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怨气凝成花
如果是在无神论的世界，林安可能会将桃源认为是人们对美好生活的一种愿景。
但在这个世界，林安自然不怀疑其真实性。
不过，林安又不禁想，这世上真有人能那么豁达，能做到心无忧怖，身无业障吗？
这个准入门槛估计很高。
而如果所谓的幸福快乐，就是遗忘过去的痛苦，这种快乐林安也不知道值不值得。
就以蓝烟为例，她现在如果忘记过去的仇恨，忘记自己是怎么遭人背叛，以她的实力，完全可以开开心心，逍遥自在。
但是……将痛苦遗忘得到的快乐，是真正的快乐吗？
算了，现在也不是思考这种哲学问题的时候，先去找陆清宁。
林安牵着蓝烟的手，在坟地间的小道上快速行走起来。
出于对死者的尊重，林安并没有从坟丘上面踩过去。
于是在黑无常的视角，林安是从一条条街巷快速穿过，而且走过的地方都有路，熟得跟本地人似的。
这就是看破幻境的好处，不被眼前所见迷惑，也不受幻象干扰。
实在是碰到没路的地方，他还能直接跳过去。
尽量尊重死者，条件不允许的时候，这个尊重也可以灵活一点。
终于，林安从一群鬼魂之中，看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人。
这里居然真的出现了人类。
人鬼混居是什么鬼？
林安用窥秘之眼，才知道他们是来参加一个叫做“蟾宫折桂”的秘境试炼，而他们的身份，都是监察御史的备选人员。
林安和朝廷是敌对势力，但也不至于清剿所有和朝廷有关的人。
林安只当没看到就行。
不过，兜兜转转，他竟看到了一个熟人。
“许心韵？她怎么也在这里？”
林安发现他和许心韵还挺有缘的，这都能偶遇上。l看在同门一场的份上，林安也愿意出手捞她一把。
只见许心韵爬上了一处高高的坟头，坟头上长着一朵形如人面的黑色花朵，看起来非常狰狞恐怖。
而许心韵似乎是要去摘它。
考虑到这或许是她们监察御史的内部考核，林安也就没有插手，只是对她多了几分关注，如果她要死了，林安会救她一下的。
在许心韵眼里，她看到的可不是什么花，而是一枝月桂。
监察司的任务就是折取月桂，于是她上去，揪住树枝，就要将其折断。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她脑海中忽然响起了一声痛苦的哀嚎。
“我好恨！”
一段陌生的记忆开始在许心韵脑海中涌现。
她忘了自己是许心韵，只知道自己是一个官家小姐，代替家人回家祭祖的时候，路遇山匪劫道，抓她勒索赎金。
她凭借自己的智慧，摆脱了贼人，艰难地逃了回来。
但她回到家中，家人非但没有半分欣喜，反而满是怨怪。
后来也有诸多流言，说她被强人掳走，不知遭遇了什么。
还有人说她是技术好，哄的贼人开心才被放回来。
家人最重颜面，对她也是横眉冷目。
最后，在一个夜晚，父亲给了她三尺白绫，劝她自尽。
她还是碧玉年华，怎么舍得去死？
谁料全家一起上阵，劝她赴死自尽。
她抵死不从，竟被家人联合起来推进池塘之中，她每次要上岸，都被重新按回去，最后生生溺毙。
在她死后，家人以她失足落水为由，就让事情这么过去了。
她的内心充满了痛苦，为什么她明明没有做错什么，却要受到这种对待？
强烈的痛苦，强烈的不甘，被血脉至亲伤害的悲愤……
种种情绪，一一在心头涌现。
但许心韵并没有沉浸在其中太久。
“你是个坚强的女孩，你没有错，错的是他们。如果我是你，变成鬼之后，不会只知道哭泣怨怪，把它们全杀了，才是你应该做的。”
这一刻，许心韵发现自己简直是鬼王教编外人员。
正因为她发自内心地认可了鬼王教的行为，这一刻，她才无法接受脑子里涌出来的记忆如此柔弱。
活着的时候被人欺负也就算了，死了还不报仇？
这也太窝囊了。
就算仇人是血亲又如何？
当他们狠心下杀手的时候，就已经没有血脉亲情了。
林安原本是要出手的，见许心韵这么快就从迷失状态中清醒了过来，他也就省了这份心思。
走了走了，让她自己玩吧！
这会儿功夫，林安也已经走远了。
他也看到了其他人，也是去摘花的。
有一些坟头上面会长花，那些花可能就是他们的目标吧，但不是谁都能承受那些怨气糊脸。
特别是在这里的诡异月光下，人的负面情绪会放大。
林安就注意到，有些人就沉浸在了幻觉之中，发起了癫。
人还没死，但已经疯了。
附近的鬼魂纷纷远离，像是受到了惊吓。
黑无常毕竟是鬼类，她跟其它鬼也亲切一些。
她幻化了一下自己的模样，变成一个娇滴滴的女子，向路人鬼询问道：“你们知道他这是怎么了吗？”
一个热心的鬼大姐连忙拦住了黑无常，道：“你别靠过去，这个人肯定是动了贪念，去摘了月桂树。
传说月桂树能让我们变得更加强大，但是也会有很可怕的考验，如果没撑过去，就会变成疯子。
而且靠近他也会被传染的！”
黑无常很听劝地没有再靠近那些月桂树，也没靠近那个疯子。
她也感受到了月桂的可怕。
但她也能感受到月桂对自己的吸引力。
“这东西似乎真的能增强我们的修为，如果陆清宁她们也进来了，会不会……”
“少乌鸦嘴，她一定没问题。”
林安嘴上这么说着，脚步却又加快了许多。
这一处坟地实在是太大了，仿佛连绵不尽。
林安已经是在全速前进了，但这里也存在某种特殊的规则，让他跑起来如同踩在沼泽地上，正常走路却没有太大的影响。
他也只能顶着超强减速跑起来，整体速度也就是比小跑快一些。
终于，他看到了一处不一样的地方。
前方，是一片大型坟堆聚集区，也是一个人面花海。
数不尽的人面花在随风摇曳，月光下，它们看上去还有几分圣洁的感觉，它们随着风摇摆的时候，齐齐面向了林安，一摇一晃间，像是在微笑。
林安也不禁心头发紧，而他的鼻子在这个时候却是动了动。
他嗅到了陆清宁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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