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孙宅闹鬼


  他再不快些敲定此事,不出两日,孙家两公子和表小姐活色生香的风流韵事就会传遍昌河县。

  真当陆明朝那句宁愿舍弃两间店铺,也不愿让表姑娘受委屈是随口说说?

  陆明朝记仇的很。

  偏生曲莹还天真的很,轻而易举被挑动了心弦。

  或许,确切的说,是陆明朝摸准了曲滢的心思。

  曲滢神情悻悻,将不甘压在了心底,期期艾艾着应下。

  孙志晔无声冷笑,再一次阖上了眼睛,不再看曲滢一眼。

  花开两朵。

  先是县令夫人派来的仆妇,又是孙家大公子,芸娘终于还是知道了陆明朝在赏梅宴上被推入冰湖的事情。

  芸娘满心怒火脚下生风,也顾不得等跟着她跑出来的陆小鑫,径直的冲向了山脚下的谢家。

  陆明朝:……

  “娘。”陆明朝小心翼翼的堆着笑容。

  芸娘一边心疼地抚摸着陆明朝的头,一边嗔怪道“你这丫头还笑?这种时候了,你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孙家人这么做,简直是丧尽天良,连猪狗都不如,他们应该得到报应。”

  “从明天开始,我得去镇上的庙里拜拜菩萨,诅咒他们不得好死。”

  “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一句话都不说啊?真是急死人了。”

  芸娘顾及着陆明朝在侯府长大,发起火骂起人来都显得克制含蓄了。

  顿了顿,芸娘眼眶一红,把陆明朝往怀里一揽“娘的朝朝啊,以后可怎么办。”

  本来就子嗣艰难,如今又在大冬天被推进了冰湖里,寒上加寒。

  “命苦啊。”

  陆明朝嗫嚅着“娘,孙府的表小姐也被我一道拉下了冰湖,不亏的。我还讹了孙大公子两间铺子,也不苦的。”

  银子能是苦的吗?

  必须得是甜的,比蜜浆还甜。

  芸娘瓮声瓮气,拔高了嗓音“这是亏不亏的问题?害人性命的,淹死都是活该。”

  “还有,会不会说话,哪有人说自己用讹的。”

  “从今天起,娘日日给你炖祛寒祛湿暖身体的汤,就不信养不回来。”

  “阿姐。”陆小鑫气喘吁吁的跑进来,澄澈干净的眸子里满是要溢出来的慌乱“水里,水里怕,水里冷。”

  陆明朝离开芸娘怀里,看着颤抖不停的陆小鑫,想起了陆小鑫年幼时被陆淼哄骗着掉入了没冻结实的河里。

  因为她落水的事情,陆小鑫又想起了当年他在冰河里险些溺死的事情。

  “小鑫,阿姐没事了。”陆明朝用帕子轻轻擦拭着陆小鑫额上的汗水。

  陆小鑫小手紧紧拉着陆明朝衣摆,大颗大颗的眼泪落下,声音哽咽着“不要阿姐被水淹。”

  “不淹,不淹。”陆明朝顺着陆小鑫的话安抚着。

  芸娘别过脸,仰起头,眨着眼睛,把泪意逼退“怎么加可能天生跟水犯冲,以后见了水绕道走。”

  “院里的大水缸呢?”

  “下雨后的小水坑呢?”

  “你还贫!”芸娘一巴掌拍在了陆明朝的脖子上。

  芸娘心里都开始怀疑当年是不是给陆淼取名取坏了,把水祸全招家了。

  “小鑫,不哭了啊,姐姐很厉害的,也会好好保护小鑫。”陆明朝温声细语的哄着。

  “水里好冷好黑的,我睁不开眼睛也不能呼吸,还会往下沉。”

  陆小鑫小声嘟囔着。

  “阿姐,我能住下吗?”

  陆明朝眉目含笑“当然能,姐姐出嫁前都答应了小鑫。”

  陆小鑫心花怒放,眼泪还挂在长长的睫毛上,却又纯粹又灿烂的笑了起来,整个人的气质一下子变得年少张扬。

  芸娘白了陆小鑫一眼“小没良心的。”

  “朝朝,娘去琢磨琢磨给你炖汤。”

  “再寒,娘也给你养回来。”

  陆明朝瞧着芸娘风风火火的背影,笑意越发浓郁。

  天边的日头一点点西移。

  孙志晔想着先回府再安排下人寻谢砚过契。

  马车堪堪到巷子口就不得不停下,再难寸进,乱哄哄的嘈杂声穿过车厢,飘入他耳中。

  孙志晔心中冒出不祥的预感,打开车厢门,遥遥看着巷子里的动静,身子忍不住晃了晃。

  孙府之外,筑起了一处高高的祭坛,其上摆放着香案,香烛燃烧。

  一群身着黄袍、戴着恐怖面具的道士,他们手持桃木剑,摇动青铜铃,或是捧着盛满不知名血液的碗,口中念念有词,吟唱着晦涩难懂的咒语。他们以一种近乎癫狂的姿态,扭曲着身躯,仿佛在演绎一场古老而神秘的仪式。

  青铜铃声沉寂后,碗中鲜血被缓缓倾倒在府邸外绵延伸展的石阶之上。随后,手持桃木剑的道士昂首向天,果断挥剑,口中高喝:“诸邪退散!”

  围观的百姓有好事者也跟着高呼一声诸邪退散。

  孙志晔紧咬着牙关,脸色苍白,皮肤下的青色血管隐约可见,让人分不清这位端方君子是怒火中烧还是身体欠安。

  看在曲滢眼中,只觉得这位大表兄像一尊晶莹易碎的玉像。

  “荒唐!”孙志晔手指关节嘎吱作响,眼风扫到曲滢不合时宜的神情,怒火更盛。

  曲家的蠢,是一脉相承的吗?

  他还在绞尽脑汁遮掩孙府夜里的怪事,想方设法的封下人的口,只想着有眉目后再一鼓作气稳人心。

  不曾想,他只是带着曲滢去了趟常喜村,孙府外就堂而皇之摆起了香案跳大神。

  这是生怕昌河县的百姓不知孙家闹鬼?

  到时候,茶余饭后谈起的就是孙家做多了亏心事,夜半三更鬼上门。

  神鬼之事,即便是读书人也讲究敬而远之,更遑论是信风水气运的商人。

  商人,最怕沾了晦气。

  孙志晔亲眼目睹自己的娘珍而重之从黄袍道士手中接过了一面殷红色的铜镜。

  那面铜镜,就像是在血水里浸泡过一般。

  围观百姓的窃窃私语声就像是一把把钝刀子在不停得割着他脑子里名为理智的弦。

  “这孙家是干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才会夜夜鬼上门?”

  “唬人的吧?”

  “我可是听孙府的下人们向驱邪的道士求符时说了,每到夜里,就会有恶鬼敲门,一开门,空荡荡什么都没有,院里还有老人咳嗽的声音,天一亮门外还有晦气的死物。”

  “这不是闹鬼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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