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五章太后出宫
陆明朝眉眼含笑,摩挲着那幅传神的画。
笑意温柔滟潋,眼里柔光细碎。
眼睑半掩,小心翼翼的将两封信和两幅画收进匣子里。
嗯,她觉得她也应该绘两幅画。
三日,悄然而逝。
陆明朝一袭浅妃色长裙,梳凌云髻,金镶玉钗环低调典雅。
对镜自照,不会失礼但也不出挑。
殊不知,人长得好看总是有优势的。
浅妃色裙子极衬陆明朝白皙的皮肤,遥遥一看,莹润如玉。
乘坐刻着永明大长公主府徽印的马车去赴秦府的曲水流觞宴。
天气阴沉沉的,或薄或厚的乌云翻滚着。
在这般暗淡天色的辉映下,似锦繁花都失去了往日光鲜。
陆明朝的心头沉甸甸的。
推开车窗,探头看向灰扑扑的天色,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不安与不祥的预感。
除了有人觊觎朝福奇珍阁,今日的曲水流觞宴还会生出什么波澜。
腹中的胎儿似是感受到了她的不安。
小腹微微抽疼起来,略施粉黛的脸唰的一下苍白如纸。
“夫人。”
青棠一手搭脉,一手有规律的揉按陆明朝的小腹。
片刻后,腹痛消失。
“饶是夫人身体再好,亦得少思少虑。”青棠掏出一粒灰色的药丸,放入悬挂在车壁上的鎏金缠枝花纹镂空香囊里。
淡雅的草药香气袅袅升起,渐渐弥漫开来,陆明朝紧锁的眉头也在这缕清香里缓缓舒展。
“总有些心慌。”
陆明朝阖上车窗,轻抚胸口。
“夫人,要不今日莫要去赴宴了。”流月满脸担忧。
青棠也附和着。
陆明朝抿抿唇“这三日,太师夫人每日一封邀帖,何曾予我推拒的资格。”
流月愤愤不平的嘟囔“哪有人强迫着客人赴宴的,太师府好生霸道。”
“正因为是太师府,所以才霸道如斯。”陆明朝沉声。
即便原主的记忆里甚少有除顾淮外的画面,也知道自那场宫变后,秦家一朝得势,鸡犬升天。
偌大的上京,再没有任何家族能与秦家抗衡。
陆明朝心中嗤笑,陛下还真是知恩图报。
拔除了信国公府谢家、承恩公府楚家,一并肃清了那些依附于谢、楚二家的官员,手段之凌厉,令人咋舌。
又亲手扶持了秦家,给予秦家无上的荣耀和恩宠。
宫里还有位一人之下张扬跋扈的秦贵妃呢。
“臭显摆,死的快!”流月气呼呼道。
青棠煞有其事帮腔“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太久。”
陆明朝被流月和青棠的话逗笑了。
“是,我们才是笑到最后的人。”
“今日多警醒提防着些。”
“夫人,奴婢和青棠一定会保护好你的。”流月掷地有声。
陆明朝轻吐出一口浊气,打起精神。
她是有金手指的人,比不过权势,比金手指还不行吗?
“夫人,书秀怎么办?”青棠轻声问道。
陆明朝道“不必管她。”
“书秀是永宁侯夫人身边的大丫鬟,不止一次来秦府,自是能将礼送到该送到的地方。”
在陆明朝忧心不已时,长宁宫的谢太后着一玄色宫袍,裙摆绣大朵大朵繁复华丽的金色牡丹,后背绣两只栩栩如生展翅欲飞的凤凰,发髻上别着一支九凤叉。
伺候的宫人们无一不感慨,似乎曾经那个雍容华贵,尊贵的无可匹敌的谢太后重新回来了。
一道明黄色的身影匆匆而入。
宫人们战战兢兢慌忙行礼。
只见来人挥了挥手,宫人们恭恭敬敬鱼贯而出。
来人正是当今天子。
“皇嫂。”
天子看着谢太后的背影,神情怅惘又恍惚。
这是他记忆里的谢太后。
于他而言,谢太后如嫂如母。
“啪”的一声,谢太后倒扣下铜镜,冷声道“既然陛下没有废了哀家的太后尊位,牡丹凤袍也好,九凤钗也罢,哀家都是戴得的。”
华服加身,谢太后威仪大盛。
天子蓦地笑了笑。
只是,这笑容比哭还难看。
“皇嫂一辈子都戴得。”
“朕只是好奇,皇嫂今日怎么突然就……”
“想通了?”谢太后转身,目光直直的望着天子。
“秦太师踏着谢家无数条人命,扶摇直上,权势熏天。”
“哀家早该亲自去领略一番秦太师府上那著名的曲水流觞宴的风采。”
“怎奈哀家为了叔伯兄弟、子孙侄儿的祈福,已经斋戒三年,严禁一切欢宴,因此也连续三年错过了这盛大的宴会。”
“如今又是曲水流觞宴之时,哀家此次是非去不可。”
“怎么?”
“陛下不放心哀家出长宁宫吗?”
“那不如陛下与哀家同行,哀家无甚意见。”
天子目光幽邃,审视着谢太后。
终归还是与记忆里的人不同了。
“仅此而已?”
谢太后反问“不然呢。”
“哀家这股子火已经忍了上千个日夜,陛下还要哀家忍下去吗?”
“还是说,陛下不允许任何人伤秦家的脸面。”
秦太后话说的直白,她就是去出气,是打脸的。
天子幽幽的叹了口气,缓缓道“皇嫂想去便去吧。”
不论是出气,还是另有所图,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动,好过不动。
“朕政务繁忙,便不与皇嫂同行了。”
“斐儿今日也会去秦府赴宴,有斐儿侍奉在皇嫂左右,朕也安心。”
谢太后似笑非笑“不让他代天巡视了?”
所谓的代天巡视,本质上就是将端王驱逐出权势中心。
天子神情没有任何变化“今岁圣寿节,朕会封扶儿为吴王。”
“与哀家无关。”谢太后从奁盒中捻起一只上了年份的碧玉镯戴在了手腕上。
做工看起来稀疏平常,质地也算不得绝佳。
与今日的一身妆容打扮,并不相匹配。
可偏偏这一幕落在天子眼中,天子波澜无惊的神情,如同古老的壁画在风吹日晒下,斑驳脱落。
“皇嫂,你明明说过,朕做的白玉镯更精致,更合你心意。”
“你……”
你为何弃白玉镯,选了碧玉镯。
谢太后轻扬嘴角“哀家说那话时,也不知陛下是杀侄夺位狼心狗肺之辈。”
“陛下,哀家要动身了。”
天子执拗的挡着谢太后的去路。
仿佛一个幼稚任性的孩童,而不是正值盛年,大权在握的大乾天子。
“陛下,做人有得必有失。”
“过分贪心,容易一无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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