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行事从心
她的仁善又不是什么大肥羊身上的羊毛,谁都能过来薅两把。
不想就不做,想做那就做,否则她容易念头不通达!
她很清楚,当初污蔑朝福粮肆米粮有毒的幕后主使是孙玉弦。
揽下这桩事,稍作运作,身陷囹圄的孙玉弦便会雪上加霜。
但,她行事从心,不愿被胁迫。
再者说,残忍虐杀王老二之子的人不一定是孙玉弦。
孙大公子是自命不凡野心勃勃,骨子里也多少带着平静的疯感,但若是虐杀王老二之子,那知情者王老二绝无可能成为漏网之鱼。
一码归一码,她不屑欲加之罪。
“老人家,没有规矩不成方圆。”陆明朝眸色微动“我不是大青天,商贾审案断案实乃越俎代庖视大乾律法于无物。”
“官爷在此,您的冤屈绝不会隐于黄沙下。”
王老二眼中的期冀逐渐消逝,就像日暮时分最后一缕阳光悄然沉入地平线,整个广袤的天地被无尽的黑暗所笼罩。
随后升起的月亮,并非那皎洁明亮的银月,而是散发着森然气息的血红之月。
这轮血月,映照在王老二眸中显化出的是恼怒是怨毒。
“你不是大慈大悲的大善人吗?”
“大善人就应该救苦救难解民倒悬,我只是想求你替小儿争取一个公道,你却一再推搪,说一些无关痛痒的风凉话。”
“说什么大善人,分明就是彻头彻尾的小人!”
“要不是你,小老儿也不会家破人亡。”
陆明朝情绪不见丝毫起伏,王老二的于她而言,杀伤力甚至远不及拂过面颊吹起大氅的凛冽寒风。
毕竟她早已看透了王老二骨子里的自私冷漠。
如今能豁出命去求一个公道,不过是因为棺材本儿没了,防老的儿子死了,当牛做马的老妻去了,成了三无产品,日子看不到奔头,就想到了一死了之。
“老人家,大慈大悲救苦救难有大神通的是观世音菩萨,不是红尘俗世人。”
“我已为你指了有冤屈找衙门的明路,可你对明路避之唯恐不及,一味为难于我。”
“倘若有苦难有冤屈寻我就够了,那要衙门、要道观佛寺何用!”
“善人也好,小人也罢,我行得正坐得端,无惧人言。”
“至于那句我害的你家破人亡,我是不认的,当初你与令郎在朝福粮肆闹事的始末围观见证者众多,就因为我没有令你们父子心想事成,就该认下莫须有的罪吗?”
“人在做,天在看,凡事凭良心,报应会迟到,但不会缺席。”
顿了顿,陆明朝对着衙役作揖道“还得劳烦官爷护送老人家去县衙报案了。”
衙役:……
县令大人的烦恼犹如绵延不绝向东流的江水。
孙夫人状告孙大公子谋杀亲弟一案还没任何头绪,王老二之子遭残忍杀害的事情就冒了出来。
按下葫芦浮起瓢,此起彼伏。
他印象里民风淳朴厚道善良的昌河县崩了!
“你可要报案?”衙役按王老二的肩膀,沉声问道。
王老二不言不语,恶狠狠的瞪着陆明朝。
陆明朝昂首,不闪不避。
“陆明朝,我等着看你家破人亡下地狱。”王老二的嘴角溢出鲜血。
谢砚跨步,稍一用力卸去了王老二的下巴。
“咬舌自尽?”
陆明朝轻啧一声,冷了脸“什么仇什么怨,就因我无法应你所求,就要讹上我,让我背上人命债,简直比农夫与蛇还要可怕。”
“天底下没有王法了吗?”
“你这不是请求,是命令,是威胁,是恐吓。”
“但我不吃这套!”
“我是有善心,想力所能及的为昌河县百姓做些事情,但不意味着我就是个毫无原则毫无骨气的软柿子。”
“王老伯,还请你莫倚老卖老。”
“这条人命债,我不接也不认!”
陆明朝拎着喇叭站在石阶上,视线扫过窃窃私语的百姓“我施粥、义诊、捐款、错了吗?”
“难道我行的每一份善积的每一份德都要变成捆缚在我身上的枷锁吗?以我之善行质疑诋毁我之善心,委实荒唐可笑。”
“凡所求皆如愿,那我还做什么汲汲营营的俗人,直接变卖商铺产业修庙立像塑金身跻身满天神佛吧。”
百姓哄堂大笑。
“看,你们也觉得我在开玩笑,莫说与满天神佛并驾齐驱,就是给神佛提鞋研磨都不配!”
“神佛都不能有求必应,又何必好看我一个小小的商贾呢。”
“我就把话放在这里,从今往后,我依旧会在恪守原则和底线的前提下顺心而为。”
她要仁善之名,但不做人人可欺的软柿子。
如果一定要软,那她宁愿选择做一坨屎。
想拿捏她的人,就得做好沾一手腥臭的准备。
“王老伯,好自为之!”
“最后,朝福奇珍阁,将会在七日后开张。”
“我会挪出朝福奇珍阁一成收益建书坊,搜集藏书置于其中,供贫寒学子免费读阅抄录。”
“话就放在这里,我不介意旁人说我沽名钓誉,说我假仁假义,我只行我认为对的事情。”
“旁人的指点、评价,只能是建议。”
“而建议,理当择善言而从。”
陆明朝关掉喇叭,转身,径直回了粮肆。
发善心,也得量力而行,而非大包大揽。
王老二的事情,她本就无能为力,也不觉有愧。
而今,她只是陆东家,而非陆青天!
把这件事情闹大,就是她给王老二最后的援手。
声势越大,就越会被重视。
排队的百姓,有的大眼瞪小眼,有的交头接耳,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
陆东家是不是大善人不知道,但一定是个大真人!
朝福粮肆里,陆明朝捧着杯热茶,一口接一口浅啜着,冻得僵硬发白的手指渐渐有了温度。
“娘。”谢怀谦有些吞吞吐吐。
陆明朝挑眉“心有疑问?”
说实话,自从知道谢怀谦的身份后,这声娘,她听的格外有压力。
怀谦是景襄帝唯一的血脉,如果没有康亲王叛乱,怀谦就是大乾下一任天子。
谢怀谦颔首“那老翁与娘有旧怨,为何会选择寻娘为其伸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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