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5.悠悠岁月(132)三合一
悠悠岁月(132)
这份文件, 在别的地方,这就是一份上级下的文件。
而在县城这地方, 消息灵通的人多了去了。老二比较厚道,又觉得不是啥荣耀的事, 是不会往出说的。但老三要是那么好打,就不会是如今江湖上还有传说的金怪了。
他找周文吃饭,就在私家菜管的大堂。进进出出的,多是有点小身份的人。
也都知道这二位是谁,过来敬杯酒, 说句话, 然后再背过身竖着耳朵, 听几句闲言碎语。
然后, 大家就知道。那个红人秦凤兰家里跟上面两位大佬的家里, 翻了脸了。
对秦凤兰眼红的人多了去了,还有所占的那些位置。
有位副院长,亲侄女是医学院临床医学毕业的,愣是没安排进自家的医院, 无奈把孩子安排进了开区那边的分区医院去了。待遇是截然不同的。
不知道多少人跟这位副院一样,知道了这消息, 跟闻见腥味的鲨鱼。
没几天, 她从一线岗位转为主管后勤的领导。安排进去的关系户都被清退了出来了。
这对秦家来说,可算是天塌了。
儿女的年纪都不算小了。原指望在县城工作然后在医院找个对方。最好是护士或是也是家里有背景的, 如此才算是把稳。
可结果呢?全都回家种地来了。
怎么说对象?丢人都丢死了。
两口子又提着东西上金满城家, 意思是跟桐搭句话, 咱真知道错了,以后不敢了云云。
李仙儿这回放聪明了,就道:“这咋还有桐的事呢?可不兴这么胡说。说的好像是桐公报私仇一样!没有的事!上面要干啥,是桐能说了算的?怪只怪凤兰,当初安排工作的时候怎么不把尾巴擦干净。没学历,当初就该花钱弄个函授。没经验,就该在哪个诊所开好工作证明的。要是啥都准备完善了,就是再查也不怕的。当然了,她那么周全的一个人,为啥没想到这地方,咱就不知道了。”
事实上是现在的函授一点也不值钱。
审核也不是只看文凭的。
但你连文凭都没有,第一个淘汰的肯定是你。
不过这道理显然李仙儿不知道,作为秦大哥秦大嫂自然也就不知道了。
心里还寻思呢?是啊!凤兰当初这是咋办事的。
出了金家的大门,秦大嫂还说秦大哥:“你妹子就是藏奸,想拿这事拿捏我。只要一天不彻底办好,她就能拿捏我一天……”
秦大哥呵斥:“别胡说八道,就是老金家使坏……”
秦大嫂才不信:“她林雨桐一个养猪的出身,死了娘爹不要的孤儿,能当大官?在京城就是大官了?”
很多人其实并不知道四爷和林雨桐在京城是啥职位,干的是啥工作。只知道是调到京城去了。
老百姓也对这干部那干部的,没有什么清晰的认识。
金家人就算是知道,但具体职位,包括金满城在内的人,也都没说过。就算是金满城吹嘘,也只说是大干部。具体的,都算是留了心眼,没往外秃噜。
秦大哥倒是听凤兰说过,已经调任卫|生部的副部了。说是在卫生系统里,几个绝对的领导之一。
但跟家里这婆娘,说不出个一二三四来。
她在耳边絮叨,越是絮叨,秦大哥这心里越是觉得不得劲。也有点怨怪凤兰:你说你给你侄子侄女办事,该是怎么把稳怎么来的吧。这如今算是怎么一回事。当初只安排在镇上的卫生院,也不给人看病,管管库房,管管器械,一样的拿工资。这不是啥事都没有了吗?
你看现在这整的,百忙了一场。
回家就给凤兰打了电话,问问能不能退而求其次,安排到太平镇或是别的小乡镇也行啊。
凤兰自己正焦头烂额,气道:“多少双眼睛盯着呢,消停的种地去。要是种不了地,就出去打工去。在哪混不到一口饭吃。人家行,他们怎么就不行。别跟我说,我不管也管不了!”
这边刚挂了娘家的电话,气还没喘匀称呢。家里的门一响,男人回来了。
她冷了脸:“干嘛去了?”
男人进门也没换鞋,手里拎着的公文包也没放,进来直接坐在对面的沙上:“今儿……我的调令下来了……文化局副局……”
算是冷衙门。
凤兰耻笑一声:“嫌弃啊?没有我,你还在药房搬药箱子呢。”混到副局了还不知足?想怎样?
男人低头沉默了一瞬:“……你看……在你眼里,我永远都是那个搬药箱子的小伙计……凤兰啊,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你对谁都热情,对谁都好心……看见我搬药箱子还搭把手……我或许是变了……人都会变……但你不觉得你变的面目全非了吗?”
凤兰愣愣的看着他:“你到底想说什么?”
“离婚吧。”男人沉默了半晌才道:“孩子今年高三,照样跟着我爸我妈住,不影响孩子。咱们先办证,离婚不离家。等孩子上了大学了,咱再跟孩子慢慢说……”
“这个时候……你跟我提离婚……”凤兰苦笑一声,然后起身,眼神冷了冷,“你跟那谁的事,真当我不知道?我提醒你一次,收回你刚才的话。否则,后果一定不是你想要的。”
男人的面色一变:“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给我放老实。”凤兰冷着脸,“婚姻关系还得保持。你跟她是怎么回事,我不问。我以后又是怎么回事,你也别过问。别觉得这样我好欺负我跟你说。看我倒台了,就觉得你能翻身了?笑话。桐整顿医疗系统,是公事。不是针对谁的。”她拿出电话,“不信吗?”她找出电话号码,然后拨出去,按了免提,手心里却出汗了。
终于,在男人戏谑的眼神里,电话被接起来了,应该是已经睡了被吵气了,声音带着几分慵懒,少了些威严,她说:“喂……”
看着男人的脸瞬间变色,她的眼泪差点下来,“是我,你睡了?”
林雨桐看了看电话,听出是谁了,她‘嗯’了一声:“没事,你说……”
凤兰的眼泪哗一下就下来了:“……那王八蛋要跟我离婚……”
林雨桐皱眉:“你踹了她再找好的!两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到处都是。怂了?哭啥啊?”
凤兰吸了吸鼻子,“桐啊……你说我不在医院干了……出去单干怎么样?药店……医疗器械……”
手里攥着医疗系统的人脉,又深知这一行的深浅。
她要是干这个,肯定是能成的。
林雨桐沉默了一瞬:“合法经营,别赚昧心钱。”
凤兰笑了:“好!每一分钱肯定都是干净的。”
很晚了,说了这几句就挂了。
凤兰拿着电话看着面前的男人:“要离婚也是我跟你离。你想跟我离,再跟那个狐狸精?别觉得有孩子在我就会手下留情。想要你身败名裂,只不过分分钟的事。也别动歪心思,想着把我怎么着之后你就能如何如何。我出事了,会有人过问的。想要继续当你的副局,就老老实实的过吧,以前怎么过以后还怎么过。等吧,等孩子考上大学之后,咱再说。”
然后进了卧室,扔了一床被褥出去。
分居,但是暂时不离婚。
而另一边的林雨桐,靠在床头,心道:还是心软了。
凤兰也算是有决断的人。辞职了,剩下的不管什么事,就牵扯不到她身上了。
算是利索的从一个泥潭里脱身了。
她得罪的人不少,这会子都恨不能把她撕成碎片。她离开了,就把一群鲨鱼给摆脱了。要不然,在一个单位,不说时不时的得当心那群人找茬翻旧账,还怕真有什么疏忽的地方再折进去了。
她来了个干脆的,不干了!
跟以前做了一个切割,算是断尾求生了。
看来,这些年,也是历练出来了。
老家的人在秦家倒霉之后,也有说:“老四和桐太狠了。这以后是不是老金家得得罪不得了。谁得罪他们家,她就从根上把人家给撅了。太霸道了些。”
就有人反驳:“那照你这么说,医院都让给这些四六不懂的,你就满意了?叫我说,早该这样了……一个个的都是二把刀的,在医院枉死了,就都满意了。”
边上马上有人赞同:“是这个话。再说国家这政策,也不是一个人说了算的。没道理的事,上面能同意?秦家的孩子回来了,你咋不叫他们给瞧病去呢。”
有人就解释说:“在医院工作不一定得回看病……”
“那不会看病上医院在医院吃白饭呐?更不能要了。”又说,“不会看病,最起码得大概懂一点吧,他们知道啥药是干啥的不?”
这非要这么抬杠,就没治了。
不过大部分人还是觉得,桐是真了不得了。
以前再怎么说,也都觉得没什么距离感。等真随便一出手,下面那些在这些小老百姓心里是挺大的领导的领导,跟个陀螺似的转开了,人家说咋就得咋。这才知道人家的能量。
一句了不得了,就不能表达这种心情。
老城巷子的人就说马小婷:“……你看你……桐那么能干,提携子侄还不是一句话的事……你弄的跟人家那么生分……你家的孩子将来靠谁去……你看你二哥家……人家清平你说跟着沾光不?”
计较那三瓜两枣的,丢了一座金山,是不是蠢?
马小婷白眼一翻:“我怕啥啊?俩孩子姓金,是他金家的孩子。安排不安排的,他们看着办。”
这人就摇摇头,跟这种逻辑的人,就没法说话。
凭啥姓金就一定得照看了?
没看清丰在家呢,清辉据说已经跑京城去了。
清辉一口一个大姐夫的叫着,哄的徐强乐呵呵的带着他把保洁公司给注册下来了。
周末,四爷把孩子叫回来吃饭,就问他:“打算什么时候开张?”
清辉摇头:“先不急,我周一找一家保洁公司应聘去。打算再人家的公司先干一年。之前我就去那些公司转过,看着简单的很,就是打扫卫生,其实也不是那么简单的。比如地板不同,打扫的方式就不同。还有卫生间厨房这些地方的清理,也都是有诀窍的。更关键的是,我不知道行情。比如新装修的房子,开荒打扫该怎么收费,如常的清理又是怎么收费。出去包活又该怎么跟人家谈,合同跟人家怎么拟定?这什么面积什么标准……还有那些高空作业,比如擦户外的玻璃那些……需要什么装备……这些活咱能不能接……我得先弄清楚。要是半年不行,我就干一年。得把这一行摸透了,才好上手……”
四爷诧异的挑眉,还别说,是个干正事的。
关键是肯吃苦。
林雨桐就问:“那你是住过来还是?”
清辉吓的摇头:“自己住吧,我家那边房子是现成的。我平时在外面干活,也不用开火。有空我回来改善伙食就好……”
主要是怕住在一起被管束的太严。
那……也行吧。
清远羡慕的不得了,低声道:“有空到你那边玩……”
小样,屁大点就也想扑腾着翅膀翱翔了,还嫩了点。
三月三,是个好日子。
江汉要给自家儿子结婚了。
江水和于文文,到了不得不结婚的时候了。
肚子大了,眼看就到预产期了。江水妈这才松了口。
没一只眼睛能看上于文文,但却真舍不得孙子。
于文文在这个圈子里没几个熟人。就跟清宁的关系熟悉,后来通过清宁又认识了清平,反倒跟清平更谈的来一些。
两人一块出去吃饭,找个小馆子吃个麻辣香锅,就能吃的心满意足,顺便还感叹一句,看咱两多能吃,一顿饭就花了五六十。
背景各方面相差不大,做起朋友来没有压力。
因此结婚的时候,找这姐妹俩做伴娘。
江水妈私下跟老公说:“就这还说这姑娘简单,没心眼。如今看看,心眼比谁少了?我原本安排了我娘家的俩姑娘充场面的,她倒是机灵,找个金家的人给她张目。这不是跟我叫板吗?”
这都什么跟什么?
这要是愿意,怎么看都是顺眼的。这要是不愿意,怎么看都能挑拣出毛病。
自己找了金家的姑娘来,不说明人家孩子还是有一些交际能力的吗?
怎么到了你这里,就又成了居心叵测了呢?
他就说;“不管是哪个姑娘,你儿子总会属于另一个女人的。你这么轴着,好像谁就把你儿子抢走了一样。他不还是您儿子吗?连带了多了一个闺女进门还要添一孙子,你到底是哪里吃亏了?”
江水妈眼圈都红了:“水水以前多乖啊,现在呢?我说什么都不听,我不愿意他也要娶……”
你快拉倒吧。你儿子跟乖从来就不沾边。
之前说儿子打从认识这姑娘都不怎么着家了。拜托好吗?你儿子打从十五岁之后就咋着家了。倒是最近,为这婚事,回家倒是勤快了起来。叫结婚后住到家里来,也一百个愿意。
“快擦擦眼泪,叫人看见了人家还不定说什么呢。”本来婚礼到现在就已经被人背后念叨了。
这边当婆婆的眼泪掉个不停,那边于文文拉着清平的手,眼泪也下来了,“……我是不是错了……”尤其是看到自家爸妈在这环境里,紧张的坐立不安的时候,更觉得如此。
清平能说啥呢?
“放宽心吧。”她说,“等婚礼结束了,我送叔叔阿姨去机场。”
林雨桐和四爷在娘家这一桌,陪新亲嘛。
江汉不时的把眼神透过来,带着感激。这在他看来,这两人算是屈尊降贵了。新亲戚丢人,就是江家丢人。
清宁没清平的紧张,跟着新娘子算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尤其是看到江水妈那张淡淡的脸,她都替于文文的婚后生活捏了一把汗。
据说还要住在一起。
唉!也是一言难尽了。
江水倒是很高兴,别人打趣他要当爸爸了,他乐呵呵的,说下个月请大家吃满月酒。
然后回家后清远就问她妈:“要是我找个门不当户不对的女朋友,你会跟江家伯母似的吗?”
这可真是个好问题。
当婆婆当多了的人,按说该平常心了吧。
但这一牵扯到儿女的婚事,还是紧张到不行。干不出来棒打鸳鸯的事,但真是婚后又不少操心。
她就说:“还得以你喜欢为前提。您觉得合适,我跟你爸的意见你可以参考,但不一定好听……”
说着就看四爷:“是吧?”
四爷就说:“你媳妇跟你妈要是合得来,那都好说。要是合不来,你自己出去单过。我们有你姐呢。”
这话就有几分逗孩子的意思了。
清远嘴里啧啧有声的:“还我姐呢?我姐将来嫁出去,还能带着您嫁啊?完了陪嫁的时候,不给金不给银,就带俩大活宝贝?”
林雨桐就拍这小子,“那对方偷着乐吧。”
但孩子的话还是提醒两人,半辈子好像又过去了,孩子们很快就又到了要谈婚论嫁的时候了。
尤其是到了孩子大学毕业的时候,家里的大人除了关心孩子将来的工作,也就剩下婚事了。
找个好工作,找个好对象,然后一切都不是问题了。
可现实是,有几个孩子能按照父母给安排的路往前走呢。
毕业季来了,分手季也就到了。
清宁出去跟毛丽和杨东一块吃饭。毛丽应聘到一个民办小学,当老师。父母的意思说,回秦市,在秦市的话,直接去纺织城自己的附属中学,还是公办的学校,而且有编制。一辈子稳稳当当的,还离父母比较近。
但是毛丽不乐意,“如今回去,一个月一千出头的工资,也不知道挣到哪年是个头?”说着,就有意无意的看了杨东一眼,“他也不回去了。”
清宁诧异的很:“你爸乐意?”
杨主任肯定不乐意的。
杨东回去,最不行也是政府机关里。体育局这地方就挺好的。杨主任也不回避,今年过年回去给杨东家顺道拜年的时候,杨主任也是这么说的。不算是走后门,只不过有他的面子,机会比多人多些。考上了也没人敢顶他。
轻松的铁饭碗,真要是展的好了,那也是前途无限的。
但如今呢?
下海经商的一大把,想去政府机构的,却并不多。
杨东苦笑:“其实我这人,最随遇而安,回去也行,不回去也行。但是白荷那边吧,我要是敢回去,她就得分手。你说我……咋办?”
清宁觉得这无所谓啊,“京城里也有机会的,要不要考虑开一家健身房。我可以给你投资。”
杨东摆手:“熟人我不坑你,你敢把钱给我,我却不敢接着。啥也不会,再给你赔光了。再找找其他工作吧。试试看。”
可体育专业,除了去学校做体育老师,再就是健身教练,真想不到还有什么专业需要他们。
当然了,如今这销售,是不怎么看你学历的。只要你能把东西卖出去,找的到客户,销售人员是不计多少的。反正都没有底薪嘛。
清宁那边公司常招聘,所以也听到一些刚应聘进来的一些员工们私下里谈的这些。
好些都是宁肯干一个月给八百的文员,也不愿意干那个半点都没有保障的销售。
她对杨东的这个选择持保留意见,问他:“你女朋友找了什么工作?”
“在影视城跑活呢。群演的话,一天还是能挣几十块钱的。”杨东苦笑,“其实我最开始想的是,我俩弄一少儿的培训班。女孩子学舞蹈,男孩子学学跆拳道之类的。找个地方,不用太大,慢慢的好好经营,我觉得虽然不能说挣大钱吧,但暂时在京城站稳脚跟,是可以的。可她瞧不上这一行,觉得我没出息。能咋办呢?”
毛丽不知道是不是喝醉了,就道:“你说说,你那女朋友哪里好了?”
她真是最烦这样的姑娘,自己没啥本事吧,还偏好高骛远。可偏偏的,就有人前仆后继的为她奔忙,恨不能把好东西都捧到她手心里。
想起来就觉得丧气的很。
这话只能当是醉话听,杨东叹气:“我就是觉得吧,没有我她该咋办?”
毛丽心说,你个二锤子!没有你她转脸能找一个比你更傻更没底线的为她当牛做马。
清宁掐了她一把:“喝多了吧?”
就是关系再亲近,也没有以疏间亲的道理。
那女朋友再不好,在人家那也是心尖尖。咱看不上归于看不上,不能大喇喇的往出说。要不然这朋友就没得做了。
三个喝了一场,杨东先走了。
清宁就说毛丽:“怎么回事?我看你俩的情况不对。”
毛丽摆摆手:“他那二锤子,每次跟女朋友吵架了,就找我诉苦。半夜三更的也给我打电话,在外面喝醉了他那些哥们也找我……然后,她女朋友醋了,过来找我谈了……就这么点事……”
清宁眨巴着眼睛:“你确定不是你喜欢他,他也不是对你没感觉。”
要不然见鬼了,他干啥一不顺心就来找你。而你也就真去。
这唱的是哪一出啊?
毛丽不想继续这个话题,问清宁:“过两天抽空,跟我去看房子吧。不用大的,我只有二十万多一点。拿这钱交付吧。我妈见我不会去,就把城中村当初分给我家那一套房给卖了。拿这钱,在京城也就够交个付的。剩下的贷款慢慢还吧。”
这个没问题的。
把毛丽送回去之后她就给成海打了电话,问自家企业旗下有没有那种折扣房。
成海就给说了几套,清宁帮着选了一下,还是选在位置比较繁华的地方,靠近地铁站。这房在临街,一二三楼是商场,这房子在四楼。窗户下面就是商场的厕所,如果开窗的话,味道是不怎么好闻。当时商场卖的贵,这套房子,价格上就相当经济了。而且面积大一些。付十七八万就能拿下来。
毛丽对那点瑕疵倒是不以为意,“我把那边的窗户干脆封了,做成落地的玻璃窗,通风的话,窗户和大门就能流通。大门弄成外面是那种栅栏似的防盗门就行了。开了门一样通风。”她笑的贼兮兮的,“而且,我在家里可以带学生的。奥数培优辅导,学生上门我小班授课。光是周末和晚上,挣的都要比工资高呢。”
这道也是。
就连清远的老师,在家里也带学生的。一节课一百,好些学生还是会争着去。就这,人家老师还看有空没空呢。
当然了,不是每一个励志留在京城的大学生都有毛丽这么幸运的。家里给予了支持,叫她踏出大学校门就有一份相对稳定的工作,就有一个可以称之为家的地方。
还有更多的像是杨东一样,怀揣着简历,到处求职的人。
清宁打电话啊给方兴和石山,跟他们说:“如果去咱们公司应聘,到了饭点,记得给应聘者一份盒饭一瓶矿泉水。”
远远的见了杨东又饿又渴的在人才市场排队面试的场景,她就觉得特别难受。而现实就是那么残酷。
跟清宁想的一样,杨东求职并不顺利。
除了没有底薪的销售工作之外,凡是待遇优渥的,都需要专业素质过硬。
这个时候才真有些后悔当年高考的时候没听爸爸的话,看人家电力学校毕业的,哪怕是大专的,电厂电站这些地方都是抢着要的。待遇还相当不错。
体育,这是非常尴尬的专业。
有的还说:“你去一些夜总会试试,那里的待遇也不错……”
需要这种年轻、气质好、身材魁梧壮硕的小伙子。
杨东折腾了小半年,等到七月份毕业在即了,工作还没有着落。
白荷说我们一个剧组的谁谁谁买了啥香水了,他只能说,我以后给你买。
白荷说我们宿舍的谁谁谁的男朋友签工作了,年薪十万呢。他只能说,我以后挣的比他多。
白荷说我妈的意思要是交往的话得在京城买房有车,要不然以后没保障。他沉默了半晌才道:相信我,以后一定都给会给你的。
“相信你!相信你!”这一天白荷终于爆了,“你总说相信你,可我拿什么相信你?你如今好歹一个月还挣三五千块钱,你呢?一毛钱没挣回来吧。我想买好衣服,想买名牌包包,想买高档的香水……你总叫我等,可等来等去,等到什么时候是个头。我年轻,我漂亮,我现在不打扮,不对我自己好点,难道等到人老珠黄了……”她说着,就哭了起来,“我也不想分手的,但不分手我们怎么办?根本就没有未来!与其这样……将来痛苦,还不如现在……长痛不如短痛,分手吧。”
杨东看着白荷,有些愣神:“我对你不好吗?”
“你对我好……可不是只对我好就行的……再说了,你拿什么对我好……”她哭的双眼通红。
杨东深吸一口气,才有几分恍然。
他爸曾说过:你要是遇到一个好姑娘,就是你流落到要饭的地步,她都会不离不弃的跟着你。但要是你遇到一个不好的姑娘,儿子,我跟你说,钱和权你总得有一样,要不然她就得飞。
而如今,分手的理由,不是自己对她不好,而是自己没能力对她好。
说到底,还是嫌弃自己没钱没权吧。
“那就分手吧。”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心里有些复杂。
有些难过,也有些解脱。
原来这份感情已经叫他感觉到疲惫了吗?
毛丽接到他的电话的时候,就问他:“要回老家吗?”
杨东摇头:“都说了不回去了。要不然,我爸得笑死我。为了人家留下来,却被人家一脚给踹了。”
“工作的事咋办?”毛丽坐在地板上,问道。
“再找找吧。跑销售就跑销售,有啥了不起的。我就不信挣不来一口饭吃。”杨东说的咬牙切齿。
“那你房子找到了?”毕业了,宿舍没法住。
杨东丧气:“没呢。”
毛丽顺嘴就说:“我这边刚装修好,要不要过来住?”说完就恨不能打自己的嘴。
杨东愣了一下,然后说:“好!”
挂了电话,毛丽又跟清宁打:“我一定是疯了。”
清宁轻笑:“你这有点趁虚而入的意思吧?”
“滚蛋!”毛丽恼羞成怒,“我就是觉得他可怜。”然后把电话给掐断了。
清宁拿着电话愣神,觉得对方可怜就忍不住想去关照一下。
她也觉得严格下部队到现在都回不来,也很可怜,要不然去关照一下呢。
她爸她妈最近顾不上她,因为清远要中考了。
两人跟普通的爸妈一样,早早的带着孩子看考场,然后陪孩子考试。
正叮嘱着呢,就见自家儿子朝另一边盯着看。她的视线投过去,就瞧见一对父母带着一个小姑娘,这姑娘低着头,穿着短裙可能有些不自在,不时的伸手往下拉裙子。
清远不看脸都知道,这个人才是韦一一。
之前天天见的那个‘韦一一’,穿着短裙子,腿都被晒成了小麦子。可现在的她却特别白。胳膊和腿都白生生的,想来是不长穿短袖的衣服,更不要说裙子了。
林雨桐收回视线,拍了清远一下,“能认真考试吗?”
臭小子,盯着人家大姑娘的胳膊腿看,从哪学的这流氓本事。
清远耳朵尖都红了,当着父母的面挺羞的。跟爸妈挥手,然后就进考场去了。
林雨桐正笑着要跟四爷说啥呢,四爷的手机响了,他往人群外走了两步接电话,然后没说两句又挂了,过来皱眉道:“徐天要来京城。”
那一定是出事了。
可徐天家几乎没什么亲近的亲人了。
等人到了京城,才跟两人说:“是强子的妈,检查出了乳腺癌。都已经三个多月了……我说该跟强子说一声的,结果她不让。如今这情况,看着不好了……我说不行弄到京城医院,叫强子尽尽心。”
他的表情很复杂:“晚期了,他那男人两月前把她撇到医院跑了,跑之前打了个电话给我……合该报应,跑出去没几天,在工地上从钢架子上掉下来……当场摔死了……”
说着,就又一叹:“两人还留下个孩子,今年也十三了。未成年人,血缘最近的就是强子这个当哥的了,强子又成年了。派出所的意思是,强子是名正言顺的监护人。我原本是不想要的,后来想想,算了!只当是行善积德了。”
主要是,他现在特别相信因果报应。当年他恨死这两人了,可结果呢,一个横死,另一个半辈子都活在痛苦中,最后还要如此结局。
怎能不叫人唏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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