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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六章孙志晔死了


  孙志晔蓦地出声打断了顾淮的絮叨。

  声音清澈透亮,仿佛清泉流于石间。

  “你认识的陆东家和我认识的陆东家截然不同。”

  “昨日之日不可留,强求无益。”

  “或许,她曾经对你的喜欢,是少不更事的惊鸿一瞥,是永宁侯夫妇的耳提面命下的确定别无选择。”

  “但她对谢砚的喜欢,却是她清清楚楚权衡之后的心甘情愿。”

  “她不止喜欢谢砚,更喜欢与谢砚一起的她。”

  “若她跟随你回京,你还纵容她继续抛头露面大放异彩吗?”

  “你不能,你需要的是菟丝花是金丝雀。”

  “你放肆!”顾淮狠狠的将酒壶砸落在地上,眼睛猩红,指着孙志晔歇斯底里道。

  愤怒失态的声音,顺着风飘的很远。

  牢房入口的狭窄台阶上,许县令急的团团转。

  孙志晔究竟是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竟惹的顾世子恼怒至此。

  孙志晔起身,扯着嗓子高呼“世子饶命。”

  下一瞬,就像是一阵风掠过撞向了石墙。

  陆明朝,害你多次,就用这条将死的命再帮你一次吧。

  还有,死在牢中的二弟也能瞑目了。

  沉闷又响亮的碰撞,凄厉又逐渐微弱的哀嚎。

  许县令瞳孔一缩,一咬牙当机立断,小声嘱咐“石班头,你速将顾世子逼死孙志晔的事告知陆东家。”

  石班头脑子转不过来,但胜在听话,匆匆离去。

  紧接着,许县令三步并作两步小跑着来到关押孙志晔的牢房。

  石墙上,鲜血淋漓。

  孙志晔软塌塌的倒在地上,流淌着的鲜血迅速浸湿衣襟,染红了早已失去光泽的干枯红梅。

  没有人能看到,红梅花瓣比刚刚摘下时更鲜亮夺目。

  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得顾淮怔愣在原地。

  孙志晔决绝一撞,是在算计他!

  “顾钦差,这,这可如何是好。”许县令瞥了孙志晔一眼,便收回了视线,整个人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

  不忍看,不敢看。

  “他的确是死刑犯,可到底是端王殿下金口玉言定下了问斩之期。”

  “一日未到,他便一日不该死。”

  “您逼死他,下官没法交代啊。”

  顾淮胃里一阵翻涌,背过身去,干呕几声。

  “本钦差没有逼他去死。”顾淮一字一顿,眸中寒芒大盛“许县令,慎言!”

  许县令似不可置信般瞪大眼睛“大人,您是说犯人孙志晔萌生死志自己寻死?”

  “这说不过去啊。”

  酒意上头,顾淮越发不耐“事实就是如此。”

  “他与本世子无冤无仇,本世子何必为一犯人脏了手。”

  “许县令,休要再说不知所谓的话。”

  “去通知孙志晔的家人前来为他敛尸。”

  许县令嘴唇嗫嚅,欲言又止“端王殿下离开前曾说,孙志晔行刑之日,会赴昌河监刑。”

  “今日之事,下官该如何上禀。”

  “还请您明示。”

  顾淮冷声“许县令,你到底是陛下的臣子还是端王殿下的臣子?”

  “孙志晔是自己活得不耐烦了。”

  “懂?”

  许县令:他不懂。

  大大小小的狱卒皆知,孙志晔无半分寻死之心,前不久刚拜托央求前来探视的孙夫人为其准备笔墨书籍画册,大有修身养性坦然赴死之意。

  也不知孙夫人因何事耽搁了,数日未至。

  顾淮冷着一张脸,深深的看了眼躺在血泊里全无声息的孙志晔,甩了甩袖袍,转身离去。

  春风拂面,顾淮脑子里恢复清明。

  好!

  好得很!

  孙志晔在用命给阿朝递棋子!

  他竟不知,他的阿朝这般有魅力。

  一个微不足道的死囚,陛下不会上心在意的。

  孙志晔怕是高估了他自己的价值。

  唯一稍稍有些麻烦的就是标榜贤德惯爱多管闲事的端王了。

  毕竟,孙志晔一案是端王主审的。

  不过,端王尚在禁足之中,情势尴尬,若不想彻底与镇国公府撕破脸皮,就不会再次小题大做。

  以防万一,还是得给母亲去封信。

  镇国公府和吴兴沈氏合力,端王不敢妄动。

  顾淮淡定了。

  ……

  “孙志晔死了?”

  陆明朝正往白瓷花瓶里插那几枝顺路折的桃花,诧异失神间,不慎掰折了一枝。

  粗糙凹凸不平的桃花枝窝在掌心,就好似有颗小石子在不断挤压摩挲着,让她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去年冬日,她折一枝梅,换孙志晔闭口不言安生等死。

  自那之后,她与孙志晔便再无交集。

  只是偶尔会听许县令提起孙夫人时常打点狱卒,请求狱卒能善待孙志晔。

  顾淮逼死了孙志晔吗?

  不。

  不可能。

  顾淮是有些世家贵公子的傲慢无礼,但没蠢到这种地步。

  只有一个可能,孙志晔自戕顺势让顾淮背稳黑锅。

  图什么呢?

  临死前施恩于她吗?

  那她又该如何还这份恩。

  石班头颔首“孙志晔大喊世子饶命,而后就是一声巨响。”

  陆明朝将折了的桃花枝随手放在一旁,温声道“多谢石叔特地跑一趟前来告知。”

  石班头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陆明朝凝眉“给端王去封信吧。”

  “端王不见得会有所行动。”谢砚沉声分析。

  “之前端王的一封奏疏已惹得镇国公府和吴兴沈氏不满,但总归还有为民做主的大义清名在,镇国公府和吴兴沈氏不好发作。”

  “可这次,只是逼死了个即将问斩的死囚。”

  “如若端王揪着不放,落在镇国公府和吴兴沈氏眼中,就是蓄意为敌。”

  陆明朝抿抿唇“你的意思是息事宁人吗?”

  此事若运作得当,能让顾淮灰溜溜回京。

  可她也知道,谢砚分析的句句在理。

  端王当初的那封奏疏内容知之者甚少,天子也隐而不发,命镇国公关起门来自己处理。

  因而几无外人知顾淮曾罔顾大乾律例袒护人犯插手刑案。

  所以,唯有端王送佛送到西最合理。

  但,端王的确不见得会动。

  谢砚沉吟不语,良久才道“如果息事宁人,就浪费了大好的机会。”

  “端王有所忌惮,九五之尊可不会优柔寡断。”

  “同一桩事,天子已经给过镇国公府脸面了,若顾淮逼死人犯的事情传到天子耳中,以其自负多疑的性情,会作何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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