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幸好
宋可玲没注意她的异样, 皱着眉先去找来温度计。
结果一测，三十度。
宋可玲：“……？”
宋可玲以为电子温度计坏了, 给自己测量了一次, 数值显示三十六度七，是正常的。
再给小女孩重测，还是三十度。
宋可玲问脸色苍白的小女孩, “身体很不舒服吗？”
倩倩回过神, 她突然讷讷地说：“我、我不是姐姐……”
宋可玲愣了一下，以为她终于相信自己, 打算跟得自己交心谈论一些事, 就放下电子温度计看着她, 相当耐心地问：“那你叫什么？”
倩倩却还在小声加以解释：“我不是蛇妖……”
宋可玲：“你当然不是。小妹妹, 你叫什么名字, 住在哪里, 上的什么学校，爸爸妈妈手机号记得吗？”
倩倩哪听得进去，她低头绞着手指, 紧张又局促。
跪坐着的双脚拧巴在一起, 恨不得缠成一条尾巴把自己脑袋盘进去, 她小声嗫嚅：“我, 我……”
声音太小了，宋可玲得看着她才能分辨出来她在说什么。
倩倩却忽然怯怯地抬眸看她，“你, 你会抓我吗？”
“我当然不会抓你。”
“你不要叫人……”
“好, 我不叫人。”
倩倩确定她没骗自己, 放心了, 瞬间开心起来, “那我可以去睡觉了吗？”
宋可玲愣住，显然跟不上她跳脱的思维，但见小女孩一扫刚刚的忐忑和恹恹，眼眸都明亮起来，内心油然而生一种无法言喻的熟悉感。
那感觉像是从骨头缝里钻出来一样，挡都挡不住。
可细想，又很莫名，毫无头绪。
“当然可以。”宋可玲：“但你现在体温不太对，我需要找医生来给你看一下。”
倩倩却不看她，从沙发上下去往卧室走，很是言行一致，我行我素，“我要睡觉了……”
宋可玲：“……”
又是这种莫名其妙的既视感，她既感到无奈，又会下意识纵容。
不过体温三十度是很严重的情况。
尽管小孩没有表现出这个异常体温下某些严重的症状，但保险起见，宋可玲还是联系了家里的医生连夜过来一趟。
倩倩回到卧室，看了看床又看了看饲养箱。
庆幸自己变不回蛇蛇，果断地爬上了柔软温暖还香喷喷的大床上，整个儿钻进被子里。
她必须藏好。
不能被外面的坏人抓走。
宋可玲进卧室，看她蒙头蒙脑的盖着被子，过去帮她拉开一些，“别这样睡，会喘不过气的。”
室内亮着温和不刺眼的光线。
倩倩缩在被子里，脸颊白白的，一双明亮圆润的眼眸看着她，说话发音已经不那么不精确，“小学妹，你跟我一起睡。”
宋可玲摸她的额头，触手还是冰凉凉的，就没拒绝，出去拿了课本和笔记，坐到床上看。
倩倩在宋可玲上床后，伸手抱住了她。
宋可玲看了小女孩一眼，没说什么，可能太可怜了，又可能人本能地对乖巧可爱又没有威胁性的“东西”格外有包容性。
宋可玲继续看书。
直到门铃响起。
将将要睡着的倩倩立刻炸起，慌张说：“来抓我了！法海来抓我了！”
“……”宋可玲：“不是来抓你的，是给你看病。”
医生拿的水银温度计，让倩倩夹到腋下。
倩倩不会。
宋可玲就帮她，倩倩夹着冰凉凉的温度计，一动不敢动，看起来表情有点弱小可怜。
量出体温是三十六点七摄氏度，正常的。
医生问有没有身体哪里觉得不舒服。
倩倩半躲在宋可玲身后，不管问什么都摇头。
宋可玲心里疑惑怎么会是正常的，但听医生询问，又想起小孩快睡那会儿咳嗽了几声，就说：“可能感冒了，有点咳嗽。”
于是医生给倩倩做了个简单的检查。
情况并不严重。
倩倩又是张嘴，又是被听诊器压胸口，全程紧张僵硬抓着宋可玲的手，她怕，就担心下一刻自己要被抓走。
医生留下药，让宋可玲有问题再随时联系她。
宋可玲起身送她，等回来，再用电子温度计帮小女孩量了一下，纳闷地看着的确是三十六度七，正常了。
那之前的三十度是幻觉吗？
宋可玲弄不明白，先给倩倩吃了药。
倩倩接过药片看了两眼，放进嘴里嚼了两下，接着小脸就皱到一起，苦到连忙吐着舌头往外呸呸呸。
宋可玲手里还拿着水杯来不及递，下意识先伸手接。
白色的药片被咬得碎成渣，一些吐到她手里，一些吐到被子上。
不等宋可玲震惊小女孩的行为，倩倩已经在那抖着舌头喊苦不迭。
宋可玲回神连忙把水递给她，说：“喝点水。药不能拿来咬的，要用水拿来吞。”
怎么连这种事都不知道？
倩倩咕咚咕咚喝了好多水才压下苦味，再看白色药片，是说什么也不肯再吃了，紧捂着嘴连连摇头。
宋可玲没辙，只能转身去泡了一杯感冒灵冲剂，告诉她是甜的。
倩倩将信将疑地双手接过杯子，低头看了眼黄橙橙的液体，比较谨慎地伸舌头舔了一下，虽然味道有点奇怪，但不难喝。
这才好歹捧着，一点点慢慢喝完。
宋可玲看着这奇怪的一幕，种种违和感在她心里挥之不去。
但这时已经很晚了。
宋可玲把卧室让出来给她睡，自己去隔壁客房。
整理好被铺，宋可玲意识到什么，回头看，这一眼就看到小女孩悄无声息站在门口，一点声音都没发出。
宋可玲被吓一跳，问：“有事吗？”
倩倩问：“不睡觉吗？”
“马上睡了。”宋可玲说：“你睡卧室就好。”
倩倩努力理解了一下，包着五个创口贴的右手，扒着门框，紧张地、期期艾艾地看她，“我要跟你一起睡……”
宋可玲看着她那水灵灵的大眼，视线往下移，就是她光着脚丫踩在地板上。
事实上，小孩身上的连衣裙看起来也破破脏脏的。
只是宋可玲早在她不经自己同意爬床上来睡，就已经没有任何脾气了。
谁能跟一个小孩发脾气。
还是一个长得可爱，智商有缺陷，身上带着伤的小孩。
宋可玲最终还是同意：“好吧。”
倩倩只有睡在宋可玲身边才踏实，她抱着宋可玲一条手臂，身体习惯性的蜷缩成一团。
而这睡姿在宋可玲眼里，只是没有安全感的表现。
今天晚上没出去找倩倩。
宋可玲关上台灯，心里微微郁闷，可又莫名没有前两天那么烦躁。
倩倩很快睡熟了。
而她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人类睡着后是会做梦的。
她梦见自己变成一条巨大的白蛇，而小学妹带着法海来抓自己，金色的罐子飞在头上，金光笼罩在她身上，她很害怕，又委屈又伤心，哭着喊小学妹你骗人。
宋可玲在微弱的抽泣声中醒来，打开灯，看到一旁小孩闭着眼，瑟瑟发抖呜呜咽咽，含糊地说着骗人，坏人，之类的话。
是做噩梦了。
宋可玲心里叹了一声，不知道哪里来的怜悯之心，促使她侧身把哭噎的小孩拢住，动作生疏的轻轻拍背哄着。
也忘了怎么睡着。
醒来时宋可玲发现自己一个人睡在床上，她坐起身，扒了扒头发，还以为昨晚的遭遇是因为这些天太累压力太大而做的梦。
这时外面传来叮叮当当的声响。
宋可玲一愣，立刻出去看。
倩倩在厨房里。
人类的角度和蛇蛇的角度来看是完全不一样的，她摸着厨房的锅碗瓢盆，不知道为什么，没找到的可以吃的东西。
最终，她窸窸窣窣，拿起一个闻起来香喷喷，但装有塑料包装袋的三明治。
宋可玲看她包装袋都不会除就直接要吃，走过去，说：“这个要把外面的塑料袋先撕掉。”
倩倩圆润的眼睛瞬间看向她，也是会使唤人的，立刻把三明治递给她。
宋可玲接过来拆包装。
倩倩认真看着学。
宋可玲拆好递给她，“饿了吗？我去买早餐。”
“我要跟你一起！”
宋可玲也没拒绝，“好。”
很快，倩倩就又学习到了一样在人类社会中生存的办法，那就是买东西。
她指指宋可玲手里的手机，“小学妹，这个给我一个。”
宋可玲：“……”
宋可玲：“你拿来干什么？”
“买吃的。”
宋可玲问：“你要买什么？”吃的。
“吃的。”
宋可玲看了眼时间，上午没课，还有时间，于是带小朋友去了附近的超市店，同时叮嘱：“你要买什么吃的，自己先挑。我上午要去学校，到时候你就在家看电视，吃零食。如果不是警察叔叔来敲门，不要离开家，知道了吗？”
倩倩看着琳琅满目的零食，不知道买哪个好，下意识伸出舌头“嗅了嗅"，也没什么收获。
听宋可玲说这么一堆。
她看过去，有些恼，说：“你说慢一点，很难懂。”
宋可玲嘴唇一抿，倒是出奇的耐心，放慢语速重新一句一句说。
倩倩听到一半，打岔问：“学校是什么？”
宋可玲：“上课，我现在的学业，你不用上课吗？”
倩倩摇摇头，她是蛇蛇，为什么要上课，她只需要吃吃喝喝就可以了。
宋可玲见状不知道为什么叹了一声，然后说：“不重要，你只要在家里乖乖等我回来，警察那边，找到你爸爸妈妈会联系我的，我到时候再回来。”
倩倩说：“我没有爸爸妈妈的。”
宋可玲一愣，“你是孤儿？”
倩倩好奇：“孤儿又是什么？”
宋可玲：“……”
所以说幸好她未来不用生小孩，不用养小孩，也不用教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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