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1 黎明
“算算时间，最快明晚就能到了。你中途没有征兆地退出深水军，他和莱拉应该会怀疑……”芙兰莎思索着，一边下意识地看向窗外。
积雪融化了大半，青翠之地，开始逐渐展露出它生机勃勃的模样。
“不重要了。如果想为剑湾的人民带来真正的和平，真正的盛世，像领主联盟这样虚伪的框架，早晚需要被撕碎。银月联邦也好，博德之门也好，深水城、无冬城……只有一面真正统一的旗帜，才能终结乱局。人类是如此，龙族，也是如此。”
这时卡尔的宣言似乎昭示着一种磅礴的野心，在座的众人悚然一惊，但看向的双眼时，却并无多少侵略性。
“不需要公开领主，不需要护国公，也不需要联邦大元帅或者大公爵。剑湾，需要联合，真正的联合。”
偌大的领主厅霎时间变得鸦雀无声。
这听起来像是一个非常大胆，甚至说非常狂妄的设想。放眼整个费伦大陆，像剑湾这样如此零碎的地方并不多，但各自独立的局面，在剑湾却由来已久。
对每个城邦来说，国度有着不同的历史，不同的文化，不同的律法……几乎都是独立的王国，如果卡尔真的要横扫六合，将剑湾统一到一面旗帜之下，所需要付出的代价之大，可想而知。
最终，由夏弥娜开口打破了这死一般的沉默：“卡尔，你要知道，剑湾在千万年岁月之中，从来没有过真正意义上的统一。这不仅需要在所有城邦之中，用你能想到的所有手段得到支持，还需要联合所有在剑湾的智慧生物所创造的聚落。你真的想过这一点吗？”
毕竟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幼龙而已，夏弥娜觉得很大概率，这只是一个少年突发奇想的鬼点子而已，并不打算付诸实践。
只是，她自己也不知道，在她那已经历经千万年岁月的心中，却有一个深邃的声音在渴望着，卡尔真的有能力实现这一切。
卡尔并没有很快地给出答案，而是闭上了眼睛，陷入了沉思。他的眉心越蹙越紧，额头上也爬起了青筋，而正当莉莉安想要拍他一下时，卡尔终于重新将眼睛睁开，扫视过此刻在座的众人。
“关于人类与龙族达成长久的和平，我做过许多设想。最后我发现，想要形成这样强大的约束，依靠松散的联邦，毫无作用。面对巨人的袭击和践踏，如果没有真正行之有效的统一政策、律法和捍卫律法的武力，境况就会像我们眼前一样，反而加剧了剥削与倾轧。”
“我愿意相信莱拉，相信她最终的目的同样是驱逐出巨人，驱逐出深水城内的腐败，但是妥协、平衡、利益分配……这些是权利游戏的手段。这样的手段在错误的框架之下，就永远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只有亲手打破那被奉行了千万年的规则，建立统一的国度，才能让莱拉的那些手段，真正与民为善。到时候，我毫不介意，将完整的剑湾，交给一个真正有能力领导它的人。”
说到这儿，卡尔深吸了一口气，在位置上缓缓站起。
“各位。我曾向你们许诺过。许诺过那份和平的光景。但是现在，我们要处理的，是挡在那片应许之地前的滚滚黑暗。无论是外交斡旋还是征服。还剑湾以统一，必将伴随着大量的牺牲，这是踏上这条路必须要留下的血……”
“这不是一份幼稚的宣言，这是一份坚定的信仰和全新的希冀。”
“如果之前我还在迷茫，如何让剑湾的各个种群共同享受沃土。米拉巴给了我最初的启发，大叛乱则让我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到如今，剑湾灾难在前，领主联盟的表现则让我彻底坚定了这份信念。”
“我不会再期待那些久居上层的人们，在罗帷之中，真正将万民之幸放在心上。通往和平的道路，只有鲜血才能铸就。”
“诸位，你们所有人都可以做出决定了。”
“我希望得到你们的支持，但是，如果你们觉得这是一个疯子的梦呓，也可以就此离开浮石镇。我代表龙族，也代表那些愿意继续追随我的人，向你致谢。甚至，如果你觉得我未来会对剑湾的人民带来深重的苦难……那么做你们应该做的。”
“这份请求永远有效，也希望你们能经常思考这个问题。如果有任何时候，我偏离了为剑湾带来真正和平的信仰，请叫醒我。如果无法再让我回归正途，那就杀死我，然后继承我。”
“诸位，我说完了。你们来做决定。”
沉默。
更加深邃的沉默。
在卡尔召集所有人来到领主宫的时候没有人会料到卡尔会突然说出这些话来。
他的语气无比严肃，目光也无比坚定。
这个理想太过圣洁，甚至在剑湾，更像是一个勾勒在幻想之中的乌托邦。
在蛮荒之地的兽人与蛮族部落，在地底的卓尔都城魔索布莱城，疯法师海拉斯特的地脉迷城……走向统一，所要面对的敌人太多太多……
这条路，需要多少牺牲？
没人敢赌。
从古到今，哪怕是深水城的建立者，传奇法师阿格哈荣，在建立深水城之后，也只高筑城墙，偏安一隅。
众人沉默之时，领主厅的大门却被人由内而外打开了。
一道纤细绝美的身影迈着轻捷的步子，一边鼓掌，一边走了进来。当然，身边还跟了一个满脸无语的斑猫人。
“导师？！”
卡尔有些错愕。这个决定他没有通知任何人，自然也包括希雅。从始至终，他认为自己最大的倚仗和底牌，都是这位似乎永远都在藏拙的传奇法师。
“怎么了，很意外吗？发表这么伟大的见解，怎么不通知我了？”
“导师……你从什么时候……”
“放心去做就是了，你是怕万一闹出了什么大动静之后没人帮你兜底吗？”希雅轻一挑眉。
种子，终于发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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