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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弱小且无助


  “太后和那叶猛,有过矛盾?”

  眼见女帝忧虑重重,赵怀洲赶忙追问内情。

  听她的意思,自己这回帮了叶猛一把,是犯了太后的忌讳。

  可这事从何说起啊?

  “这事要细究起来,还得说到我大梁建国时候。”

  “先帝建国之时,内政仰仗魏九千辅佐,对外武事,则有郑、叶两位猛将支撑。”

  “那叶猛自不必说,领兵征伐,开疆拓土,屡立奇勋。”

  “然我大梁军功最足,军威最隆之人,却并非叶猛,而是先帝爱将郑业。”

  女帝缓缓踱步,漫漫而谈,竟将话题扯远。

  赵怀洲正念及太后,再听女帝说起什么先帝爱将,更感迷惑。

  但迷惑间,他又想起那“郑太后”的称谓,顿时心下了然。

  “这位郑将军,便是太后亲族吧?”

  赵怀洲猜测道。

  “不错!他正是太后嫡亲兄长,论起关系来,朕也该喊他一声舅父。”

  女帝点点头,印证了赵怀洲的猜想。

  “那这位郑将军,开国时战死沙场了?”

  赵怀洲追问道。

  现今提及大梁军方,只知叶猛,不曾听过郑家名号。

  想也知道,这位郑将军,早已死透。

  太后也才三十五六,依年岁算,这位郑将军绝不至于老死。

  他是开国大将,又有国舅爷的身份,想来整个大梁也无人敢治他死罪。

  稍一推断,便能得出郑业战死的结论。

  女帝“嗯”了一声,蹙眉陷入沉思,似在追忆过往。

  “朕记得,那是朕孩童时候……”

  “大梁建国不久,国内逆反势力尚未平定。”

  “前朝余孽联合西南番邦发起反攻,先帝命郑将军前去平定。”

  “却不想,那一战打得异常惨烈,郑将军也身中流矢,重伤不治……”

  说到此处,女帝幽幽叹气,神色愈见哀戚。

  但赵怀洲却不得不打断她的追思。

  “可这事,与叶猛有何关联?”

  他郑将军是为先帝开疆拓土而死,与叶猛毫无关联。

  郑太后怨恨叶猛,似乎全无逻辑。

  “因为那一战,原定的主战将领是叶猛。”

  “但在出征之前,叶猛以旧伤未愈为由,请辞推脱。”

  “先帝无奈之下,只能命同样养伤未愈的郑将军出征。”

  女帝苦叹一声,摇头道:

  “其实此事,倒也怨不得叶猛。”

  “叶猛征战多年,身上旧伤无数,那时他因伤请辞,倒并非有意为之。”

  “只是母后与那郑将军原是孤寡兄妹,自小相依为命,感情甚笃。”

  “她失兄情切,对此颇有怨言……”

  一个妇道人家,死了颇为仰仗的兄长,有些怨念倒不足为奇。

  同样旧伤未愈,郑家领兵出征,叶猛却高挂免战牌,这两相对比之下,郑太后自然是不满的。

  赵怀洲能够理解郑太后的怨念。

  但这并不代表,他愿意承担太后将这怨愤,转嫁到自己头上。

  我跟那叶猛,可是毫无关联啊。

  某种程度上,我现在替你女儿办事,和那叶猛还常有对抗,分明是站在对立面的。

  现如今,你将怨愤怪到我头上,是不是太没道理了?

  “陛下,奴才查那通匪案,可全是秉公处置,为陛下排忧解难啊!”

  赵怀洲苦苦一笑,求援道。

  “这一点,朕自然知道!”

  “你且放心,母后深明大义,绝非寻常深宫怨妇。”

  “她虽对叶猛不满,但这些年来,也从不携怨报复。”

  女帝想是瞧出赵怀洲的担忧,温声宽慰起来。

  但这般宽慰,作用实在有效。

  那叶猛是什么人?朝堂巨擘,军方大佬。

  太后不报复他,那是忌惮人家的实力地位。

  可咱不过无根无底的小太监,万一太后怀恨在心,将对叶猛的怨念转嫁到咱的头上……

  “要不然……陛下,您将我打发出宫,再外派去办个什么差事,躲一阵子?”

  赵怀洲试探道。

  惹不起,躲总躲得起吧!

  “你这是什么话?母后不过是唤你去敲打几句,又不会真吃了你!”

  女帝翻了翻白眼,脸上的哀切忧虑全数敛去。

  她这般表情,想是为给赵怀洲添几分信心。

  但赵怀洲弱小且无助,哪里愿担这风险。

  纠结许久,赵怀洲抬眸轻问:

  “陛下,你真能确保,太后不会迁怒于我?”

  女帝一愣,旋即“咳咳”两声:

  “朕不是随你一道去嘛!”

  这话听来,像是在给赵怀洲壮胆助势。

  可细一思虑,倒能做另一番解释:

  好端端的劳动你天子陪行,那寿宁宫得凶险成何等境地?

  赵怀洲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要不……奴才还是出京去剿逆去?”

  “那前朝余孽逃遁无踪,奴才亲去追捕?”

  他挤出笑脸,温声请命。

  女帝又翻出白眼,没好气摆手:

  “你退下吧!”

  “明日一早过来问安,朕带你去寿宁宫!”

  ……

  这一夜沉闷得过分,天将明时,竟意外下起雨来。

  清早雨停,寿宁宫里热络起来,宫人们忙着打扫庭院,清理积水。

  庭院里人来人往,看似热闹,但却悄然无声。

  宫人们刻意放轻动作,压低动静,怕的就是惊扰太后。

  郑太后早已起床,但此刻正是她惯常的焚香拜会时节。

  自打郑将军战死之后,太后便在宫内设了祭堂灵位,偶尔会去祭拜。

  往日里,她都是逢年节或祭日才会上香礼拜。

  但近几天,也不知怎地,太后每日清早,都要去祭堂,上香祭拜。

  有消息灵通的人传言,说是大将军叶猛通匪之事,又让太后回念起过往郑将军来。

  那会儿郑将军新故时,太后便常有怨念,埋怨叶将军有通匪之嫌。

  这般怨念,当然是悲切之下的无端指控,早已被抛诸脑后。

  但近来朝中风议,又引得太后念及亡兄,这才引生哀切。

  无论如何,太后的心情总不会太好。

  考虑到这一点,宫人们格外小心,生恐发出声响,惊扰了太后,招致灾祸。

  却在众人噤声劳碌时,院外传来声高呼,打破了寿宁宫的宁静。

  “陛下驾到!”

  那天子驾临的热闹,一下子冲毁了宫人们用心维持的安静局面。

  宫人们忙碌起来,赶忙前去接引伺候。

  那侍女思量半晌,才下了决心,前去祭堂打扰知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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