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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一切结束的开始


  孟令成坐在沙发上,看着喋喋不休的父母,猛地站起来:“爸妈你们怎么能干这样的事呢?”

  “我们怎么了?我们还不是为了你好!你知道现在亲戚,外面的人都怎么说你吗!”

  孟令成看着他妈,一脸不悦:“怎么说?还能怎么说!”“无非是说我攀上了富婆,还能说出来更难听的吗!”

  孟父拾起手边的遥控器就砸在了孟令成身上:“我跟你妈把你养这么大,就是为了听这些闲言碎语的?她梅长虹是什么人?二十来岁就就嫁给姓安的,姓安的死了她转身就成了万禧城的老板,还开了个什么会所,那是什么好人啊?还比你大那么多岁!你跟她在一起,我们还要不要这张老脸了!”

  “你们要脸,我就不要感情吗?郑湾我一直拿她当亲戚看的,让我跟她结婚,对我来说就跟乱伦一样!”孟令成被气的,说着说着就语无伦次了。

  孟母站起来捶着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郑叔郑姨那是正了八经的公务员,郑湾也在国企上着班,还配不上你是怎么的?非要去跟梅长虹那样的女人结婚!”

  “爸,妈!”孟令成满耳朵都是嗡嗡的声音,沉着声吼了一句:“都什么时候了,还讲门当户对!我是什么高门子弟有什么了不起的家业要继承吗?玫姐怎么了,不是谁一生下来就衣食无忧的,过去再不堪也是过去,走过一次岔路,你们还不让人活了?”

  “你别跟我说这些歪理邪说!反正这门婚事我跟你妈不可能同意!”孟父重重的哼了一声,靠在沙发上。

  “不同意我也要结!从我大学毕业,事无巨细没有你们不管的!现在结婚还要听你们的,到底是我找老婆还是你们找老婆!”孟令成说完就转身推门跑了出去。

  “你走!有能耐你就别回来!”孟父喊着大概所有父亲都说过的话,指着孟令成的背影骂。“小王八羔子,这是想气死我!”

  郝媛筹谋着找到那批古董下落,傅国安看似漠不关心,放任她去行动,实则眼睛从未移开过。而郝媛说是要利用古董将周砚楼送回监狱了此残生,另一方面也是觊觎着那批古董的价值连城。当年沈石舒预感自己会出意外,提前留下遗书,将百分百控股的沈氏公司,留给了过命的兄弟,当时还是山海地产董事之一的傅斯年。

  后来傅斯年成为公司最大控股董事,任山海地产董事长,将名下已经更名的沈氏公司即—舍予古藏有限公司,转交给了郝媛管理,他本想将沈石舒的公司交给傅斯年,也是名正言顺,应该应分的,但傅斯年一心追求自己的理想,考入警校,进入刑侦大队,说什么也不回公司。傅国安没办法,再加上他在国外攻读博士的儿子傅远时与郝媛间的感情,出于分毫私心,傅国安就将舍予交给了郝媛。

  郝媛自小性格孤傲,对人疏离冷淡,但在事业上却是一把利刃,将公司管理的井井有条,短短一年营业额上升了八个百分点,所以傅国安更加放心,专心打理山海地产,至于嘉树,那是沈石舒的女儿,说是私生女,但在傅国安眼中与傅斯年没什么不同,所以他是有过不忍的,但沈石舒的仇总要报,她已然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将她拉出来远不及留在周砚楼身边有意义,他归根到底是商人,感情与利弊是永远不能划等号的。

  嘉树一周没有给郝媛消息,这是郝媛没想到的,她以为周砚楼不知道嘉树身份,不会对她有太多防备,可她没想到周砚楼除了自己对谁都留有戒备提防。

  因为最近公司不忙,周砚楼常常中午就回家,剩下的事电话沟通也可以解决,所以总是一下午都不出去,嘉树无从下手,整日装着心事,所以总是走神,周砚楼也觉得她哪里不对,放下手中的报纸,抬眼问道:“嘉树,你最近怎么总是心不在焉的?想什么呢?”

  嘉树笑了一下,眼睛看向别处:“也没什么,就是在家闷着无聊,你又不陪我出去。”她的声音带着稍显刻意的抱怨。

  “原来是我的错啊?”周砚楼笑道,站起身来拉过嘉树,“那你就直接跟我说啊,我肯定天天陪你出去,咱们现在就走。”

  “去哪?”嘉树问道。

  “你们女人不都喜欢逛商场吗?我陪你去选几件衣服首饰什么的,怎么样?”

  “好啊,再给你挑一套西装。”嘉树转身去换衣室换衣服,脸上的笑一点点消失,兴致缺缺的。

  再出来的时候穿着水蓝色连衣裙,像个初出校园的学生青春活力。

  周砚楼揽过她的腰,扶了下眼镜说到:“真怕一会儿有人说我们是父女俩。”

  嘉树扑哧一笑,推搡着他:“你能不能再夸张点?”

  推门出去,电梯里,周砚楼不经意的说:“嘉树,我觉得你变了。”

  “嗯?哪变了?”

  “变得温柔了,像个淑女。”周砚楼笑道。

  嘉树勾着唇:“其实我本来就是这个样子的,你不喜欢?”

  “怎么会!”周砚楼赶紧说道,“乱说!”

  她笑着,一路跟他也有说有笑,告诉自己珍惜还在一起的每时每刻,可心中却泛不起半丝欣喜的涟漪。

  在万禧城,她美,她神秘孤冷,风情妖娆就够了,只要她想勾勾手指就有大把人抢着讨她欢心,即便都是短暂的贪恋,带着轻侮的鄙夷,可她不必经营什么。现在成了人家的太太,她得到了梦寐以求的生活,于是抛弃了一层层的假脸,跟着自己的心做温柔淡然的女人,还未享受几天,一切都开始变化,她看不清未来的自己是什么样的,只是心底已经知道她一步错,步步都在错。可她又是万千走错路的人中,身处一半正途的,她不敢轻易选择什么,因为眼下就是最好的。

  “嘉树!”

  她顿住脚步,有些不敢回头去看,这个熟悉的声音,再见面,不是他想象中的久别重逢,相视一笑。她们之间的关系不再是单纯的爱慕,她告诉自己,你不是爱上了自己的弟弟,而是,正因为他是你的弟弟,你才会靠近他产生好感,这是亲情。

  嘉树的眼眶无可控制的红了,身体都在轻颤着,她这一转身是要见到她的弟弟啊!周砚楼微微皱了下眉:“嘉树?是居哲。”

  “居哲?”她重复着,转过身去。

  居哲已经走到了她眼前,也是微红着眼眶的模样,声音温润如昨:“好久没见了。”

  嘉树冷静着,在僵硬的脸上扯出僵硬的笑,以为自己能控制情绪,谁知张口就是轻颤着波动的声音:“你还跟以前一样。”

  “你也没变,我刚刚还怕叫错了人。”居哲笑着说,抿唇低眸一笑,又抬头认真地问她:“你还好吗?”

  “好啊,我很好。”嘉树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脑子里乱糟糟的,看着眼前的少年,她明白自己是有亲人的,只是不能相认。

  居哲看着他们手上的戒指,目光有片刻停滞的呆钝,一点点挪到嘉树脸上:“你们结婚了吗?”

  “是啊。”嘉树眼中的氤氲越来越多,就快不受控制的掉下来,傻乎乎的重复着居哲问的话:“我跟砚楼结婚了。”

  周砚楼眼中带着黯然,扶了下眼镜,又恢复和善的样子,对居哲笑道:“最近看韩剧看的,特别爱哭。”说着拿出手帕,侧身给嘉树擦着眼泪:“小心妆都哭花了啊。”

  嘉树拿过手帕,笑了笑:“不好意思。”

  周砚楼握着嘉树的肩膀笑道:“那你们聊,我先逛着。”

  “没关系,我...”嘉树还没说完,周砚楼就淡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自己先去了常去的那家西装店。

  “你开心吗?”

  “开心啊,他对我很好。”嘉树笑着说,看向他的目光已经渐渐变了,曾经的爱意已经变成对亲情的渴望,那种不可言说的渴望:“居哲你知道吗,我是你...”她顿住,死死压着嗓子里的话,“我,我是...我是说,玫姐要跟孟令成结婚了你知道吗?”她宛然一笑,挥去刚刚所有翻江涌浪而来的哀伤与冲动。

  “我知道,阿成跟我说了。”居哲跟她保持着距离,“他叫我去当伴郎,你会来吗?”

  “当然。”嘉树笑道,“她们能走到一起我很开心。”她笑着问,“你在读研究生吗?”

  居哲抿着笑点头:“是。”他顿了顿,“我看了你的小说,很有趣。”

  “谢谢。”嘉树心中是暖的。

  “我们怎么变得这么客气了。”居哲仍旧笑着,带着几分苦涩的笑着。

  嘉树很想上前抱住他,说对不起,说我不是李嘉树,我是你的姐姐,你也不是居哲,你是沈哲,但她不能,无论如何她不能破坏居哲的安稳人生,她已经如此,何必再拉着他这张白纸进染缸:“朋友之间还是应该客气一些。”

  “砚楼还在等我,我先走了,他这个人小心眼,会吃醋的。”嘉树笑的轻松甜蜜,转身离开。

  “再见。”居哲轻声说,望着她的背影,方才升起的欢欣,又径自沉了下去。

  周砚楼坐在店中的沙发上看报纸,宽大的报纸遮住了他的脸,别人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他可以观察任何一个人。

  “你买完了吗?”嘉树抓过他面前的报纸问道。

  “买完了,你们聊完了?”周砚楼站起身来。

  嘉树将报纸折叠着放在了桌子上,眼眸顺着报纸低垂下去,淡淡的说:“也没什么好聊的了。”

  “那走吧。”周砚楼拥着她,“晚上想吃什么?”

  “火锅吧。”嘉树随口说着,七月的天气吃火锅......

  嘉树最近睡的都很早,周砚楼也被她的好习惯连带着早睡,如同平日一样,周砚楼上床后抱着她,手掌不老实的从她腰上向上滑,被嘉树按住:“我这几天不舒服,你知道的。”

  “嘉树,我们要个孩子吧,男孩女孩我都喜欢。”周砚楼握着她的手,在她耳后温声问着。

  嘉树阖了阖眼睛:“我好困了,明天再说吧。”她让自己的呼吸渐渐规律起来,看不见她身后周砚楼深沉的眸色,不光因为居哲的来到,更因为她今天过激的反应。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居哲回家之后一直情绪低落,而他的哥哥傅斯年那边也赶上了大案子。

  “你就请我吃这个?”祝暖拉着傅斯年站在郭哥烧烤店的时候,傅斯年拧着眉问。

  祝暖扯着他坐下:“你倒是想讹我一顿,去爱丽丝一趟抵我一个月工资了!亏你还是队长,就这么坑我们队员的?”

  “怎么说你都有道理。”傅斯年笑道,开了饮料递过去:“难得没有案子,能有时间来这已经不错了。”

  “你可别高兴的太早,我今天经过局长办公室,听见他打电话,说十七年前有一起什么跨国走私案,没找到的那批古董开始露苗头了,我看八九不离十还得交给你。”祝暖接过老板端来的烧烤,“谢谢!再给我们来十串牛肉!”

  “好嘞,一会儿就好!”老板笑道,跑回烧烤摊前。

  傅斯年闻言,拿起了水杯,眼眸若有所思的看向别处,随即问道:“这么久的案子,应该交给胡队这种老资历,了解得多,处理起来也顺利点。”

  “我回去查了一下资料,这桩案子在当时轰动了整个汉德,一个走私犯因为举报了犯罪团伙,导致被灭门,他被拘在警局倒逃过了一劫。也正是从那次开始,各局开始加强对犯人家属的保护,说起来也确实有警方的失职。”祝暖有些感叹,当她看到新闻中报道死者年纪最大已经六十八岁,最小的才九岁,她心里就一阵阵的难过,即便见过这么多黑暗与犯罪,还是不能习惯。

  “如果他不犯罪,家人也不会有事。”傅斯年声音有些冷,听不到丝毫同情的意思。

  他是知道往事的,沈石舒死的时候,他已经十岁了,什么都记得清清楚楚,在书房外清晰的听到父亲跟傅国安的对话。

  “排长,我不知道这次能不能躲过去,这些人都不能算人,简直是丧心病狂!我也不知道那批东西怎么就跑到我公司的货船上了,既然卷了进来,我怕是出不去了。”

  “小哲你安排怎么样了?”

  “已经托付好了,我不能告诉你在哪,万一有一天有人找到你那里,你少知道一分就多一分安全。”

  “我明白。”

  “这话不说我也知道,这次要是挺过去,我请你喝酒!要是没有,公司和斯年,还有媛媛就都托付给你了,尤其是媛媛,承安夫妻俩是为国捐躯的,无论如何不能委屈了她们的孩子。”

  “你放心,真有什么万一,他们俩就是我亲生的孩子!”傅斯年拍着胸脯保证。

  “谢谢你排长,跟我担着被牵连的风险。”

  “都是过命的兄弟,不用说这些。”

  “石舒,你不用害怕,明天上午十点,咱们警局见,这件事警方高度重视,你和孩子都能得到严密的保护,肯定不会有事的!”

  可是谁也没想到,沈石舒连走进警局的机会都没有,就被走私集团派来的人撞死在路上,因为没有证据证明肇事者是故意杀害,只能按照酒驾致死判决,所以即便傅斯年找了最好的律师,争取到最后那人也只是判了二十年,二十年换两条人命,出来不到五十岁,还能活半辈子,真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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