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离别
长街，周围都是铁锈的味道，水从管道的缝隙中滴落。
队伍一直延伸到拐角，鞋子在泥水里发出难听的声音，没有人说话，这里死一般的沉寂。
医务室里一个捂得严严实实的护士递出一张自愿接受改造承诺书。
男人颤颤巍巍地接过承诺书，靠在墙上填写自己的名字。
男人干枯的胳膊上，满是伤疤。
如果不是真的走投无路，谁也不会走上这条路。
路遥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夜枭团的手还是伸到了普通人身上，而这一切路遥一无所知。
……
路遥拉开窗帘安静地看着窗外的星星，原来已经是深夜了。
从没有这样静下心来过，寻找着记忆中的星座。
这个世界好似之前的世界，又好像不一样。
有熟悉的星系，也有很多陌生的星系。
只有月亮还悬在中天，安安静静地陪伴着路遥。
轻轻拉开自己的衣服，胸口的皮肤爬满了红色的斑，仅仅一天时间病毒像是洪水猛兽一般吞噬了路遥的身体。
“他们在干什么呢？”这一刻路遥想的也不是自己，而是那些并肩作战的朋友们。
好像自己也做不了什么了。
眩晕和恶心伴时刻随着路遥，这种附骨之疽的感觉比曾经的魔鬼周还要让人绝望。
死神好像已经伸出了双手。
一个漂亮的脑袋露了出来，三层楼高的窗台只有莉莉丝才能上来。
莉莉丝调皮地挤眉弄眼，想要逗哥哥笑一笑。
路遥推开窗户，跳了上去。
坐在蛛网之上，感觉比荡秋千还要舒服。
莉莉丝的脑袋靠在路遥的肩膀上，安安静静地陪着路遥数天上的星星。
不经意间也可以看到哥哥胸膛上明显的红色。
莉莉丝不知道该说什么可以安慰路遥，像一只小猫一样额头亲昵地蹭着路遥的肩膀。
“我一直觉得自己做得不够好，”路遥的神情有些失落，“很多事情并不是我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
莉莉丝安静地听着，她知道路遥需要一个人来聆听。
“我想给大家建造一个幸福的家园，可以说是举步维艰，”路遥看着莉莉丝有些愧疚，本来是开心成长的年纪却要承受不该承受的重量，“辛苦你了，这一切本应该是我亲自来做的。”
“你知道我的故事吗？”莉莉丝抬起脑袋清澈的目光中早就失去了曾经的孤单和无助。
莉莉丝轻轻舒展自己身后的蛛矛略带忧伤地诉说着：“曾经我也是有爸爸妈妈的，那天一群白衣服的人闯进我的家里带走了我，那些人把我绑在手术台上……”
莉莉丝抽泣起来，脑袋埋进路遥的胸膛里，回忆那些事情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你知道，我有多痛恨这些东西，”莉莉丝双眼通红，屈辱，痛苦再次从莉莉丝身上迸发出来，“我每天想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拔掉它们，我不想让大家叫我怪物。”
路遥紧紧地搂住了莉莉丝，好像这样能给她带来一丝安慰。
轻轻抽泣，莉莉丝再次露出美丽的笑容：“是哥哥让我再次有了亲人，如果不是这些东西我可能只是哥哥的小累赘了，所以我开始习惯做蜘蛛女王，做哥哥的好帮手。这一切都不是哥哥的错，只是我们生活的时代太痛苦了。”
死之前，路遥好像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了。
……
“爹爹，你今天怎么这么啰唆啊。”蒋双这种事无巨细的叮嘱让蒋云蓉突然有些不习惯。
桌子上是简单的几个小菜，马可波罗亲自下厨做的，听说蒋云蓉要出远门还没人照应，不知为何心里有些担心。
两对巨大的木质酒杯分别放在蒋双和蒋云蓉的面前，这样的家庭聚餐在钢铁之城的时候很平常。
自从来到桃园县，所有人都忙碌起来，蒋双也成了‘空巢老人’。
“来来来，尝尝我做的红烧排骨。”马可波罗满心欢喜地从厨房里走出来，“这可是我花了三千能源石买的快尝尝。”
“来，咱俩干一个！”蒋云蓉端起大酒杯，里面是满满的高粱酒。
蒋双就喜欢女儿这种豪爽劲儿，跟自己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
香醇的酒液从喉咙穿过，像是被刀刮过一样，仔细回味还有一种淡淡的甜涩。
“真是父女俩，喝酒的架势都一模一样。”马可波罗轻轻地抿了一口，吧唧吧唧嘴抄起一块排骨。
“我听说，你又不听路主任的话了？”蒋双话锋一转说道。
蒋云蓉颇有些无所谓地说道：“爹爹，你不知道当时情况危急，要不是……”
筷子重重地拍在桌子上，蒋云蓉和马可波罗激灵一下站了起来。
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小孩子，低着头不敢说话。
丝毫没有刚才的大大咧咧。
“哎！”蒋双叹了口气，感慨老之将至，“我老了，管不了你了。”
“爹爹，你别生气嘛，我一会不会乱来了。”蒋云蓉小心翼翼地说道。
“你要记住，路遥是这个世界上不可多得的人才，这样的人肯定会干出一番大事业，”路遥在蒋双的眼里仿佛是有什么光环一样，怎么看怎么顺眼，“你以后要听他的话，别耍小性子，要知道肯无条件对你好的人就要好好回报人家。”
“老爷子这就选上女婿了。”马可波罗玩笑道。
“要你胡说！”蒋云蓉立刻急了，脚在桌子底下乱踢。
蒋双并没有阻止二人胡闹，继续说道：“还有你也是，别整天钻进钱眼儿里，要多为大家考虑，要多听路主任的话。”
“放心城主，”马可波罗那漂亮的眼睛散发着财迷的光芒，“一切行动听指挥，我绝对服从主任的领导，带领大家走向更美好的生活。”
“马屁精，”蒋云蓉白了马可波罗一眼说道，“这么喜欢路遥你嫁给他得了。”
“我要是个女人，一定嫁给他，”马可波罗不甘示弱继续挑衅道，“就是不知道人家路主任喜不喜欢那种人形暴龙！”
“你说谁呢！”蒋云蓉伸手就掐马可波罗的胳膊肘。
一个快三十的人还和小孩子一样没个整形，一个大姑娘天天和小伙子一样上蹿下跳。
蒋双看着空空的酒杯，独自发愣。
好像这一去，就再也见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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