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夜话
“走的匆忙,没来得及将具体情况告知娘。”
“今日设宴之人乃女儿上京旧识,他初来昌河,听闻女儿离京返乡后也居于此,这才邀女儿前去一见,无甚恶意。”
有恶意也得说无恶意,否则徒添恐慌忧心。
芸娘拍了拍陆明朝的胳膊,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出驾车之人厉喝时下意识拔刀的画面。
她见识少,但也知若上京城来的贵人真真和善,视朝朝为友,就不会强势的要求谢家人同去。
朝朝不欲多言,她便不多问。
“养儿一百岁,常忧九十九。”
“朝朝好,娘便好。”
见陆垚不在家中,陆明朝一问才知陆垚去了许县令府上打探消息。
许县令对陆垚赏识有加,必不会为难陆垚。
夜半三更,烛火摇曳。
陆明朝、谢砚,舒愿围坐一处,互通有无。
舒愿难掩嫌恶的搓搓手臂“幸亏早有准备,萧斐这臭小子委实可恨,心有疑虑便吩咐随从失手将汤羹打翻洒我一身,又冠冕堂皇的安排小厮服侍我沐浴更衣。”
“若非谢砚提醒的及时,早有准备,怕是会被萧斐识破身份。”
舒愿自净身入宫后,就再也没当人面宽衣解带赤身裸体过。
萧斐明知他的忌讳,可偏偏还是采取了这样的方式验明正身。
“萧斐,终究不是康亲王府的世子了。”
舒愿的声音里有愤慨,有唏嘘,有怅惘。
犹如一股来自旷野的风,席卷了沿途的各色风物气息,一股脑儿涌来,呛的人鼻腔酸涩眼眶湿润。
先皇敬重康亲王,对萧斐也是爱屋及乌。
舒愿是先皇的青梅竹马、枕边人心上人,又是一人之下大权在握的秉笔大太监,与先皇一体同心,待萧斐素来亲厚慈爱。
可以说,舒愿是真真正正把萧斐当作后辈疼爱的,萧斐也在舒愿的肩头骑过大马的。
舒愿能理解萧斐的怀疑,却无法苟同萧斐验证怀疑的方式。
陆明朝抬手给舒愿斟了盏热茶。
反正今夜注定是个难眠之夜。
“而今他是如履薄冰夕惕若厉的端王,不是备受宠爱无忧无虑的康亲王府世子。”
“你放心,我们怀谦比端王有良心多了。”
陆明朝顿了顿,言归正传道“端王先是明言希望我为他所用,遭拒后,以退为进达成真正所愿,要求我在明年开春后把朝福商号拓至虫毒烟瘴的岭南。”
“他想护流放岭南的楚家人,又不能被人察觉到他与楚家有牵扯。”
“端王惧怕今上的眸光注视,可偏偏恐惧的同时又止不住渴望今上的关注。”
“而圣上对端王的真实态度,有待商榷。”
“说的直白些,端王的风光是表面的,他无外家无坚不可摧的盟友。”
与端王同宗同源的楚家遭流放、亲密无间的谢家遭灭族。
“朝臣对端王的拥趸源自于天子显露出的偏爱,这份真假难辨的偏爱,天子随时可以收回。”
“天子能给予端王偏爱,但绝不会坐视端王成气候。”
“所以,端王需要隐于汹涌波涛下无人能察觉的助力。”
“背后掺和此间事者要遭殃了!”陆明朝断言道。
舒愿撇撇嘴“有其父必有其子,恐怕萧斐也在想着有朝一日取而代之。”
陆明朝未置可否,而是看向谢砚。
“阿砚,你呢?”
谢砚身上的低气压似是要化为实质。
“端王的随从若无其事又完完整整的讲述了你与顾淮的往事,而后旁敲侧击的告诫我要有自知之明,莫要痴心妄想。”
“萧斐怎的处处替顾淮说项?”舒愿嘀咕着“莫不是顾淮向萧斐私下投诚了?”
圆桌下,陆明朝偷偷捏了捏谢砚的手指。
谢砚顺势反牵陆明朝的手,脸上的冷峻如冰雪消融。
陆明朝心下一松“不可能。”
“顾淮敢投诚,萧斐都不敢接纳。”
“顾淮身后是手握兵权的镇国公府,顾淮投诚,于萧斐而言,不是臂膀是催命符。”
“那他为何属意随从旧事重提?”一时间,舒愿想不到更合适的理由。
谢砚沉声“挑拨离间。”
舒愿“萧斐不遗余力挑拨离间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纯粹闲得慌?”
陆明朝犹豫再三,坦白道“端王问我,若他以侧妃之礼迎我入门,我可愿允嫁。”
“我当时就拒了!”
舒愿:……
谢砚:……
舒愿咽了口口水“以前,萧斐也没夺人妻的癖好啊。”
当初的小少年怎么变化的如此之大。
“舒愿!”谢砚的神色又一次冷了下来。
舒愿缩了缩脖子“谢四郎,遇事要冷静理智分析,自欺欺人粉饰太平不是谢家风范。”
陆明朝劝道“端王对我无一丝一毫的风花雪月之情,更像是换个法子让我为他所用。”
舒愿左看看右看看,蓦地起身“夜深了,你们继续聊,老人家要去睡了。”
开门的刹那,夜风挤入。
谢砚的声音融入夜风“明朝,我一定不会让你后悔做出的选择的。”
掷地有声,字字如誓。
……
翌日。
昌河县上下广为传颂,端王殿下于游历四方之际,途经昌河之地,恰逢听闻一桩母告子杀人案久悬未决,案件进展迟缓且尚无定论。
端王殿下深感此事关乎百姓福祉与信任,遂决定亲自介入,力求查明真相,还百姓以公道。此举旨在重振昌河百姓对大乾律法的信仰,以及对朝廷命官的信赖。
许县令毫不犹豫的将此案移交端王。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与昌河县相毗邻的顺和县也爆出了大案。
洪彪惊惧疯癫,自曝地痞流氓假扮山匪抢劫过路行商谋财害命。
顺和县县令闻风将其抓捕,审理下,方知洪彪乃昌河县玉弦公子的手下。
顺和县县令不敢擅自决断,驱车赶赴昌河县面见端王殿下。
端王殿下两案并作一案,又命人继续细查孙志晔犯下的罪孽,绝不能有一丝一毫的疏漏。
此时,孙志晔在县衙牢中惴惴不安的等候着援兵。
而天冬,已经彻底绝望了。
本应去往上京的洪彪成了压倒大公子的最后一根稻草。
没有人能帮大公子脱罪了。
孙老爷见风使舵,直接撇清与孙志晔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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