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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九章她死了吗


  罢了,这才像宫城里那位的作风。

  能杀侄夺位,能将朝夕相处的亲朋故友灭族,一个秦元清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随着夏日的风骤然吹起,落日的余晖悄然飘入,细丝般的光线在陆明朝身上轻轻摇曳,忽明忽暗,眼眸中弥漫着冷冽的气息。

  “在想什么?”陆垚捏着书卷,挑起纱帘,轻声在问道。

  “想皇帝。”陆明朝声音沉沉。

  就像是窗外的天幕,暮色沉沉。

  陆垚怔愣了几瞬,张口结舌“想皇帝?”

  陆明朝轻抚着小腹“二哥,坐在皇位的人还算人吗?”

  “不算。”陆垚甚至没有多做思量,几乎脱口而出。

  “那怀谦呢?”

  陆垚沉默了。

  陆明朝笑了笑,不再庸人自扰。

  又是数日而过。

  天子强行将小菩萨召入宫中,小菩萨被迫跳崖,生死未卜的消息迅速传遍了大江南北。

  远在北地的谢砚也知道了。

  尽管谢砚早已知晓陆明朝的计划,此刻他仍不禁感到忧虑。

  心忧面冷,通身的气质越发冷冽阴沉,行事越来越不留情面,刘靖远焦头烂额束手无策。

  千呼万唤,等来了携密旨入北疆的端王萧斐,只想着萧斐能助他一臂之力。

  奈何,端王油盐不进软硬不吃,宛如棒槌,对他的示好视若无睹。

  在他面前高贵冷艳,偏偏又去乔嵩面前伏低做小。

  刘靖远险些气炸。

  这一夜,端王又设宴宴请乔嵩。

  嗯,他堂堂北境大将军不在受邀之列。

  这些时日,他想了无数的法子,折了无数人,还是没有除掉乔嵩。

  镇滞关也没有如他所愿成为死关,反而越发欣欣向荣。

  他给田玢浚传的一封封信,也似石沉大海,毫无音讯。

  刘靖远不愿相信他一手提拔的田玢浚背叛了他。

  可事实就是如此。

  唯一的好消息是秦元清死了。

  秦元清一死,就再没有人在意秦小将军的失踪。

  细细一想,这也不算是好消息。

  秦元清的死状那般凄惨,人心惶惶众说纷纭,他也忍不住暗暗揣测,是不是谢家的忠实追随者动的手。

  毕竟,死法儿与谢二郎一模一样。

  秦家是谢家的仇人,那他这个将谢家取而代之的北境大将军呢。

  日复一日,夜夜难眠,心中充满恐惧,唯恐一旦闭上双眼,一把利刃便从天而降,斩下他的头颅,将其悬挂在胜雁关的城楼之上。

  这一夜,又是一个不眠夜。

  烛影晃动。

  刘靖远惊的出了一身冷汗。

  环顾四周,不见人影,更听不见一丝一毫的响动。

  刘靖远披衣,推门而出,朝着举火把巡逻的士兵道“细致些,不要有疏漏。”

  旋即,回到房间,还未褪去外袍,就察觉到案桌上多了个酒壶。

  下一瞬,后颈一疼,晕了过去。

  倒下前,看清了来人。

  不是乔嵩?

  刘靖远更加疑惑了。

  本该在端王处赴宴的谢砚捏着刘靖远的下颌,将下了药的酒灌进了刘靖远口中。

  明朝说了,头孢配酒,说走就走。

  只要他加的剂量足够多,刘靖远不走也得走。

  他的明朝孤身入陷境给了他揭竿而起的理由。

  他快些,再快些,明朝才无需东躲西藏。

  上京。

  长公主府响起争执声。

  “外祖母,您怎能如此冷漠,坐视不理?”乐荣县主双目红肿,泪水不断滑落,声音中充满了悲愤。

  “陆明朝一直将您视为尊长,孝敬有加,各种珍奇之物几乎每日不绝地送至府上。”

  “即便您不愿触怒陛下,至少也应念及旧情,暗中传递消息,让她有机会躲避,藏身,而不是袖手旁观,任由陛下强行将她纳入宫中,迫使她不得不选择跳崖自尽。”

  说着说着,乐荣县主泣不成声。

  永明大长公主也有些茫然。

  她是遵照谢太后的意思行事,不过问,不阻拦,静观其变。

  她以为谢太后和陆明朝有详尽周密的计划。

  可……

  陆明朝跳崖了。

  益城背后的巍峨大吕山,其悬崖高达千丈,下方覆盖着茂密的森林,森林中潜伏着众多猛兽。若有人从这悬崖跳下,必死无疑,连遗骸都难以寻觅。

  怎么如此。

  难道谢太后与谢砚,为了给天子抹上一笔浓重的污名,竟舍弃了陆明朝,转而寻求一个光明正大的机会去讨伐那昏庸的君主?

  那是陆明朝啊。

  一心一意为谢砚着想的陆明朝。

  宁愿自己冒险,也要替谢太后救谢三郎遗腹子的陆明朝啊。

  谢太后的复仇心切已经到这一步了吗?

  永明大长公主嘴唇翕动,嗓子堵的可怕,艰难开口“乐荣,我……”

  话到唇边,永明大长公主却不知道说什么。

  说再多,都像是推卸。

  “我进宫一趟。”永明大长公主不敢再看乐荣县主的眼神,冒着受惩罚的风险,夜叩了宫门,求见谢太后。

  长宁宫内,烛光摇曳,明亮如白昼。

  谢太后跪于蒲团之上,一遍又一遍地诵读经文,手中佛珠的转动愈发急促。

  显然,诵经并未能使谢太后内心的波澜平息。

  跳崖了。

  跳了大吕山一眼望不到底的悬崖。

  她该如何给谢砚交代。

  “太后娘娘,永明大长公主求见。”

  谢太后的手突然一颤,手中的佛珠串滑落,坠落在地。

  “不见。”谢太后麻木道。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中,永明大长公主推开挡路的宫女,急匆匆地闯了进来,径自跪在另一个蒲团上。

  “退下吧。”谢太后挥了挥手。

  宫人们颔首,鱼贯而出。

  “陆明朝死,是你的计划?”永明大长公主直截了当问道。

  谢太后“不是。”

  “不是哀家的计划。”

  “是她自己的计划。”

  永明大长公主只觉好笑“太后娘娘的意思是,陆明朝为了谢家的血仇,心甘情愿以己为饵。”

  “不可能。”

  “我与陆明朝数次交谈,了解她的秉性为人,她不是一个为了男子为了情爱就牺牲自己的人。”

  “她说过,陆明朝首先是陆明朝,其次都是其次。”

  谢太后哑口无言。

  “其中内情,哀家亦不知。”

  “等一切尘埃落定,自见分晓。”

  “永明,不是哀家。”

  “当年宫变,谢家幸存之人寥寥无几,我又怎会……”

  “她并非谢家之人!”永明大长公主打断了谢太后的话语,“只要谢砚尚在人世,即便三妻四妾,左拥右抱,子嗣又有何意义?陆明朝又算得了什么?”

  “太后娘娘,陆明朝是个很值得疼的小姑娘。”

  “她才十六岁。”

  “二八年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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