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心有敬畏,行有所止
齐婆子双腿有些不听使唤,干裂泛白的嘴唇艰难的蠕动着,周身剧烈的颤抖着,面色惨白如纸,透着青灰的死气,像极了寒风中的瑟瑟枯木。
在谢砚发现她的扭伤是假的之后,她就暗道不好。
说尽了好话装尽了可怜,谢砚还是毫不犹豫的折返回来。
她知道,她和孙女儿的计划恐怕要失败了。
但心里还留着一丝侥幸,万一孙二少得手了呢。
就算没得手,谢砚看到自己新婚妻子与昌河县有名的纨绔恶少拉拉扯扯,心中必然别扭。
她们和谢砚三年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总归是有几分情分的。届时,她和孙女儿哭着忏悔上一番,这事也就揭过去了。
却没料到,谢砚行事竟这么不留余地。
恼怒和恐惧犹如一条条毒蛇在她心头缠绕,凄厉出声“村长,你是想逼死我们祖孙吗?”
老村长面露不虞“有错当罚。”
“如果你觉得我这个老头子的决定有失公允,那就让县太爷断案吧。”
“齐老三是常喜村土生土长的人,我嫁给了齐老三,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想让我离开常喜村,没门。”齐婆子不依不饶。
常喜村,是她的根啊。
被撵出常喜村,死了都是孤魂野鬼。
“谢砚新妇一根手指头都没伤到,我跪下给她磕头谢罪,求她原谅还不成吗?”
齐婆子猛的转头,跪在地上。
陆家人挡在陆明朝身前,芸娘狠狠的啐了齐婆子一口。
陆明朝看着毫无悔改之心的齐婆子,突觉有些意兴阑珊。
一阵寒风刮过,周遭的枯树枝被吹的哗啦啦作响,萧瑟又荒凉,穿过袄子大氅钻进衣服里一点点往骨头里面吹。
陆明朝微微整理了身上的大氅,目光如飞鸿掠过雪地一般从齐婆子身上扫过,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掩饰了他眼中复杂的厌恶之情。
“齐婆子。”陆明朝轻飘飘的开口,化为一道道白气融入了寒冬干燥的空气中。
“我初来乍到,有些不太懂常喜村的习俗。”
“在常喜村,为恶者都能这般理直气壮要挟受害人吗?”
“我逃过了你们祖孙的算计,保住了自己的清名,不是你们心慈手软,更不是你们幡然醒悟,是我自己分毫不让。”
“所以,你凭什么觉得我一根手指都没伤到,就要对你网开一面?”
“凭什么?”
“凭你们祖孙厚颜无耻?”
“凭你们祖孙阴狠歹毒?”
陆明朝环顾四周,扫过一张张或年纪或苍老的面颊,轻笑一声,目光最后落在齐婆子那张满是怨毒的脸上“就算是黄发垂髫的小儿也耳熟能详,勿以恶小而为之,齐婆子活了几十年,不知道这么浅显的道理吗?”
“我陆明朝今日追究齐婆子和齐蕊的罪责,在场的心中或多或少会觉得我咄咄逼人。”
“是啊,我没受到切实的伤害。”
“但你们家中都有儿子女儿,一旦齐婆子祖孙谋算联合外人谋算我清白的事情被三言两语揭过去,那假以时日所有人心中没了敬畏,设想一下,这类的事情会不会时常发生?”
“你们的儿媳、女儿,会不会也因为别人的私心遭受算计。”
“反正作恶者会想着,跪下磕个头道个歉哭一哭卖卖惨,就没有人会追究,甚至还会博得心软同情。”
“但不是所有人都有我的好运气,到时候,你们的儿媳、女儿该如何自处?浸猪笼?还是一根歪脖子树吊死?”
“当一扇窗破掉后,如若不及时修复,其他窗户也会相继碎掉。”
“纵容为恶者的口子,绝对不能开。”
“我是在为我自己讨公道,也是保护生在常喜村的姑娘、嫁在常喜村的媳妇儿。”
“今天,我绝不会退,也不敢退。”
“我背负不起以后有人因我此刻之心软此刻之放纵受到伤害的罪孽。”
“我生而为女子,知女子立于世的不易。”
“心有敬畏,行有所止。”
陆明朝的声音又清又冷,宛若山涧流淌不息的冷泉,淤泥无法阻她,顽石也无法塞她。
字字句句,清清楚楚,铿锵有力。
融入呼啸不止的寒风,吹进每一个人的耳中,让人心神震撼。
陆明朝的一番话,让不少人羞愧的低下了头。
因为他们真的在想着得饶人处且饶人。
人群中的冯金玉只觉得一句句话仿佛震天的鼓声不断的穿过她的耳朵敲击着她的耳膜,让她一度远晕眩耳鸣,听不见风声,听不见身侧之人的窃窃私语,也听不见齐婆子的哭嚎,唯有脑海中回荡着的清冽坚定的声音。
慢慢的。
冯金玉寻回了自己的听觉。
她从未如此客观的审视站在人群中央的那道纤细修长的身影。
她真的比不上陆明朝。
冯金玉苦笑一声。
陆明朝不知冯金玉的想法,轻咳了两声,小脸越发的苍白“齐婆子,磕头没用,卖惨也没用。”
“今日之事,我必会追究到底。”
“既然不愿接受老村长的好意,那就报官吧,我会想尽一切办法将这股不正之风扼杀。”
齐婆子的怨恨一下子从心里涌上来,溢满愤恨的眼睛圆瞪着,咬牙切齿的朝着陆明朝扑过来。
谢砚伸手,不费吹灰之力的钳住的齐婆子,使得齐婆子不得寸进。
“谢砚,我帮你养过儿女的!”齐婆子老泪纵横,歇斯底里。
陆明朝冷笑“养过儿女?”
“毕竟都是旧事了,我本不愿重提的,想着给你留一份体面和尊严。”
“既然你不要脸,那就提提吧。”
“怎么个养法?是拿着谢砚的钱吃着谢砚猎来的山货住着谢砚修缮的屋舍,侮辱着谢砚的儿女,把谢砚的儿女当成奴仆伺候着你们祖孙?”
“骑大马、端茶倒水,随意打骂,吃着能照出人脸的稀汤?”
“这到底是帮谢砚养儿女,还是在替自己找奴婢?”
“要按这种养法儿,你得给谢砚的儿女月钱吧?”
“孙二少,你府上丫环的月钱多少,也好让我有个参考标准,省的我按上京城的标准索要,齐婆子又说我欺负人。”
孙二少:还有他的戏份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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