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七章情爱微不足道
“顾世子大人大量,定不会计较我的无心之失。”
“不如我掏银钱为世子寻大夫止血包扎吧。”
顾淮疼的冷汗直冒,伸出手指打着哆嗦,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走!”
顾淮忍着疼,拔高声音下令。
天亮前,他必须追赶上回京的依仗队伍。
车轮滚滚,马车徐徐向前。
这路,到底不算太平稳。
每咯噔一下,于顾淮来说都是莫大的折磨。
陆明朝嘴角抽搐。
顾淮的家世分量太重,她那一刀将力道控制的极好,会伤,但却不会断。
若真是砍掉了顾淮的脚趾,镇国公夫人顾沈氏会化身疯狗追着她咬。
如果继续一下又一下的摩擦下去,顾淮会不会成了残废,她就不敢保证了。
“顾世子,不如让你偷鸡摸狗的侍卫拔出菜刀,简单止止血?”
“你在关心我?”顾淮冷汗淋漓脸色煞白。
陆明朝的表情似吞了苍蝇般一言难尽。
“主要是血腥味令人作呕。”
陆明朝拍了拍车厢壁,扬声“那个连迷烟都放不好的傻大个,你家世子快不行了。”
一声闷响,马车往上一坠。
似有人影跪伏在帘子外“世子。”
“进来。”顾淮疼痛难忍。
执行任务的侍卫是会随身携带金疮药的。
陆明朝挪远了些,靠在软垫上,捂着鼻子,阖上眼睛假寐。
离太近,她怕拔刀时血溅她身上。
倏尔,只觉袖子一紧,温热的手掌隔着薄衣紧紧的攥着她的手腕。
陆明朝倦怠的睁开眼,不留情面“放手。”
黑衣人:狠心!
黑衣人又默默给陆明朝贴了个标签。
顾淮紧眼神分外固执的盯着陆明朝。
紧咬着下唇,血珠滚落,与汗水融在一处,倒是添了几分活色生香的美感。
见刀拔出,陆明朝啪的甩开了顾淮的手臂。
血腥味弥漫的车厢,气味实在算不得好。
陆明朝干呕不断,没有办法只得打开车窗,将头探出窗外。
“不安全。”顾淮声音沙哑。
陆明朝白了顾淮一眼,没有言语。
顾淮颤抖着从荷包里掏出一个白瓷瓶递了过去“绿翡膏。”
“驱味,醒神。”
陆明朝狐疑的觑了顾淮一眼。
绿翡膏,吴兴沈氏特制,最大的作用是在中催情药后嗅之清醒舒缓药性。
驱味是假,降火是真。
好东西!
略作思忖,陆明朝接过绿翡膏的同时,顺手扔过去一瓶止血药粉。
顾淮摩挲着药瓶,眼神闪了闪。
他的阿朝嘴硬心软,还是很关心他的。
陆明朝:放屁!
分明是亲兄弟明算帐!
黑衣人给顾淮处理好伤口,就恭恭敬敬的下了马车。
皎洁的月光透过车窗洒入,照的顾淮煞白的脸恍如透明。
“阿朝,是你选择跟我走的。”
“不能后悔了。”
陆明朝有些难以形容自己的心情。
“不会说话可以闭嘴。”
“夜深人静,你就不怕大火焚尽常喜村?”
金尊玉贵的世子爷,其举止间透露出的是深植于骨子里的傲慢与冷漠,是自他之下的阶级森严。
芸芸众生在上位者眼里甚至不如一匹锦缎一件首饰重要。
顾淮轻声道“阿朝,是你逼我的。”
霎时间,陆明朝的神色冷的吓人。
搞什么霸总强制爱她逃他追插翅难飞那套。
“阿朝,谢砚放弃了你。”
“在常喜村百姓和你之间,谢砚选择了常喜村百姓。”
陆明朝低眉“顾世子,情爱私心,永远比不得人命重要。”
“顾世子站的太高,看不到那些如蝼蚁般在生存边缘挣扎的百姓的艰辛。”
“你的一把火,烧了他们遮风挡雨的陋室,烧了他们毕生的积蓄。”
“如果无人相帮,他们在大火中受的伤,只能硬撑着,眼睁睁看伤口腐烂再剜掉,用些毫无依据的土方子,自生自灭。”
“万念俱灰的老人,为了减轻儿女压力,选择一死了之。”
“你眼中一把随随便便的大火,是以蝼蚁的血肉生命为燃料的。”
“蝼蚁的命,也是命。”
“顾世子可能不知,常喜村有不少人家是大荒年逃荒迁徙落户至此的,有树皮野草时,他们啃噬树皮野草;天干地裂寸草不生时,他们硬塞观音土充饥。”
“顾世子能想象到瘦骨嶙峋的人,白土并干泥作饭食,手脚肿胀肚子隆起的模样吗?”
“他们熬过了荒年,落户常喜村,重新开始。”
“从茅草屋变成泥土房,又被你的一把火烧了。”
顾淮突然觉得喉头有些紧。
似是真的吞咽了草皮观音土。
“阿朝,你若一开始乖乖跟我回京,我也不会出此下策。”
陆明朝没有抬眸,只是嗤笑一声“你看,还在自欺欺人。”
“我不觉得阿砚选择常喜村的百姓有错。”
“我跟他的情意不应该凌驾于无辜人的生命之人。”
“用无辜者鲜血灌溉的花,开的再绚烂,也不只得称颂赞美,更不配洋洋得意。”
“他做的对。”
“否则,对于常喜村的百姓来说,今夜就是末日。”
“我与有荣焉。”
她真的心悦了一个本身就很好的人。
在提及谢砚之时,顾淮观察到陆明朝的眼神由原先的冷漠转变为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柔。
这一变化使得顾淮的内心如同被无数细微的针尖反复刺入,又仿佛被一股酸涩的情感所搅动,难以平静。
“可他也该留人保护你,而不是将人带走。”
顾淮不死心道。
陆明朝反问“然后,你正好杀了他吗?”
“顾淮,你我不相为谋,话不投机半句多。”
志趣相投,很难。
“阿朝,为什么不能像从前一样。”顾淮莫名心虚,僵硬的岔开话题。
陆明朝幽幽的叹了口气“蜉蝣一日,朝生暮死。”
“过去种种,不论在你看来多么刻骨铭心悔不当初,于我而言只是那只死去的蜉蝣,是衣角上沾的灰,是烂掉的腐肉。”
“我巴不得埋葬、拂去、剜掉。”
“顾淮,你信或者不信,见你便满心欢喜的陆明朝死了,死在了所有人逼迫她嫌弃她放弃她的那一日。”
“你我之间,休要再谈情意。”
“我同你回京,不是心软,不是旧情难忘,是不愿牵累无辜。”
“你伤了脚,疼的难以自抑。”
“那常喜村被大火毁掉的百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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