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她不做冤大头
被褥一掀,腐烂的腥臭味蹿入风中。
一双眼睛成了两个黑窟窿,面颊疤痕狰狞,似是遭巨石砸烂,四肢僵硬。
死了。
没有呼吸,胸腔没有起伏。
只一眼,陆明朝便断定。
死得很惨,被人剜眼割舌毁面。
百姓们在排队等候时突然哗然一片,那些胆子较小的,纷纷选择放弃了已经排了许久的队伍,惊呼着,急匆匆地离开了现场。
谢砚闪身,挡在陆明朝身前。
寒冬凛冽,腐臭味直冲脑门,若是夏日炎炎,定已满是蛆虫。
“老伯何意?”
谢砚眉眼间的锋利太过惹人眼。
被谢砚挡在身后的陆明朝一双黑眸亮澄澄望着老泪纵横的老翁。
衙役们听闻哗乱也围了过来。
喉咙浅的人,已经控制不住的开始干呕。
“求求你,救救小儿。”王老二涕泗横流,执拗的重复着。
面纱遮挡下,陆明朝神色沉了沉。
“我只是名不见经传的小商贾,没有起死回生的仙人之术。”
衙役们轻掩抠鼻,七嘴八舌的劝着。
王老二额头的鲜血缓缓流淌,染红了那张平日里朴实无华的脸庞,泪水与鲜血交织在一起,覆盖了他的面颊,增添了几分诡异与疯狂的气息。
“陆东家不能起死回生,但能拨云见日。”
王老二声音凄厉,听的人头皮发麻。
侧着身体,伸手一点点抚过木板车上早已咽气多时的面孔“不肖子死相极惨,老妻也一起去了,我为人父为人夫,不能让妻儿死不瞑目。”
“求陆东家能让小儿之死真相大白。”
“小老儿结草衔环,来世再报。”
王老二后退两步,又猛的朝木板车凸起的位置撞去,打定主意血溅当场。
“阿砚。”陆明朝急呼。
谢砚眼疾手快的拦下了一心寻死的王老二。
陆明朝心绪难平的同时,又很是不解。
谢砚的眸光里似是蕴着腊月的冰凌“老人家是受什么人指使不惜豁出性命也要往家妻身上泼脏水吗?”
“昌河县大街小巷皆知,家妻今日组织义诊,你先是推令郎遗体来此,而后留下一番模棱两可的话就寻死觅活。”
“老人家是想将逼死人的恶名牢牢钉在家妻身上吗?”
可怜也好,可恨也罢,都不是陷明朝于漩涡泥潭的理由。
“官爷?”陆明朝适时求救似的看向负责秩序的衙役。
见状,衙役从谢砚手中接过了王老二。
王老二犹自挣扎,嚎叫着,不停的摇头,似是想辩解。
陆明朝扫过义诊队伍里一张张或诧异或疑惑或揣测的面孔,心下清楚捂嘴是捂不住的。
捂不住,那就摊开了说。
借着大氅的遮挡,陆明朝掏出一个相对古色古香的喇叭扬声。
那就趁此机会替她即将开业的奇珍阁打一个有效广告。
陆明朝拍了拍喇叭,清了清嗓子“知诸位好奇,我也是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大家伙儿在,也正好做个见证,清者自清。”
洪亮之声,随风飘荡,明确而清晰地传入长街上百姓之耳中。
有百姓直呼妖术,恐惧又讶异的看着陆明朝手中的大喇叭,似乎唯有悬在头顶温吞的太阳能给予微弱的安全感。
陆明朝抬抬手,继续道“我手中物什非妖术也非法器,是偶然从走南闯北漂洋过海的行商匠人手中所得,名为喇叭,效用扬声。”
“除了喇叭,还购置了些稀奇玩意儿,都是朝福奇珍阁要对外售卖的珍宝。”
“朝福奇珍阁,将会在七日后开张,届时将为广大顾客呈现一场精彩绝伦的珍宝盛宴。”
“本欲保留些许神秘色彩,然今日之事关乎人命,街道熙攘,人声鼎沸,若未能及时阐明真相,确保在场诸位悉知,于我而言,或将酿成难以挽回之祸患。”
百姓啧啧称奇。
王老二停止了挣扎,眼睛亮的吓人。
宛如在漫无边际的荒漠里踽踽独行的人窥见了绿洲。
陆东家越深藏不露,他妻儿的冤屈就越有可能得以昭雪水落石出。
“老人家,据我所知,你与令郎攀扯污蔑朝福粮肆米粮有毒,以及令妻遭人暗害中毒险些丧命之事,官府早已有定论。”
“在这两件事情上,我并无牵涉其中,行事清白,可无愧于心。”
“不知道老人家这么一番行径意欲何为!”
陆明朝将喇叭递给了王老二。
王老二颤抖着接过喇叭,彻底豁出去,字字泣血“错了,错了,都错了!”
“小儿受恶贼哄骗蛊惑,污蔑朝福粮肆米粮有毒,试图败坏朝福粮肆的商誉,让朝福粮肆无立锥之地,但陆东家轻而易举证明了清白。”
“而后,那恶贼被揪出来下了大狱,小儿也受了杖刑,罚了银钱。”
“污蔑朝福粮肆,是小儿贪心不足起了歹念,可他罪不至死。”
“小儿死的凄惨又奇怪,思来想去,定是那恶贼的幕后之人担忧小儿口无遮拦说出不该说的话,才害了小儿性命!”
“那你怀疑陆东家是幕后真凶?”人群中有人出声问道。
王老二摇了摇头“不是。”
“小老儿势单力薄,胳膊拗不过大腿,赔上自己这条老命怕是都讨不回公道。”
“小儿死的冤啊!”
“只能恳求陆东家助小老儿。”
衙役们的脸都绿了。
这糟老头儿是把他们的脸皮踩在脚底下。
陆明朝蹙眉“此话差矣。”
“县令大人为官勤政廉洁,公正公平,心中自有一杆秤,绝不会见冤屈而不伸。”
廉洁是有待考量。
勤政是迫不得已。
但的确算公平公正,做官为民之心尚在,没有丧尽天良。
王老二没有去状告,不过是因为无任何确凿证据,只有荒诞不经的猜测,然后就选定了她做冤大头,在众目睽睽之下用她所谋求的名声绑架她,让她不得不应。
家破人亡,是让人唏嘘。
但在朝福粮肆闹事那日的嘴脸,她仍历历在目。
王老二的说辞中,只言及其子受人蛊惑诱骗污蔑朝福粮肆米粮有毒,却刻意隐去了老妻确实中毒的部分。
罪不至死吗?
对有生养之恩的母亲下毒,畜生不如,本就难以饶恕!
王老二是知情的,但王老二又自发遮掩。
这对父子,并不无辜。
唯一无辜的是悄无声息中毒,又浑浑噩噩因丧子之痛撒手人寰的老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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