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三章心如明镜
“那便拜托陆伯父了。”
陆明朝又落了一子。
她和陆明桦都没能寻到王嬷嬷,如今只能靠永宁侯了。
永宁侯吃掉一子,玉石棋子碰撞,似清泉石上流。
“朝朝,为父思来想去,仍觉秦太师府上曲水流觞宴暗藏玄机来者不善,你务必当心,多加提防。”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陆明朝坦然自若。
“我手里,唯一值得秦太师动容的是朝福奇珍阁。”
“陆伯父放心,我已有应对之策。”
永宁侯微微挑眉,声音染笑“你从未让为父操心过。”
“秦太师偏宠秦五的姨娘,为父观秦五对明桦似有几分真心,若遇紧急情况,或可寻秦五搭救。”
“多拖延一时,也许就能转危为安。”
陆明朝敛眉不语。
陆明桦对秦婉柔无一丝一毫的情意。
一纸婚约能否成为现实尚未可知。
如果她承了秦婉柔的情,便是在为秦婉柔加砝码,令陆明桦更为难。
“朝朝,你走神儿了。”
“该你落子了。”
永宁侯屈指,轻敲棋盘。
陆明朝扫过越发焦灼的棋局,斟酌着落子,旋即又试探道“陆伯父,大哥的婚事是否还有转圜的余地。”
永宁侯轻咦一声“朝朝,你走了步烂棋。”
陆明朝一怔。
她不知永宁侯是在说棋,还是在说她和陆明桦的本心。
“你也嫌弃秦五的出身?”
“并非是我嫌弃秦五姑娘的出身不足以匹配大哥。”
陆明朝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棋子“而是我认为这桩婚事对大哥而言是一种羞辱,对大哥是不公平。”
永宁侯将手中的棋子扔回棋盒,幽幽的叹了口气,目光审视的打量着“朝朝,你何时也如此天真了?”
“明桦无防人之心,棋差一朝,这是不争的事实。”
“古语有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但反言之,亦是同理。”
“他身为侯府世子,享有玉树琼枝之美誉,更拜在俞山长同门师弟的门下,正值婚配之年,自然引得无数人暗中觊觎。”
“常言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反过来同样适用。”
“他是侯府世子,有玉树琼枝的美誉,师从俞山长的同门师弟,婚嫁之年,觊觎者众。”
“他以为自己是君子,世人皆是君子。”
“该警醒时不警醒,该果决时不果决。”
“羞辱?”
“不公?”
“你年少时就亲眼见过榜下捉婿。”
“不是所有寒窗苦读的学子都愿意走捷径的,但那些被相中又硬骨头的人是何下场。”
“强压着出不了头,剥夺本该属于他的官职差事机遇。”
“一点点碾碎他的风骨和自尊,让他眼睁睁看着与他同期的进士春风得意,而他困顿倾颓,抑郁不得志。”
“此时再出面,将本就属于他、凭他自己的才学就能拿到的东西还给他,却还要求他感恩戴德结草衔环。”
“你说,这是不是羞辱。”
“你说,这公平吗?”
“学子势不如人,要么玉碎,要么瓦全。仕途是吊着学子的饵,也是关着学子的笼子。”
“于明桦而言,名声就是笼子。”
“永宁侯府也敌不过一朝得势揽尽权势的秦家。”
“官场、世家哪有干干净净的。”
“明桦天真了,你也天真了。”
陆明朝只觉一股寒意袭遍全身,血液逆流。
永宁侯就这样云淡风轻又一针见血的将权势的霸道、人心的丑恶直白道出。
永宁侯继续道“如果在赏梅宴上,他能死死咬住被陷害,秦五入府,至多是房妾室。”
“还有一种可能,秦太师觉秦五丢人现眼,将其送回祖籍。”
“他中算计在前,失先机在后。”
“如何转圜?”
“只能认下婚事。”
陆明朝眼睫轻颤,心绪复杂。
权势不如人,无公平可言。
“之前,我一直以为陆伯父动了易世子之心,是因为大哥的婚事。”陆明朝自嘲一笑。
不止是她。
侯夫人和陆明桦也作此想。
“仕途这条路,好人走不远。”永宁侯不知何时捻起一颗棋子,重重落下。
“一个温吞端方的好人,也无法重现侯府祖辈荣光。”
“明桦才华横溢,心性一般。”
“一纸婚约,便浑浑噩噩一蹶不振,数十天幽魂似的无所事事,日日自怨自艾借酒消愁。”
“这样想的明桦,如何承托侯府。”
“外室子符合陆伯父的期许吗?”陆明朝沉声问道。
永宁侯表情一僵“他和明桦大相径庭。”
“活泛、胆大。”
陆明朝“那陆伯父为何犹豫?”
永宁侯抿抿唇“过犹不及。”
“他胆子大的,为父忧心他带着永宁侯府一朝覆灭。”
“朝朝,莫要再试探为父了。”
“明桦阴霾尽扫,振作起来后,为父已经打消了易世子的心思。”
陆明朝笑了笑,似有些尴尬。
这番谈话,真真让陆明朝眼前一亮。
她从不知凉薄自私、谄媚逢迎的永宁侯心里跟明镜似的。
如此明镜,怎就被侯夫人和陆明蕙糊了眼?
“朝朝,你夫君何时入京?”
“他竟将你一人放在京中,可见是个靠不住的。”
“倘若去岁初冬,没有闹出真假千金的事情,你跟顾淮怕是也举案齐眉了。”
重提旧事,永宁侯的声音里依旧是浓浓的遗憾。
嗯,遗憾侯府的泼天富贵。
与永宁侯府的虚名不同,镇国公手中是有兵马的。
有兵马,腰杆子就硬。
一时糊涂,在朝朝和明蕙之间选择了明蕙。
总想着亲生女儿血脉相连,更亲近也更愿意帮扶侯府。
谁知,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也就罢了,竹篮子也破破烂烂了。
不瞎的人都能看得出来,顾淮对朝朝旧情未了。
他真是一盘好棋下的稀烂!
陆明朝正色道“陆伯父,我与顾世子早已无瓜葛。”
“我心中无他。”
“人言可畏,积毁销骨。”
永宁侯悻悻的笑了笑。
是他嘴贱。
方才,气氛温馨,朝朝温婉,险些忘了早已时过境迁。
“下棋,下棋。”
两局棋了,陆明朝起身欲离开。
“陆伯父,王嬷嬷的下落有劳您多上心。”
“或许会有意外的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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