵只有木棍。”
“一战,必胜也。”
田丰只是摇头,在校尉疑惑之际、才娓娓道来心中之语:“论之死战,战局未卜,但我军伤亡定会惨重。张举九千泰山守备刀甲齐全,即便我郡兵训练有素…”
“也做不到以一敌二吧?”“这…”
三名校尉眉头微皱,而田丰则环视着郡兵后方、那一个个紧张到面红耳赤的尚武民兵,轻声缓缓道:“我民兵装备较好是不假,然伯爷之尚武令施行未久。”
“这民兵也才偶尔训练了半个月,比贼阵那些百姓兵强些,但也还远达不到军人之水准。贸然开战,定会伤亡惨重。”
“还有别忘了他们是民兵,民在前!他们都是民间各家庭的顶梁柱,是耕种田地的关键。折在这,尚武郡还如何产粮?”
轻飘之言渐起,校尉金碉却如同雷击、登时抱拳垂首道:“政使远虑!”
“是末将目光浅短了!”
田丰摆摆手,淡然道:“你是郡校尉,勇是本分,但还是要有些智谋。我军出城列阵只是展现实力和决心,让贼不敢袭扰、纵火劫掠乡间村寨,仅此而已。”
“校尉可多读点书,长长脑。”
“这对带兵也有好处。”
金碉听声羞得满脸通红,尽管知道田丰说的在理,内心也升起一丝不愤。
看书长长脑?
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田丰没在乎校尉面上的细微变化,大手一扬高声道:“把那敌阵降者。”
“给我押过来问话!”
……
申时,火辣烈阳稍减。
两军还在对峙。双方合计六万余人隔空对骂着,但就是不动兵武。
“对面的幽州懦夫!尔等看起武器甲胄都挺优良,没想却全是孬货。”“有种就攻过来啊!”
“嘿,冀州的傻缺们,扯面大旗就自称圣庭?你家天子那龙袍是棉被缝的吧?我说看起怎这般眼熟,原来是炕上之物。”
“我们就站在这,贼人有种…”
“就来攻啊!”
“懦夫休要逞口舌之利!我家天子龙袍,可是泰山最顶尖的裁缝做的。”
“岂能是棉被那等粗鄙之物?”
“头一次听说龙袍由市井裁缝来做,我看汝等圣庭没几日就要被灭了,还不早日倒戈来降?说不准,还能免除一死。”
“啊,这…此话当…”
“住嘴!左右都有!如军中再有妄言者,无需请示、直接当场斩杀!”
“是!谨遵陛下之令!”听着不断走偏的对骂,张举气得火冒三丈。怒喝一声后,他连着一口气饮完了一整壶梅汁、内心焦躁这才稍稍缓解。
瞧了眼身后那汗流浃背、无精打采耸拉着脑袋的持棍农兵,张举只感到赢面渺茫。都怪那该死的说书先生,枉自己待其圣眷隆天、不惜给予军机大臣之位。
其竟临阵脱逃,损己军心。
现此焦灼局势,全赖他一人!
真是卑鄙龌鹾!
不仅如此,其还目光短浅!跟随自己征战天下,未来一统山河,其便是开国元勋!封王拜候也指日可待!其因一时贪生怕死,自我抹去了未来的机遇辉煌。
何其可笑?何其可悲!
实乃愚昧之小人也。
怪不得自己三十出头能做天子,而他六十多岁还只是个说书人!差在哪?差在雄心壮志!很遗憾,他选择了叛国。
他选择了黑暗!
他没前途了!!
想着想着,张举内心的阴云惆怅如潮水般退去,他不屑的望了眼对面的郡兵军阵、大笑道:“朕,不忍让我圣庭百姓陷入战火之苦,故而今日退兵离去。”
“望你等不负圣恩,好自为之。”
说罢,张举仰天大笑、抬手呼喊道:“三万圣庭精锐,兵临涿县城下。”
“一声皇令破城、狼烟四起,民家百姓哀嚎。千古帝王仁慈、不忍涂炭,挥泪率兵离去。张举真乃圣君、高尚品德…”
“照亮尔等龌鹾内心。”
“好天之德如盛阳挥洒,照出人性阴暗。忠奸正邪,上天自有裁决。”话毕,张举摇头叹息、就要下令撤军。这时,郡兵阵列传来道道疑声。
“张举!你说不忍…圣庭百姓陷入战火之苦,故而退兵。可这是我…”
“这是我尚武百姓啊?”
“是啊?百姓怎么就成你的了?”
张举闻声头都没回,控马转身淡淡道:“朕攻下涿县,涿县百姓不就是朕的了?可这个过程中会让百姓陷入战火之苦。”
“朕是为朕未来的子民忧虑。”
“故而退兵。”
“啊,这…”
尚武郡兵闻言,无不倒吸一口凉气,一时面面相觑、竟无言以对。
几名郡校尉听声也是哑口无言,这天底下,竟还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不敢打又不丢人…
这借口已不是冠冕堂皇能表达的了,除了臭不要脸,再无法形容。
“将士们!”
张举望向本阵面色激动的三万余兵士,大声呼喊:“撤军,我们回冀…”
“呜呜呜呜呜~”
就在这时,一声苍凉的牛角号从远方传来。紧接着,大地震颤。
“呜呜呜呜~”
苍茫悠扬的角声渐渐响彻全场,双方那刚松懈几分的氛围登时紧张起来。
两军兵士全都齐齐转头望向传声处,只见一面赤红大纛从东面那不高的小山坡后冉冉升起,紧随大纛出现的,是一大片密密麻麻、延绵不绝的长戈枪林。那一片闪着冷寒之光的枪戈矛刃,几尽让整个涿郡的气温都寒了几度。
再之后,映入眼帘的…便是无边无际、黑压压的披甲军士。
两三万的精锐边军气势汹汹,在各自属官的带领下步伐齐整。尽管人数不过三万,却硬踏出了十万大军的澎湃磅礴。
在红色大纛及军魂赵枭的引领下,军士每踏一步,便厉声大喝一声:
“刚强边军,佑我边民!”
“呜呼呜呼,杀!”
“刚强边军,佑我边民!”
“呜呼呜呼,杀!”
看着那滚滚袭来的万千精锐,张举及麾下三万兵士无不赅得眦目欲裂,那声声如震雷般的怒吼咆哮,更使他们战意尽去。一时间,不少兵士连刀都握不稳了。“妈啊!这还打个屁啊!”
“逃啊…快逃命去啊!!”
大纛之下,一身闪亮明光铠、骑跨高头白马的赵枭见此,面上露出森寒之意,猛然扬起右手、厉呵道:“全军出击!”
“追敌三十里!”
“犯我治土,不要俘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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