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
不久后的一天,宛如孩儿的脸一般,早上刚下过一场瓢泼大雨,中午又开始阳光明媚。
午后阳光中,某人惬意地躺在花园里的摇椅上看书,我蹲在一旁,百无聊赖地看蚂蚁搬家。自从年事已高的某人受伤以来,我们终于决定不落后于全国人民,从现在做起,天天补钙。
突然,我想起一件年代久远的无头公案,伸手去推某人:“喂。”某人充耳不闻,又翻了一页书,自顾自地往下读。
我想了想:“龙斐陌,可否解释一下,什么是权宜?”“唔?”他淡淡地道,似听非听般地又翻过一页。我合上他的书,不厌其烦地又重复了一遍。
他抬头瞄了我一眼,微蹙眉,不胜其烦地道:“俞桑筱,可否解释一下,什么是离婚?”我愣了一下,恍然:“你故意引我上钩!”他唇角微勾:“彼此彼此。”
我摸摸鼻子不吭声。好吧,谁叫我自己理亏在先。
他又补上一句:“关牧很聪明。”他点点头,状若赞叹,“今年我要给他多加律师费。”
我心胸狭窄,见不得他那种凡事成竹在胸的模样,哼了一声,双手抱起斜睨他,冷冷地道:“是吗?没准我真就那么想呢?”他将书抛掉,同样冷冷地道:“俞桑筱,你是想考验我的耐心?”几乎是瞬间,我头皮吃痛,恼火地大力敲他:“神经病啊你!”
他从来没有少年时代?呸,我看他最近天天青春期。
我脑海中灵光一闪,突然想起自己很久没修指甲了,我立即用力反掐他。他索性扑过来,我们齐齐倒在地上。
正当我们纠缠在一起的时候,我眼角余光扫到一个最近一直死皮赖脸蹲着不肯走的身影在慢慢靠近,一个声音大呼小叫地响起:“哥,你说这幅画挂在哪儿比较好?桑筱画了很久呢,是她退步了还是我眼睛有问题,我怎么觉得画得还是跟我不太像??啊!”那个声音惊天动地地延续了至少十秒之后,这才亡羊补牢地,连滚带爬地道,“我什么都没看见,没看见,你们继续,继续??”隔了很远,我还听到他絮絮叨叨地、带点纳闷地道,“不过,你们三三两两来这么一下,难道是因为今年春天夏天都到得特别早吗?”
我一愣,随即笑喷。三三两两?亏他想得出!
真是经不起表扬啊经不起表扬,水准起伏不定,刚夸他没几天,就又原形毕露。
我这个老师真应该引咎自尽。
我推开龙斐陌,瞪着他。他依然一脸轻松,没事人般继续坐到摇椅上去看书。
不要脸!
我突然又想到一件事:“喂。”
他舒服地半躺着,闲闲地又翻了一页书:“嗯?”
我别有用心地挤到他身边:“喂,猜个谜语好吧?”他感兴趣地扬起眉,合上书看着我,很是捧场的模样。
我想了想,郑重其事地道:“飞蛾扑火虫已逝,学友无子留撇须,偶尔留得一人在。打??”我眼珠子转了转,“三个字。”
雕虫小技,还能派上用场,看来我的诗词课没有白上。
“啊?”十几秒钟后,他神色自若地开始装傻。又过了半天,才极其敷衍地“嗯嗯嗯”了三声,权作回答。
他的头又低了下去,摆明了不愿意再被打扰。
我郁闷。
宝贝啊,你亲爱的老妈我做人实在太失败了!回去面壁去。
我一脸沮丧无精打采地起身要走。
刚走了两步,听到后面一个声音,不高不低地响起:“笨蛋。”他的声音轻不可闻,“戒指。”
我有些疑惑地褪下,正反面翻转着,早看过了啊,还不是一堆弯弯曲曲的豆芽符号,有什么好看的。
突然,我脑中灵光一闪,难不成——
我重又挤坐回去,小心翼翼地,声音不自觉地放轻了好多度:“唔??刻的什么?”
他闭上眼,半天才一个字一个字地道:“波——斯——语。”
之后就金口不开。
我恨恨,跺脚离开。龙斐陌,风水轮流转,你等着,总有你不知道的事情,总有你吃瘪的时候!
一起身,我的手就被一只大掌覆住:“小心胎教。”
我瞠目结舌。他、他、他??
他什么时候知道的?天,这个人,心机也实在太深了!
他微笑,从心底盛开出来的那种笑:“我以为你偷偷摸摸藏在抽屉最底下的那份体检报告,是想要给我看的。”
我垂头,掩饰不住唇角上扬。
他伸手,握住那枚戒指:“我父母留给我的唯一纪念。曾经以为,它会留在我身边一辈子。”他牵着我的手,声音听起来和他的掌心一样温暖,“桑筱,你是我这辈子捕获到的唯一的、最美的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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