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恋栈权位
南帝恨不得杀了赵承玉,杀了所有北朝旧族。
可如今他只能在心里怨恨憎恨,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而且还被软禁着,空有皇帝的身份,却半点皇位的权威都没了。
他恨啊!
他应该一开始,就将北朝旧族以及赵承玉都杀了,还有卫谏这个儿子,就应该在卫谏维护北朝旧族的时候,连着卫谏一并杀了,如今就不会闹出这样的事情!
“你想当皇帝,你想夺江山,朕就是死了,也要让你们背上弑君杀父的骂名!到时候各路诸王定会群起而围攻之!”南帝指着卫谏和赵承玉残虐的说道。
一连说了这么长的话,又加之情绪过激,南帝猛烈的咳嗽几声,又是吐出一口鲜血来!
赵承玉不理会他,卫谏那个儿子对他这个当父亲的更没有半分父子之情。在皇家,即便是多年相处的父子都不会将父子之情看深,更何况卫谏自小就被当做质子送去了北朝,又从来都不得南帝喜欢,在卫谏的心里,从来就没有“父亲”这个概念。
说来,一直得南帝喜欢、宠爱的儿子姜元昊以及昌平公主,在南帝入冬生病之后,来宫中看望南帝的次数也不多。
可即便昌平对南帝这个父亲没有什么感情,但对宫中的事尤其敏感。
从颜妃死后,昌平就一直借口留在宫中,正好最近要过年了,会有不少官员会去昌平公主府送礼,为了拉拢那些官员以及她府中的幕僚,她回了公主府。
赵承玉和卫谏进宫后的第二日一早,昌平就察觉到情况不对,便要回宫,却被她的手下给劝住。
“公主,齐王和赵承玉入了宫,而且将所有的事都掌控在手中,恐怕宫中已经被他们控制,此时公主回宫,犹如羊入虎口。”
“父皇被他们控制了,本宫若是不回宫,他们恐怕就要逼宫了!”昌平着急道。
“公主回了宫后,要如何做?禁军、侍卫、羽林卫,公主有多少人在手中?难不成您就想用公主的身份去解决这一切吗?您是公主,他们一个齐王,一个是长公主。还有,公主,皇宫曾是北朝的皇宫,禁军也大部分是北朝的禁军!”
不是这个手下有多么独到的见解,局外人都看得明白眼下的形势。虽说北朝灭了,可以赵承玉为首的北朝旧族势力,在这京城里一直都死死的压着南朝的那些权贵。
尽管改朝换代了,但这儿始终都是北朝。
南帝贪恋北朝的雄伟壮阔、贪恋京城乃是天子之都,舍弃了南朝都城,迁都来京城,这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那本宫……此时应该如何做?”昌平也明白过来这一点,心中慌乱起来,也没有了底气。
“公主以后依靠的人是大皇子,既然齐王有所动作,那去了姜地的大皇子肯定也会危险重重,公主此时在宫外,比在宫里更有优势,眼下,您最先要做的是保住大皇子。”
“对,得先保住大皇兄,哪怕齐王真的逼宫成功了,他名不正言不顺,怎么也是个弑君杀父的罪名,届时诸王群起而围攻之,大皇兄才是正义的一方。”昌平慢慢稳下心绪来。
她本身就是南帝最宠爱的女儿,她也一直想当一个有权势能力的公主,虽说有些不尽如人意,但手里头还是有不少可用的人和势力,加上最近她一直学习赵承玉,如今她手底下也有一支精锐护卫,她立即将这些人派去姜地保护姜元昊。
另外,姜元昊离开京城之前,也曾交托给她三百多精锐,让她来看住京城。
如今这些人都可以派上用场。
“派人去将大皇子妃抓来公主府,另外让庞先生过来一趟,让他知道现今的局势,大皇子府那边的人还是比较听从庞先生的话。”心神稳定之后,昌平也开始部署起来。
凝霜是北朝旧族的公主,虽说没什么大用,但捏在手里至少给北朝旧族一点威胁。
大皇子府的谋士和大臣多,京城局势最重要的还是得看他们与齐王府抵抗,她公主府的这点人力物力,犹如螳臂当车。
庞遗世那边得的消息快,很快就来了,凝霜也被绑来了公主府里。
“庞先生,大皇兄不在京中,如今一切可就要靠你来筹划了!”昌平此时也没有端着公主的架子和傲气,快一步上前来迎庞遗世,目光中满是殷切恳求。
庞遗世对着昌平简单的作揖行礼,一边已经开始交代起来:“首先是要保护大皇子的安危,我无权去派遣人,还得公主您下令。”
“本宫已经派人去保护皇兄,庞先生这点不必担心。”昌平点头道,她与庞遗世思考在同一线上,对此心中舒畅。
“余下的是要保证皇上平安无事,对外宣出皇上遭齐王软禁的消息,但不能将齐王逼急了,否则他鱼死网破,我们的处境就危险了。另外如果争取到宫中禁军,我们的胜率就会增加大半,还有朝中大臣的支持,调遣兵力来京城……”
庞遗世说了许多的安排,可说完之后,发现姜元昊不在京城,昌平即便是公主,有些事她也没办法出面办到。
比如,调遣兵力。
联络大臣这一块,昌平的影响力都不足够。
发现这一事实之后,昌平和庞遗世无不失望遗憾,真正看来,垂死挣扎的人像是他们,而非卫谏和赵承玉。
宫中禁军应当早就在卫谏的控制当中,不然,他又怎么会突然进宫软禁皇上?
而且仔细计算起来,几乎是全部兵力在赵承玉手里。
李璨、赫连南骏以及赫连老将军,而另外一部分兵力则是在萧大将军手里,如今想来,其实这天下真正掌权的人已经是卫谏了。
“只要保住了大皇子,以及大皇子府的人,就不算到了穷途末路。至少,大皇子还有一点胜于齐王,大皇子有子嗣。”庞遗世叹了口气道。
争天下之权不在一时,有多少帝王蛰伏了几十年。
就连卫谏,不也是在北朝为质子十多年,才将北朝拿下吗?
今日傍晚,天色暗沉沉的,又下了一场大雪,虽然明天就过年了,可这京城之中似乎早有人察觉到气氛诡异,连半点过年的喜色都没有了。
昌平没有进宫,赵承玉懒了应付她的功夫。
“唐儿,吩咐下去,皇上病重,今年过年,就简单操办,北朝时过年宫中对王公贵族、大臣们是什么样的赏赐,今年也一样。”赵承玉跟章华宫的侍女唐儿吩咐。
她想了想,又让人去将宁安王妃召进宫中来,后宫琐事复杂的很,她没有那么多时间花在这事上,宁安王妃曾当皇后的时候也是处理过后宫之事,这些交给她来办为好。
如今的后宫,不是北朝那时候的后宫,这后宫里都是南帝的嫔妃以及子女。颜妃死后,南帝还没来得及挑选位嫔妃来打理后宫里的事,平常也是昌平在管着。昌平是南帝最宠爱的女儿,由她暂时打理后宫,那些嫔妃公主还算是信服,即便有不福气的地方,可奈何南帝病着,她们也见不着南帝。
可一下子换了北朝旧族的人来管理后宫,她们心里可就不舒服了,一见到宁安王妃,就一众闹了起来。
“管理后宫这事,我倒是能管,不过,毕竟身份的问题,她们定会沆瀣一气与我为敌。有一人比我更适合来管理后宫。”宁安王妃来找赵承玉,“永宁公主是南帝的女儿,虽说以前不得宠,可她嫁的人是赫连将军。”
“永宁公主不行,她性子太过绵软,她还不被后宫这些人给生吞活剥了。”赵承玉摇头,对永宁公主并不看好。
“我可在其后指点,她只要出面即可。”
赵承玉不想让后宫这儿闹出事情来,也只能依着宁安王妃的意思,让永宁公主来管理后宫。
“怎么样?姜地那边传来消息没有?”松儿一进章华宫,赵承玉就迫不及待的问道。
松儿摇了摇头,一脸苦色,不过她劝了赵承玉一句:“公主不必担心,姜地和藏地是您的地方,姜元昊只要进了姜地的地界,必死无疑。”
“我倒不是在意他是死是活,就怕没消息。不过说来,他也算不得什么威胁。”赵承玉自说自话,转而又与松儿问道:“宫中的事应该都传出去了,盯着齐王府的人不少,那边可有出什么意外?”
“殿下早就安排了人暗中保护,没人能闯进齐王府里。京城这边,李璨将军也调遣了三千兵马来,赫连将军暗中调遣了一万兵马,如今的京城被重重包围,固若金汤。什么消息都送不出去。”
松儿将所有的事都与赵承玉说了一番。
听此,赵承玉皱着的眉头才渐渐舒展开来,就怕到了最后一步出了什么岔子,功亏一篑。
越接近成功,赵承玉这心里越发烦躁不安起来。
她突然想到宫中还有个佛堂,了凡一直被南帝留在那儿。
虽说了凡赠了她一串佛珠,说心情烦躁时可看一看,但是了凡就在宫中,她何必舍易求难?于是,她往佛堂去了一趟。
了凡仍旧淡然得如世外高人,宫中的人早已人人自危,连佛堂留着的不少僧人都无心打坐参禅,见着赵承玉来,目光就有些飘忽,心绪不定。
“似乎我过来,你并不意外?”赵承玉走到了凡身边,了凡敲木鱼的动作停了下来,而在他的旁边,还有一个空着的蒲团。
显然,这个蒲团是了凡替她准备的。
“长公主为了天下,机关算尽,心中只有权,而无其他。既然无佛祖,也就无需来念经诵佛。”了凡的意思,蒲团并不是为了赵承玉准备。
也对,只有一个空蒲团,却无木鱼、佛珠等物。
“世人皆知了凡已经是得到高僧,可否为本宫解惑?”赵承玉眉目里藏了许多的困惑,原本一切事情都在她的谋划之下进行得顺利,甚至比当年只有十三岁的她扶持赵承桓登基都要容易。
一切都进行得那么顺利,可这段时间,她却从不曾真正开心过。
“长公主太过执着于权势,心中没有了善。”了凡开口说道,他的目光至始至终都没有看过赵承玉一眼,“南帝好歹也是一国之君,即便落败,也该有他的尊荣。若是除去天子的身份,他不曾是个十恶不赦之人,佛家讲究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他说了许多的佛偈,句句都在劝说赵承玉放下心中的执念。
“你是希望本宫放过南帝?”赵承玉皱眉问道,南帝虽说并非是残暴不仁的君王,但在天下权势面前,从来就没有该不该死,只有利弊。
“贫僧是希望长公主能够放过自己,放下权势。”如此一来,或许会过得更开心。
“齐王登基已是不争之事实,朝堂贤臣良将,又有明君,长公主若能放下执念,才能活得自在,若是执着于爱恨恩怨,恐会作茧自缚,一世难得安宁善终。”
了凡的话,赵承玉听明白了。
了凡是了解她心中所想,如若她此时放手,只需当个身份尊贵的皇后,一世荣耀,若她还执着于赵氏皇族的江山,恐怕日后这天下又要生出很多的战乱来,不管最后能不能成功,她这一世注定殚精竭虑的为权位算计,怎可能安宁?怎可能善终?
“本宫并非恋栈权位,为的是大义。”赵承玉硬着语气道,威严尽显。
“大义?”了凡嘲笑了一声:“长公主这话骗得过自己吗?”
说完这一句之后,了凡不再理会赵承玉,继续敲着木鱼。
大义就该是以天下为主,卫谏坐这天下之主比赵氏宗族里的任何一人都好,赵承玉若真是为了大义,就该摒弃往日恩怨,好好辅佐卫谏才是,而不是算计着从卫谏手里将江山夺过去,让赵氏宗族成为这天下之主。
如今的赵承玉已经不再是他一开始在迦叶寺里遇见的那个赵承玉了,那时候的赵承玉除了权势之外,眼中还能看到别的事情,知道欢笑。而如今的赵承玉,眼中所见都是权势和算计,能得她注意的人或者事,也与权势算计相关。
她看不到了凡今日在佛前放的书不是佛经,而是一本虫鸟录,同样也没有看到佛堂这儿的梅花开了,梅花香味还那么浓,整个佛堂里都是梅花香和檀木香掺杂在一起的香味,她也没有看到了凡早早的让人给她准备了一杯茶。
在了凡这儿未能解除烦躁,反而被了凡责备的口吻说了一通,赵承玉更是烦躁不安。
出了佛堂之后,赵承玉路过后宫,听到有小孩在念着三字经:“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声音清脆稚嫩。
从知道自己很难怀上身孕之后,赵承玉对孩子就产生了莫名的喜欢和亲近。她不由驻足在旁观看,只见有个头上扎着两个小丸子的华服小女孩坐在凉亭里读书,凉亭里没有炭盆,她冷得瑟瑟发抖,但还是用很大的声音在念着书里的字。
这会儿,赵承玉闻到了梅花香,淡雅的很,她回忆起以前未出嫁的时候,宫中的梅花开了,她虽没有空闲来赏梅,但也会吩咐侍女摘几支梅花放置到章华宫内,或者会让人采摘一些梅花制作冰雪梅花膏。
“瑾儿,你去摘几支梅花回章华宫,另外,过年宴,多添些与梅花相关的东西。”赵承玉与瑾儿吩咐。
她也不去忙别的事情了,等瑾儿摘了梅花来,她吩咐了人在这儿摆上一张书桌,准备了笔墨纸砚,静下心来画了副寒梅图。
了凡那一番话虽说未彻底将她敲打清醒,但也是有些作用的。
好像真的是从北朝被灭之后,她就没有为了自己而活过,如今已经胜利在望,卫谏将所有事情都安排得妥当,真的不需要她多操心,她不妨暂时放轻松,做些当下想到要做的事。
今日,赵承玉画过梅花图之后,又在章华宫里与侍女们在一块玩踢毽子、掷骰子一些小游戏,真的是什么事都没有去过问。
可惜,她休息还不足半日,到了傍晚,就有宫女来报,说后宫那边出事了,永宁公主真如赵承玉说的那般,性子太绵软,后宫的事,她管不了不说,还叫人给欺负得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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