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你知道我这四年怎么过的吗
“你死在这儿,我也记得。”
“不劳提醒。”
谢砚脚步顿了顿,却并未回头,脸上神色冷冷淡淡,宛如冬日里凛冽的寒风扫过覆盖着厚厚白雪的枯树枝,积雪簌簌而落,带着一丝令人心悸的寒意。
“反正你嘴毒,大虫、野猪、狼出来觅食,你也能毒死他们。”
陆明朝眨眨眼,思忖片刻。
看来,谢砚和舒愿是有旧怨的旧识。
“宫里所有关于你的画像和信件是我烧了的!”
身后,舒愿急的直拍地,溅起的灰尘又呛的他直咳嗽,继续道“你丢下我不管,先皇泉下有知会生气的。”
“把你带回去,怀谦也会生气的。”谢砚一本正经。
舒愿睁大眼睛,嗷的一声叫出来“怀谦?”
“是珩儿吗?”
声音里是难以抑制的迫切和欣喜。
还不等谢砚回答,舒愿就自顾自道“肯定是珩儿,先皇在世闲暇无事时,就琢磨好了珩儿的表字,只等着珩儿长大加冠就赐下。”
“这事儿在先皇给你的信里肯定提到过。”
“真好,珩儿还活着。”
说着说着,舒愿就哽咽起来了。
谢砚叹了口气,终是转身把哭的凄凄惨惨的舒愿背了起来“我们谢家人还真是欠了你。”
“昔日,家姑曾对你深感厌恶,却又无计可施。”
“今日,你竟能在这偏远之地寻得我之踪迹。”
“你别告诉我,这是不期而遇的惊喜。”
舒愿抹了把泪“不是你们谢家人欠我,是你们谢家人磊落坦荡又重情义,太后娘娘怜惜先皇,你敬重先皇,所以才会对我多加忍让,我都知道的。”
谢砚长眉上挑“难为舒大监还会说人话了。”
“场面话先缓缓,说重点。”
“那我可真说了。”舒愿垂下眼帘,一字一顿“我能调动先皇的一支隐卫。”
“先皇骤然崩逝,新皇即位,谢家遭遇血洗之难。当时你身处北疆,未及返京,且世人多不知你之存在。据此推测,你存活于世之可能性甚高。”
“于是,我以殉葬之名假死脱身后,就一直在找你。”
“四年,谢砚,我东躲西藏找了你四年。”
“你知道我这四年怎么过的吗?”
“我只是个声名狼藉的媚主太监,力有未逮,你不一样,你是谢家子。”
“有些事情,唯有你做才能名正言顺。”
谢砚的心沉了沉,压抑极深的血海深仇如起了风的海,浪花翻涌,一浪高过一浪,似是要把他拉入万劫不复的梦魇中。
陆明朝敏锐的察觉到了谢砚的情绪变化,伸手轻轻扯了扯谢砚的袖子“阿砚,不急不躁,慢慢来,有的是时间。”
谢砚深吸了一口气,对着陆明朝点点头,嘴角溢出一抹极浅极淡的笑容。
“舒愿,你无需激我。”
“你也曾是抱朴书院山长的弟子,也一度名闻天下,你入宫净的只是身,不是天资更不是脑子。”
“莫要当宦官久了,便忘了你在抱朴书院的辩论擂台上舌战群儒从无败绩的光芒。”
“若无必胜把握,我不会冒险报仇。”
“为亡者复仇固然重要,可生者安危更重要。”
“舒愿,如果你以后想算计撺掇我冲动复仇时,多想想怀谦,怀谦是表兄唯一的血脉了。”
谢砚背上的舒愿沉默了。
陆明朝敛眉,默默提取着有效信息。
抱朴书院的俞山长,是桃李满天下的大儒,是大乾读书人心中的圣人,德高望重,受人推崇。
年年岁岁,成千上万的读书人想拜入俞山长门下,却只能心服口服的黯然离去。
但凡俞山长的弟子,在科举一途上就没有中不了进士的。
俞山长曾言,其门下弟子或许可选择不踏入仕途,但绝不能闯不过科举关。
没想到,先皇身边的秉笔大太监舒愿,来历这般不俗。
是她眼拙了。
不过,舒愿净身入宫,没把俞山长气死吗?
谢砚突然停下脚步,把舒愿放在一边“明朝,斧头。”
舒愿“不至于杀人灭口吧!”
闻言,陆明朝在空间超市里取出一把斧头,递给了谢砚。
落在舒愿眼里就是陆明朝厚厚的大氅里藏着斧头。
随身携带斧头啊!
舒愿眼皮一跳一跳的“陆姑娘,你现在的路子都这么野了?”
“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在他记忆里,永宁侯府的嫡姑娘娇俏灵动又不失温婉大方,小小年纪琴棋书画规矩礼仪样样精通,在上京城一众同龄闺秀里是拔尖的存在。
唯一惹人诟病的便是在不识情爱懵懂无知的年纪就一门心思的痴缠着顾淮,硬生生为她自己求来了婚约。
先皇曾笑言,别看顾淮表面上冷冷淡淡端的很,可实际上迟早要被陆姑娘这团火拿捏。
那时的陆明朝和顾淮尚且年少。
谁能想到,永宁侯府的陆姑娘最后竟与谢家养在北疆的四郎结了缘。
陆明朝莞尔一笑“以前是以前,现在是野人,有问题吗?”
舒愿悻悻的摸了摸鼻子,视线移向了谢砚“你砍桦木做什么?”
“弓。”谢砚平静的语气里染着淡淡的笑意“明朝喜欢射箭,想学,我教。”
舒愿微微皱眉。
谢四郎不会沉溺于夫人孩子热炕头的平凡日子里了吧?
陆明朝甚是不喜舒愿的眼神,又捡起小木棍戳起了舒愿胳膊上的伤口,听着舒愿的痛呼吸气声,神清气爽。
压低声音“舒公公,你可别搞事情,要不然我就下药毒死你,把你埋进刚才那棵树底下。”
“你也别让谢砚后悔救你。”
“谁让谢砚不痛快,我就让谁不痛快。”
“我有隐卫!”舒愿憋屈道。
陆明朝握着棍子在舒愿身上戳了个遍,摸出了一枚令牌“好了,你现在没了。”
“过段时日,我名下的铺子要开张,急需人手,你手底下的隐卫做惯了打打杀杀的事情,肯定是干不来掌柜帐房这种脑力活的,那打打杂看铺子做苦力总能做得来。”
“兄弟们跟着你风里来雨里去逃窜奔波了四载,总得停下来歇歇脚吧。”
“弦绷太紧了,是会断的。”
舒愿不服气反驳“人歇太久了,是会废的。”
陆明朝“哎呦,不错哟,蛮押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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