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下山了


  冯金玉眨巴着大眼睛“发愁啊,一发愁就想薅头发。”

  “也是奇了怪了,一薅头发,脑瓜子就灵了。”

  “我在想,怪不得好些名满天下的大儒年纪轻轻就没几根头发了,聪明绝顶啊!”

  陆明朝:……

  真聪明绝顶。

  到底是个俏生生的妙龄少女,她甚是不忍见其绝顶。

  装模作样在箱笼里翻找一番,借机在空间超市拿出一顶假发,塞给冯金玉“下次薅这个。”

  冯金玉呆愣愣道“先生能体会发丝脱离头皮时的那一声脆响和轻疼吗?”

  “那才是灵魂!”

  陆明朝呼吸一滞,无言以对。

  良久才道“你若真秃了,我担心那个眼睛瞪的像铜铃,射出闪电般精明的大哥用蒲扇似的大掌把我拍成烂泥。”

  “孝亲敬长、尊师重道是大乾的传统美德,发觉特殊癖好前请斟酌三思夫子的颜面和安全。”

  冯金玉摩挲着假发,直揉搓的一团乱糟。

  “精明?”

  “先生竟用精明二字来形容冯金茂,好小众的文字。”

  陆明朝:这是重点吗?

  天色大暗前,冯金玉手里捧着一卷算数怀里揣着一顶假发,恍恍惚惚的离开了谢家。

  随着天边最后一缕余晖的消逝,谢砚策马归来,周身沐浴在灯笼柔和的光芒之中,宛如芝兰玉树般清雅高贵,又似渊渟岳峙般稳重威严。

  房间内,烛火灯芯燃烧正旺,冷不丁爆出细小炸裂声。

  陆明朝提壶给谢砚倒了一盏热茶,眸光盈盈“近日所查陈年旧事与陆明蕙有关?”

  谢砚垂眸啜饮一口清茶“任何事也瞒不过你。”

  “当年,陆鑫落水痴傻大抵是陆明蕙特意为之。”

  谢砚放下手中的茶盏,执起陆明朝的手,温声解释。

  陆明朝凝眉“二哥对此不是早有猜测吗?”

  “陆明蕙厌恶小鑫分去了她的宠爱,便生了歹意骗小鑫去村子东边的还未冻结实的河面上滑冰,指使小鑫落水。”

  “不止如此。”谢砚摇摇头“你让我打造那支镀银簪子引陆明蕙出手时,我便心生疑虑,觉得内情有所蹊跷。”

  “陆春和父子用镀银簪子哄骗陆明蕙之事发生没多久,陆鑫就落水发高热痴傻,巧合往往意味着阴谋。”

  “我安排人细查当年的旧事。”

  “你提过,陆春和父子对陆淼动了心思,用一根镀了银的簪子险些把陆淼骗去庄稼地。”

  “但我查探到的并非如此,不是险些是已经衣衫尽褪肌肤相亲,差点儿……”

  谢砚点到为止,话锋一转继续道“当年,陆明蕙多了个心眼,把尚且年少的陆鑫留在田间地头,最后关头,是陆鑫寻来打断了陆春和父子的恶行。”

  “不久后,陆鑫落水痴傻。”

  “这其中,当真没有丝毫联系吗?”

  陆明朝原本上扬的嘴角逐渐抿成一条直线,那双曾经明媚熠熠、如春水秋光般璀璨的眸子,此刻也笼罩在一片阴沉之中,透露出冷厉而锋利的锋芒。

  “倘若事情的真相如你所料,陆明蕙就是丧心天亮泯灭人心,骨子里就卑劣丑恶。”

  那时的陆明蕙才堪堪十岁出头!

  这般心性、这般筹谋、真真是让人骇然。

  陆春和父子禽兽不如,陆明蕙也心狠手辣。

  陆明朝眸子转动,沉默片刻接着道“狗咬狗,陆明蕙能对小鑫下狠手,也就不可能对陆春和父子手下留情。”

  “陆明蕙是永宁侯府的千金,怎会容此等不安定因素于世。”

  “在陆春和父子生死之际搭一把手,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把该交代的话交代清楚再去死也不迟。”

  谢砚抬手轻轻按了按陆明朝紧皱的眉心“我也正有此意。”

  “明朝,一切有我。”

  夜幕缓缓降临,夜色渐浓。

  寒风凛冽,呼啸之声不绝于耳,携带着如盐粒般细小的雪花在空中纷飞。

  吹过常喜村,吹向城外的荒凉道观。

  道观鲜有居士,清苦贫寒。

  一入夜,没有一盏又一盏的灯笼,自然也就驱不散浓如墨的黑。

  孙夫人此刻正蜷缩于避风的角落之中,借着厢房内昏黄烛火的微弱光芒,凝视着地面上青石板缝隙间枯黄的杂草。破烂的屋檐之下,陈旧的蛛网倒垂而下,她眯起双眼,似乎能够捕捉到那硕大的蜘蛛在不知疲倦地编织着它的网。

  庭院内的杨柳已然凋零,仅留下干枯的树冠与枝干,其形态扭曲如同鬼魅之爪,斜斜地伸展向幽暗无光的黑夜,使人心中生出一股寒意。

  风愈发凛冽,枯树张牙舞爪。

  孙夫人下意识朝有光亮的地方挪了挪。

  风里隐隐约约有女子的娇笑喘息声响起。

  孙夫人身体猛地一僵,抬头看向破烂后院唯一一间亮着的厢房。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起身朝着角落的厢房走去。

  磕磕绊绊摸索到火折子,点燃烛火,房梁屋顶桌子,肉眼可视之处,皆蛛丝遍布,漆皮斑驳,灰尘厚积。

  这就是她现在所居之处。

  饶是当年孙家还未发家致富时,她也不曾受过这样的苦。

  环顾四周,眼神里是浓的化不开的阴郁。

  风里若有似无的娇笑声似万千银针绵密不绝的扎在心里噎在嗓中,疼得喘不上气张不开嘴,越发的想念早就深埋黄土下的儿子。

  鹏儿多孝顺啊!

  一把抹去簌簌落下的眼泪,孙夫人穿了件厚厚的棉袄,自制了一盏简易的灯笼,背着小小的包裹,趁着夜色摸黑下山去了。

  她恨!

  恨毁掉一切的陆明朝。

  更恨不孝绝情的长子、无情无义的夫君!

  留在这里,只有自生自灭一条路。

  这种日子,她不想再过了。

  孙老爷痴迷于造人生子无暇分神,曲莹使尽浑身解数攀附孙老爷,根本不知孙夫人提着惨白的灯笼,摇摇晃晃的沿着山路而下。

  道童瑟瑟发抖的站在道观后门,手里也提着一盏灯笼“观主,这位女护士不怕黑吗,怎么敢夜里走山路?”

  仙风道骨,发须皆白的观主摸着胡子,幽声道“有光。”

  道童失声“那盏破灯笼?”

  “是,也不是。”观主遥遥的看着后院厢房的位置,眉目微敛,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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