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六婆案（二）
沈耘带人去了赵家塘后，立马就让里正带他去了赵志才家，沈耘一进门，就看到了赵志才家院里的那辆板车。
“志才家的，你男人呢？”
赵志才的妻子没来得及说话，屋里又出来一个长脸老太太，对里正也十分不客气，“找我儿干什么？”
“这位是京城大理寺的沈大人，找你家志才有话要问。”
赵志才的妻子听见这话小声说：“志才已经好几日没回来了。”
“有你什么事儿？！这还轮不着你说话！”赵志才的母亲突然暴起，开始辱骂自己的儿媳，那话简直不堪入耳，里正听到都觉得丢脸，他们赵家塘好歹也是天子脚下的村子，这不是让大理寺的大人看了笑话吗？！
“行了！闭嘴。”
里正看了一眼沈耘，却发现他此时已经走到板车边上看起了板车来，而赵志才的母亲在发现此事后，立刻跑过去一屁股坐在板车上。
原本六分的怀疑，瞬间涨到了十分，这赵志才肯定有问题。
“将人拉开。”
“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杀人啦官府杀人啦！”
可惜老太太再怎么喊，也没人理会她，大理寺的捕快直接上去四个人，跟抬猪一样把人抬走了，扔凭她怎么挣扎也无济于事。
沈耘的目光看向赵志才的妻子，“赵志才呢？你刚才说他几日没回来，具体是几日？”
沈耘并未回答，而是就继续看着赵志才的妻子。
妇人嚅嚅喏喏，半天也没说出一句整话来，她现在隐隐约约也能猜到丈夫和儿子八成是犯了事，最近六婆死了的事传遍了村子，她想到此前丈夫大半夜地推着板车出去……但是她说了丈夫和儿子都被抓进大牢，那时候他们家日子还怎么过。
赵老太嘴里还在不停叫骂，捕快嫌她烦人直接堵了嘴。
“爹和大哥进城去了！”
“二丫！”
赵志才的妻子想阻止，已经来不及，沈耘朝着小姑娘走过去，叫儿丫的小姑娘看起来就六七岁的样子，在这冬日里头身上也只穿一件破旧得掉絮的棉袄，而且棉袄还十分不合身，看着应当也不是小姑娘自己的，小姑娘瘦得厉害，显得一双眼睛极大，黑黢黢的。
沈耘尽量放缓自己的语气，问她：“你叫二丫，今年多大了？”
“九岁。”
沈耘自己带着女儿长大，知道孩子多大岁数约莫是什么样子的，这孩子看着比满满六七岁时还要瘦弱，真看不出来居然已经九岁了。
“你怎么知道你爹和你大哥进城了？”
“我听见爹和奶说的，奶还给爹银子了。哥哥还拿走了我的五文钱，那是姐姐给我的。”
二丫在这个家，存在感很低，低到赵志才在商量逃跑时，都没有注意到这个女儿。
离赵家塘最近的城池就是京城了，一般这里的人说的进城，都是指京城，京城很大，也许赵志才还打着灯下黑的算盘，况且赵家塘的村民要去别的州县的话，是需要路引的。
板车的缝里，还有一小条被勾下来的布料，是不是六婆身上的，还得回大理寺去确认，沈耘留了人在赵家塘看管赵志才一家，自己先返回京城，去签发海捕文书，捉拿赵志才及其子。
沈耘离开赵志才家时，二丫突然跑过来跟他说：“大人，等您抓到我爹和我哥哥和能不能让他把我的五文钱还给我？那是我姐姐给我的。”
小姑娘一脸纯真地说着这样的话，让沈耘心里颇不是滋味。
“好，到时候会还给你的。”
沈耘走时吩咐了留下的人，要看管好赵志才的妻子和母亲，小姑娘说出来她爹和哥哥逃走的事，她娘和祖母八成会怪罪她。
至于之后如何，沈耘也会跟京兆府说明情况，看看该如何安置孩子，赵志才和其子杀人抛尸的罪民定了的话，赵志才的母亲也少不了一个包庇罪，但是包庇罪还是会有放出来一天，到那时候，二丫在这个家里显然不能再继续待了。
回京城之前，沈耘又去找了那个说对不起六婆的男人，此番也是给他一个“机会”。
“你可愿意配合大理寺给赵志才画像？”
“愿意愿意！草民愿意。”
京城确实很大，但是大理寺联合皇城司要通缉一个人，也很快。第二日皇城司就在一处脚店抓到了赵志才父子。
沈沅先审的是赵志才的儿子赵成丁，赵成丁今年才十二岁，但是半大的少年就已经学了一身的痞气，进了大理寺还不为所动。
看见沈沅来，他还上下打量了沈沅，问她：“你来审问我？”
若是在意这样的眼神，沈沅也不会来大理寺任职了，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他：“你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进来吗？”
赵成丁耸耸肩，“知道啊，因为老太婆死了，但是抓了我又怎么样？我又没把她杀了，而且我才十二岁，我爹说了，才十二岁，律法也拿我没法子。你长得挺漂亮的，你当的什么官？”
【谁知道晚上吓了一下就把她吓死了，老太婆真是不经吓。】
“既然你觉得自己没事，怎么又跟你爹跑到了京城呢？”
赵成丁突然就不说话了。
“你看，你和你爹也不确定到底会不会有事吧？你爹不知道从哪儿听来的半吊子律法条文，连他自己都糊弄不过去了，六婆有心疾，而你害死她了，就算没动手，你也是害死她了。伤人性命就要偿命，这个道理你不懂吗？”
沈沅说这些只是在诈他，现在的大昭律法对十五岁以下的罪犯……确实会从轻发落。
“你胡说！不是我害死她的，我就是路过她家，她自己就死了！”
“这么巧啊，你路过一下她就死 ，你练的什么绝世神功不成？若是这样，你爹何必大半夜的将六婆的尸首拉走呢。你此前就没少欺负六婆吧，砸她家的鸡，还砸她这个人，六婆的尸首可还在大理寺摆着，身上还有拜你所赐的伤痕， 你可知道砸人是会有内伤的？你觉得自己那天晚上没碰她，但是你之前可是砸伤了她呢，你凭什么觉得六婆是被你吓死的，而不是在这之前就被你砸出了内伤呢？”
“不可能！那天晚上我明明看见她好好的！”
“承认了，接着说吧，那天晚上你看到她了，之后做了什么，忘了跟你说，你爹有一点倒是没说错，十二岁确实不会判那么重，不过前提是你主动交代，你好好想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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