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九龙寨
一个小时后，乔野熟门熟路的穿梭在九龙寨阴暗狭窄，如蚁穴迷宫般复杂的走廊里。
这里五万人共用两个厕所，与蟑螂老鼠同吃同睡，还有带着铁笼的阳台，以及漏水的墙壁天花板，遍地泔水垃圾，十几层高的楼房，间隙却只有一米，阳光压根无法照射进来，只要身处其中，你甚至分不清现在究竟是白天还是黑夜。
但就是这么一个肮脏拥挤的地方却给许多偷渡者、犯事者或者其他国家来的难民提供了落脚的地方。渐渐的，这个犹如“人间魔窟”的地方，也变成了港城的“三不管”地带。
因为随着涌入九龙寨的人越来越多，黑帮自然也应运而生。
控制九龙寨的黑帮叫三合会，主管九龙寨妓院、贩毒、高利贷这些违法暴利任务，九龙寨的黑社会和居民们一个住城东一个住城西，平日生活井水不犯河水，只有收取保护费的时候，东边的黑社会才会跑到西边来，然后为居民提供保护服务。
现在乔野走的就是西边，他要找的人是跟他有过命交情的兄弟，一个叫阿伟有点身手，在地下赌场打擂台挣钱，还有一个叫阿明，喜欢自己捣鼓电器或者造假。
他俩是偷渡客，家里人都死光了，几人在三年前不打不相识。现在两人住在城西一个五平米的小阁楼里。
乔野到的时候，阿明还在埋头修东西。
“重新做一个离港证明。”乔野将身份证丢在阿明桌上，翘着二郎腿坐在屋里唯一一张凳子上。
这个狭小的空间摆满了破烂的电器，阿明坐的地方后面有两块木板，那是他和阿伟的床，有时候乔野来这里过夜就睡凳子上。
“乔野？”阿明拿着身份证疑惑的抬起头，看到穿得整洁一新的乔野调笑道：“哟！这是哪里顺来的，穿上人模狗样的？”
“去你的，这是买的。”
“买的？是你那个所谓的后妈？”
“还真让你猜着了，就是她，我昨天碰到她了，我现在跟她住在义阁。”
“义阁？我去！兄弟你可以啊，难怪要改名换姓。”阿明欣慰的拍拍乔野的肩膀。
“说真的，你们跟不跟我走？”
一说到正事，阿明就沉默了，他跟阿伟好不容易才安稳下来，阿野却跟他们说要一起去大陆发展。
他和阿伟家都是十年前从大陆偷渡过来的，那时他还小，对那里没什么印象，但家里人都是因为活不下去才逃到这里来的，为此全家人都死光了，两家人就剩下他和阿伟，现在叫他们回去，他们都不想。
不是乔野强人所难，是因为九龙寨没几年就要拆了，到时候他们一样无家可归，在他的梦里，阿明他们两人最后都没好下场，比他死得还早。
“我收到确切消息，九龙寨过不了多久就要拆了。”
乔野丢出这个重磅炸弹，上次没说是因为找不到由头，现在说了，他们只会以为他是从义阁得到的消息。
“你说什么？消息当真吗？”阿明激动的抓着乔野手臂。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这是我昨晚听骁爷说的，消息绝对可靠。”
听了乔野的话，阿明跌坐在凳子上，半晌不语，乔野安慰的拍着他肩膀，“阿明，你们要早做打算。”
阿明看着这间庇护他的破烂屋子，眼里满是不舍，随后轻声说道：“容我想想，等阿伟回来我再跟他商量商量。”
“行，不急，过几天我再来找你们。”
第二天一早乔桥怕吵醒商辞骁，她轻手轻脚的起床来到厨房，看了看冰箱里的食材，准备给乔野做个爱心早饭。
孩子第一天上学嘛，总得做做样子，毕竟自己不是一个勤快的母亲，这种机会应该不多。
乔桥麻利的淘米煮粥，冰箱里还有商辞骁包的虾饺，乔桥又点燃了另一个瓦斯炉灶，开始蒸饺子。
趁这空隙，乔桥用干净筷子从泡菜坛子里夹了几块泡菜出来，切成小块后拌了一点红油辣椒，光闻那个味儿都十分开胃。
蒸饺好了以后，乔桥换了一口平底锅，准备煎鸡蛋。
房间里睡觉的乔野，是被厨房里的动静吵醒的，他顶着一个凌乱的鸡窝头就走了出来，看到厨房里忙碌的乔桥还有些意外，平时乔桥起得比他还晚，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大清早的干嘛呢？”
乔桥听见声音回头看了乔野一眼，“起床了？快点去梳洗，早饭马上就好了。”
“你给我做的？”乔野不可置信的用手指了指自己。
“那不然呢？你今天不是要去上学吗？不吃饱饭哪里有精神念书。”
乔野没想到乔桥居然还亲自给他做了早饭，这么多年，这是第一次有人专程给他做早饭。
看着眼眶微红的乔野，乔桥内心也有些触动，真是个可怜的娃。
“愣着干嘛，快点去洗脸刷牙了。”
“哦。”
乔野听话的回了房间梳洗，等他再出来时，又是一个高冷帅气大男孩。
乔野将昨天刚买的新书包放在沙发上，然后去厨房帮着盛粥。
“好了，快吃吧。”乔桥将煎得两面金黄的荷包蛋放在餐桌上，对乔野说道。
乔野低头喝了一口粥，那藏在碗后面的唇角偷偷勾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这个鸡蛋我喜欢煎得熟透心的，你喜欢吃这种还是溏心蛋，我下次好安排。”
乔野夹了一个煎蛋放嘴里，轻轻一咬，外焦里嫩，香脆可口，“就这样，很好吃。”
“那行，好吃就多吃点。”
“嗯，谢谢。”
“别这么客气，我是真心把你当家里的一份子看的，一家人就别客套了。”
乔野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又低头喝了一口粥，不一会儿，一个“好”字就从碗后面飘了出来。
乔桥没有安慰他，大孩子了，很多情绪都需要自己慢慢消化。
乔野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对乔桥早餐的满意，蒸饺和煎蛋都吃完了，还炫了两碗粥，这食量杠杠滴！
看着桌上仅存的一点泡菜，乔桥脑子里闪过这年代很流行的一句话，“半大小子，吃穷老子”。
乔野背上书包准备出门，乔桥拿着钱包跟着到了门边，然后抽出一张一百的纸币塞到乔野手上，“中午在学校吃饭，想吃什么自己买，不够了再跟我说，下午放学早点回家，别到处乱跑。”
乔野耐心的听着乔桥的叮嘱，眼睛看着手里的钱，他身上从来没有这么富有过，也从来没有人这么惦记过他，乔野声音沙哑的说道：“知道了。”
乔桥见状也不再多说什么，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上学去吧，好好学习。”
“…好。”
乔野听见这几个字一下子就不伤感了，他这辈子都没跟好好学习沾过边，但为了不让乔桥失望，还是硬着头皮答应了。
乔桥关上门，还没等她转身，腰间就缠上来一双大手，后背贴在热乎乎的胸膛上，耳边传来一道沙哑的男声，“老婆，我的早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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