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章终见天光


  陆明蕙瞟了一眼瘫软如死狗的秋实,轻蔑地啐了一口,冷冷道“你倒是命硬。”

  旋即又拦着惊慌不定的下人道“把这个撞翻烛台的贱婢关到兰熹院子西南角的柴房去。”

  一说话,陆明蕙才发现自己说话漏风。

  她的牙!

  伸出手摸了摸,中切牙不翼而飞。

  光线昏暗,下人恭顺的低眉顺眼,不敢直视,并没有看清陆明蕙满脸鲜血门牙空空的模样,只以为是陆明蕙受了惊吓,声音才显得含糊不真切。

  “大姑娘,火还未扑灭,柴房……”

  “让你去,你就去。”陆明蕙歇斯底里。

  “陆明蕙!”

  陆明桦气喘吁吁紧赶慢赶,与永宁侯夫妇一前一后而至。

  “住手!”

  陆明蕙提着裙摆,小跑至三人身前,仰起脸“大哥,我受伤了。”

  “你不为我主持公道,竟想着维护纵火的贱婢。”

  发髻凌乱满脸血渍的面孔唰的一下杵在眼前,永宁侯夫人吓的后退了半步。

  “明蕙,你……”

  婚期在即,容貌受损,又没了门牙……

  陆明蕙指着秋实恶狠狠道“母亲,都怪秋实这个贱婢撞翻了烛台。”

  其实,陆明蕙也不确定烛台是何人、何时推倒。

  她沉溺于在秋实相对平滑干净的后背上穿针引线绣字,秋实疼的不断躲闪。

  直至火舌蹿起吞噬帷幔,她才如梦初醒。

  陆明桦吝啬分陆明蕙一个眼神。

  他的妹妹可以不才华横溢、也可以不貌美如花,却不能蛇蝎心肠丧尽天良。

  “她?”

  “纵火?”

  陆明桦嗤笑一声,脱下外袍,上前两步覆在秋实身上,将秋实整个人包裹其中。

  “她这副奄奄一息的模样,想站起来都困难,何谈纵火!”

  “你不妨解释一下,距接风宴散短短一时辰,秋实怎成了这副模样?”

  “我真是以有你这样的妹妹为耻!”

  他不敢随意挪动秋实,忧心银针会随之移位。

  来之前,他已经吩咐身边小厮去请上京医术最好声誉最隆的女医了。

  陆明蕙眸光闪烁,虚张声势道“就是她走神儿撞翻了烛台,夏蝉和冬霜都能做作证。”

  “母亲。”陆明蕙话锋一转,央求道“您快下令让人把秋实押下去。”

  永宁侯夫人只觉得面前这张脸惨不忍睹。

  多看一眼就要做噩梦的程度。

  “母亲。”陆明蕙催促着。

  永宁侯夫人听出了陆明蕙声音里的心虚。

  自知兰熹院的糟心事绝不能公之于众。

  清了清嗓子,看向陆明桦“明桦……”

  “母亲。”陆明桦厉声打断“养而不教,一味纵心妄行,是想毁了永宁侯府吗?”

  “如果母亲眼里还有我这个儿子,就不要再执迷不悟一错再错。”

  永宁侯夫人咽下袒护偏帮的话语,心下惊疑不定。

  明桦到底知道了什么?

  甚少过问后院之事的永宁侯,颇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茫然。

  “明桦,你这是做甚?”

  永宁侯只知在他行家法后,兰熹院再未传出过打杀婢女仆从的风声,便以为陆明蕙知错改之。

  “恳请父亲稍安勿躁,耐心片刻。”陆明桦垂首“以母亲对陆明蕙的纵容,陆明蕙自身的巧言令色,无论儿子说什么,都会有层出不穷的借口辩驳否认。”

  闻言,永宁侯夫人面露着急“明桦,明蕙是你一母同胞的妹妹,不日便要出嫁成婚。”

  “她自小流落在外吃尽苦头,你给她留几分体面吧。”

  “你这个做亲哥哥的要亲手毁了她吗?”

  陆明桦神情里的嘲讽之意更盛。

  挡在秋实身前,目光灼灼男主愤怒的抬眼望去“母亲,您是不是清楚她做的所有事情?”

  “心知肚明却放任自流。”

  “真是荒唐至极。”

  说着说着,陆明桦大笑起来。

  似是要将心中的郁浊之气尽数发泄。

  永宁侯皱眉,目光审视的打量着陆明蕙。

  这个逆女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陆明蕙瑟缩着肩膀,紧抿嘴唇,缓缓眨眼,无声的哀求永宁侯夫人。

  永宁侯夫人疲惫的别过眼去。

  “大夫来了,大夫来了。”

  小厮身后的女医,木簪束发肩背药箱,精干又利落。

  陆明蕙瞪大眼睛,紧紧的攥着永宁侯夫人的袖子,摇着头低声道“母亲,明蕙求您了。”

  她还要嫁给顾淮啊。

  永宁侯夫人深吸了一口气“兰熹院噪杂忙乱,不如将秋实抬至碧落院,以便大夫诊治。”

  说话间,永宁侯夫人就看似随意指了两个下人。

  陆明桦一动不动护着秋实。

  “封大夫,她体内有银针,能移动吗?”

  “会不会伤了脏器?”

  封大夫俯身弯腰,拉过秋实的手腕将手指搭了上去。

  片刻后,叹了口气“抬吧。”

  “令堂说的在理,此处不便医治。”

  动或不动,无甚区别。

  她冒天下之大不韪,以女儿身抛头露面行医近三十载,搭脉便能断大概的生死寿命。

  不足三月。

  五脏六腑皆损,神仙难救。

  陆明桦并不知封大夫的话外音,只以为秋实还有救,忍不住松了口气。

  “不用你们,我亲自抱她过去。”陆明桦瞥了眼围过来的下人,冷声道。

  见状,永宁侯夫妇不约而同“明桦,于礼不合,男女授受不亲。”

  陆明桦没有言语,直接将秋实抱起。

  他不信母亲。

  秋实很轻很轻。

  轻的好似抱着一堆落叶一把枯枝。

  他和朝朝兄妹关系甚好,因而很是熟悉朝朝身边的四大丫鬟。

  记忆里的秋实,虽沉默寡言,但总会洋溢着温暖的笑容。

  乖乖巧巧的跟在朝朝身后,眼睛亮亮的,面颊圆圆的。

  是个婴儿肥尚未褪去的小姑娘。

  如今,竟枯瘦如柴,了无生气。

  “秋实,我会好生将你送去朝朝身边的。”

  秋实疼的神志不清,呓语不断。

  朝朝?

  小姐?

  对,小姐回来了。

  她后悔了。

  她想告诉小姐,她后悔了。

  她不是舍不下侯府的繁华,是舍不下初为人妻的姐姐。

  可,她的姐姐收了大姑娘的银子。

  生也好,死也罢,姐姐把她的命卖给了大姑娘。

  嗯,是命,不是身。

  不能死。

  她还没给小姐解释呢。

  碧落院。

  烛火明亮,封大夫揭去覆在秋实身上的外袍,在场所有人倒吸了口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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