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掀开旧事的一角
陈四儿跪在地上目不斜视。
反正,他清白了。
姓杨的,该死就死,该被流放就被流放。
当然,死之前得先把印子钱还上,他又不是姓杨的爹,没义务替姓杨的偿还债务。
杨老太的侄儿面颊脖颈还印着胭脂唇印,只穿了件薄衫,冻得瑟瑟发抖,茫然的很。
他刚从窑子里摇摇晃晃回了家,半睡半醒就被押来了县衙大堂。
听了半晌才知道,他的狐朋狗友陈四儿向县太爷检举了他!
说他糟蹋良家妇女,致使程芷怀孕。
这比被迷迷糊糊抓来县衙,更让他诧异。
陈四儿那是什么人?
莲花镇永胜赌坊的打手,日日夜夜干的是人嫌狗憎的事情,见了官差就像是老鼠见了猫似的,巴不得躲的远远儿的,来昌河县办事儿,都绕着县衙走,怎么可能主动检举。
太阳真不是打西边出来了吗?
杨老太侄儿的眼睛都快要瞪瞎了,奈何陈四就是不看他一眼。
杨老太侄儿心中暗恨,泛着红血色的浑浊眸子叽里咕噜的转着,倏尔扯着嗓子喊道“青天大老爷,小人确实睡了程芷……”
许县令:用语大可不必这么粗暴直接。
负责记录审案过程的师爷默默的润色了一番。
不出意外,卷宗都是要留存数十上百年的。他不想数十年后,为查阅旧卷宗的后来人鄙夷。
杨老太侄儿毫无所觉继续叫嚣道“但小人绝没有强迫,小人就是捡起程芷的帕子递过去时,不小心摸了一把程芷的手。”
“我整日在花楼窑子的娘们厮混,小娘子身子一颤声音一柔,我打眼一瞧就能判断出她不是贞洁烈妇。”
“郎有情妾有意,我摸了她一把,她就投怀送抱,主动的很。”
“这算哪门子糟蹋,小人不认罪。”
“再说了,小人睡她时,她就不是个雏儿,早就不知道被什么人开了苞。”
“就算得要把强迫的罪名安下,也得去找那个开她苞的人,小人顶多就是尝了尝鲜儿。”
姓杨的是个粗鄙之人,说起话来更是荤素不忌,臊的人脸红脖子粗。
十年寒窗科举入仕的许县令人已经麻了。
这是昌河县县衙公堂,不是什么花街柳巷。
许县令觉得头顶明镜高悬的匾额也也臊的摇摇欲坠了。
大堂外雪花簌簌落下。
大堂里奋笔疾书的师爷额头上布了细细密密的汗。
不得不说,姓杨的话是糙了些,画面感是真的强。
许县令深吸了一口气,强忍住心中的不适,声音威严“既有情,又为何强逼她堕胎?”
姓杨的缩了缩肩膀,瞥了眼怒目圆瞪的杨老太,欲言又止。
许县令着实没耐心再看这些眉眼官司。
一拍惊堂木,啪的一声,姓杨的打了个寒颤。
“老实交代,否则大刑伺候。”
分列两班如狼似虎的衙役也很是配合,木棍与地面相撞,发出整齐又沉闷的声响。
姓杨的脱口而出“老姑说不能要!”
他实在是招架不住凶神恶煞县太爷的威势了。
杨老太:……
许县令横眼扫过杨老太。
杨老太咽了口口水“回大老爷的话,是程芷那个贱皮子威胁我,说如果不帮她瞒着所有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小产,她就豁出去拼个鱼死网破,告我侄儿诱骗强迫。”
“老杨家就我侄儿这根独苗苗了,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她被程芷那个贱皮子毁了。”
“再说了,那孩子是不是我侄儿的都难说。”
“我侄儿摸她一把,她就能贴上去,说不定对其他人也是。”
虽说她心里觉得自己侄儿千好万好,但实际上她也知道,杨家这根独苗苗一无是处。
长得尖嘴猴腮,没个正经差事,可偏偏吃喝嫖赌样样都行。
人人嫌弃,连个媳妇儿都娶不上。
就是这样的侄儿,跟程芷滚到了一张床上。
所以,她有理由怀疑,程芷连她侄儿都能接接纳,说明就是个来者不拒的。
“大乾律,证不言情作伪证,致定罪有出入者,按照反坐原则处罚。”
“苗杨氏,你可知罪!”
许县令厉声喝道。
显然是在追究杨老太之前在公堂上作伪证之罪。
杨老太哀嚎一声,开始胡搅蛮缠。
许县令听的实在聒噪,一声令下赏了杨老太三十大板。
衙役们很有眼色的掏出汗巾塞进了杨老太口中。
大堂外,一棍子接一棍子落下。
雪花和血渍混在一起,淌成一片片血水。
三十大板行刑完,杨老太看起来跟死鱼差不多,软塌塌的趴在长凳上,没有多余的力气吵嚷。
姓杨的更是被吓得大气不敢出。
老姑只是说了句假话就被打了三十大板,那他这个跟程芷行了苟且之事还珠胎暗结的人会是什么下场!
一时间,姓杨的抖如筛糠。
“带程家父女上堂。”
许县令没有再看这对姑侄一眼。
程家女的事情已经耽搁了数日,临县百姓茶余饭后都谈起了这桩荒唐事儿,顺和县的严县令还特意托人捎来了封信问他内情,说什么家中女眷好奇的食不知味。
再任由事态发展下去,别人一提起昌河县,就是伤风败俗四字,他这个县令还有什么清名前途可言。
所以,他必须得尽快定案。
只要定案,尘埃落定,过一段时日也就无人再提了。
身戴脚镣枷锁的程芷执拗的扫过栅栏外围观百姓,再看到那件油光水亮的熟悉大氅后,唇角不自觉扬了扬。
假如时光倒流,她依约嫁给了陆磊。
那陆明朝作为她的小姑子,在知道了她的过往后,即便会嫌弃她会力主让陆磊休妻,也会为她做主的吧。
她是真的很羡慕陆明朝。
不,她现在也很羡慕陆磊。
陆磊入狱,陆明朝想尽办法为其证清白。
她入狱,父亲冠冕堂皇的斥责她丢人现眼;兄长探监,只带来了绕成一圈一圈的麻绳,冷言冷语要求他自尽。
说只要她自尽于狱中,此案也就了结了。
百姓对死人总是宽容大度又信任怜惜的。
她一死,陆磊身上的污水也就彻底洗刷不清了。
可她不想死。
事到如今,她就是不想死。
时隔数年,父亲和兄长还真是健忘的很。
她因何成了这副模样,父亲和兄长半点儿也不记得了吗?
程芷的掌心捏着一瓣红梅,指甲刺破花瓣,清幽香气凛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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