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稿件凭啥不给发
看到女儿故意避开不谈,她就唠叨了两句:“赵喆很不错啊!人品、样貌、医术、家世背景各方面条件都是拔尖的,前途无量啊!”
“哎呀,妈啊!他年龄太大了,我不喜欢找大叔!”
“你这孩子!人家才大你几岁,怎么就成了大叔了?我和你爸爸年纪相差也有五岁呢,你看现在不相处很好吗?”
“你们是你们,我是我,为什么非要让我活成你们想要的样子?”
“你什么时候才能听话点?考大学报志愿,你不听我的去学医,非要去练跳高,你看看现在到社会上,你的专业可有一点帮助?我已经让你任性过一次了,你以后必须听我的!”
“你女儿获得了强健的体魄,有了坚韧的性格,随便扔在社会哪个层面都能活下去,这不是最大的收获吗?我现在当记者就辱没了你的门庭了吗?”
孙雨朦实在是腻歪了母亲的唠叨,干脆合上笔记本回了自己房间。
她妈妈张玉英提高声量道:“你生在我们这样的家庭,有比别人更多的优势和资源,有更高的起点,完全可以有更多的选择,为什么非要选择最难走的路?”
母女二人吵吵嚷嚷着,刚好孙雨朦的父亲孙正清下班回家。
听娘俩又在讨论婚嫁的事情,不用猜都知道又是在讨论赵喆。
于是换了衣服倒杯茶坐到沙发上劝了一嘴:“咱闺女才24岁,你着什么急啊?”
张玉英嗔怒道:“嘿,你这是站哪边儿的?你闺女不着急,那赵喆今年都31了,他家里不着急?我跟你说,这么优秀的小伙子,人家都抢着追呢,过了这村没这店了啊!””
“喔,赵喆啊,那小伙子不错,不错……”
孙正清敷衍了两句,自顾自地喝茶看手机。
骨科专业出身的他,现在是分管着大外科的副院长,每周仍然抽时间安排周六上午接门诊,保持着随时上手术台的技术水平。
从医术医德上来说,他觉得赵喆是个不错的大夫,医院里年青一代的翘楚,将来很有可能成为神经外科的顶尖人物。
不过要是成为他女婿嘛,他还没有完全接受,年龄差距是一方面,两个年轻人在世界观、价值观和事业观上,也需要进一步考察。
这个清瘦的男人已经五十七岁,在他三十年的从医生涯中,见过太多惊才艳艳的年轻才俊,赵喆虽然是最优秀的那个,却并不是最完美的一个,他也有一个很明显的缺点:太强势!
赵喆是去年6月份,通过人才引进空降到省立医院的。
神经外科前两年遭到其他医院猛烈地挖墙脚,年轻一代人才流失严重,现在的主任、副主任年龄都偏大了,需要培养后备力量在十年内接班。
30来岁的赵喆,既有海归博士身份,又在顶级核心期刊上发了两篇论文,有着先进理论基础,正是冉冉升起的业内新星,于是高薪引进了过来。
经过这段时间的考察,他发现赵喆的悟性很高,临床经验积累得很快。
但是让领导班子不太舒服的是,这个小伙子绷得太紧,一切追求完美,尤其是在评先树优、争取科研项目等方面都太强势,遇上不如意的地方容易冲动发脾气。
这种性格在事业上是上进、努力、进取心强,但如果放到家庭里来说,大概就是要掌控一切的大男子主义。
偏偏自己的女儿在个人事业上很有主见,是一旦决定了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性格。
这样的两个人硬凑到一起,将来会不会互相嫌弃?
他拿不准,对于赵喆和孙雨朦的相处进展也冷眼旁观,在没有得到确切答案之前,不想给女儿太多的压力。就像当初闺女高考填报志愿,他也没有过多干涉一样。
当天夜里,孙雨朦勉强走出房间扒拉了两口饭,就又回去写稿。
她已经写了几千字,梳理出孟广林和老耿之间的精神传承,其中专门拿出了一个版来说一个老护林员凄惨晚年,呼吁林场和省林业厅尽快落实国家政策,解决临时工们的后顾之忧。
报道洋洋洒洒,写得酣畅淋漓,孙雨朦伸着懒腰审视着自己的作品,脑海中浮现出老耿顺利领到退休金的幸福笑容。
她在这种为民解忧,为民请命中收获了极大的满足感,直觉得只有记者这个行业,才能最大程度满足自己崇高伟大的精神追求。
然而事情并不总是朝着大家期望的方向发展,星期天早上的采前会(编辑部每周日开启新一周工作),孙雨朦满心欢喜地汇报了自己调查成果,表示稿件已经写好,随时等候刊发。
然而主编陶长江却轻描淡写地说:“这个先放放,我们先讨论下一周的选题。”
孙雨朦噘着嘴听了一个小时的会,领导安排了“3·15消费者权益保护日”维权线索征集、新春企业招工难、楼市“小阳春”调查等。
孙雨朦被安排到了“3·15消费者权益保护”专题报道小组里。
这是一个临时抱佛脚的调查小组,有没有线索,能不能取得多少报道成果,全靠投诉电话和网友爆料。
人家央视每年都是提前三四个月就开始研究各个行业,筛选内幕线索,提前卧底搜集证据,可她所在都市报没这个实力,年年都只是提前一周才开始忙活,发一点片汤文章,帮消费者解决点纠纷了事。
一直到会议结束,陶长江也没提及孙雨朦的稿子。
她不甘心地追到办公室里,询问自己这个“老护林员社保待遇调查”什么时候可以发表。
陶长江笑了笑:“你这丫头什么时候这么毛躁了?采前会采前会,当然是研究新选题的会,你这稿子都写出来了,还讨论什么!”
孙雨朦讨好地把打印好的稿子递过去说:“主编,我是想请您赶紧看看,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需要补充的,我好赶紧修改修改啊。”
陶长江拗不过,接过来伏案细读。
在他看来,这种调查报道,一不是突发事件,二没有采访阻力,当事人都愿意说真话,林场和主管部门都有相应政策,根本没什么采访难度。
现在唯一的障碍是,担心涉及人数不少,贸然报道会引起群体上访事件。
孙雨朦稿件里写的是,林场已经向上级打了报告,但林业厅还没有落实政策。
但其实这个逻辑有问题,林场自己都还没统计出具体人数,拟定详细的改革计划,上级部门怎么落实政策提供资金?
这样的文章发表出来,板子很定要落到曹庆余身上,这是他不愿看到的。
所以他看完稿件之后,沉思了一下,就说了一句:“你这报道太长,最近版面不太宽裕,先放一放吧,过几天再发。”
孙雨朦当时就急了:“这可是上周就安排好的报道啊!不能再拖了……”
也不怪她着急,这两年纸媒广告下滑,报纸从24个日常版缩水到了16个版,甚至周末只有12个版。
这里面还包括封面版、评论版、国际新闻、文娱新闻、专刊和广告,每天留给他们省内新闻报道的版面不超过5个。
眼瞅着要开“3·15”专题报道,按照惯例是每天至少两个版的报道,其他调查稿都得为它让路,自己这洋洋洒洒两三个版的报道,就更没空发表了!
她唯一的机会,就是明天和后天两天时间,如果主编不安排,恐怕半个月后就不了了之了。
陶长江皱着眉:“我没说不发啊,看版面安排,时机合适的时候自然会发!”
他的语气不容置疑,孙雨朦气鼓鼓地出门,一副受气包的样子,引来同事们一阵好奇。
得知是花一周做的调查没有确定发表时间,或者说可能莫名其妙地发表不了,同事们都安慰她:“这有什么啊,反正不发也给你打分计工作量,少不了工资就行呗!”
本来是同事好心安慰的话,听到孙雨朦的耳朵里,就成了绝望。
她很沮丧,走到没人的楼梯间,给苏望发了一条信息:“对不起,我可能帮不上老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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