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九九消寒图
“许你眼瞎,就不许我眼瞎了?”
“单论年龄,我已经算你父亲辈了。”舒愿看着眉目灵动,嗔怒着鲜活肆意的陆明朝蓦地感慨了一句。
十几岁,还真是好年华。
他的十几岁,亦是。
而如今的他,就如一条断流了十数年的河,河水早已干枯。
鲜少有人记得流水潺潺时的样子,入目的是裸露的河床是肮脏泥泞的河底。
谢怀谦探出头来“你的意思是想做我祖父?”
“我生父知道吗?”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驱散了舒愿的自怨自艾。
不,他也是幸运的。
云聚云散,日升日落。
陆明朝除了继续教冯金玉识字外,就是在教舒愿改头换面。
学化妆,难以速成。
好在舒愿不求美观,但求改变。
短短时日,就从一个唇红齿白容貌俊秀的的白面书生模样变成了黑脸浓眉大眼的庄稼汉,完美的融入了常喜村,不见一丝违和。
也有人私底下偷摸问陆明朝,兄弟俩长相怎么差这么远。
陆明朝面不改色“随了各自娘。”
而后,谢砚带着舒愿重新去县衙落了户籍。
还好,舒愿原本的假身份无懈可击。
昌河县,孙府。
奔丧、吊唁、下葬。
丧仪结束,房檐廊角、院墙以及大门上悬挂的缟素被一一撤下府内不再挂白的一刹那,孙志晔长长的松了口气。
紧接着,便马不停蹄的把孙老爷孙夫人送往道观清修。
至此,偌大的孙家是他的一言堂。
只是,孙家在经历了这一系列的事情后已大不如前了。
“大公子,贵人的回信到了。”
烛火映照,孙志晔眸光深处浮现出淡淡的喜意。
这世上,从不缺少绝处逢生的机遇。
陆明朝不会一直赢下去,而他也不会一直输。
按捺住心中的狂喜,孙志晔接过信。
“可。”
惜字如金。
但也足够安孙志晔的心。
一直以来,他缺的都只是靠山罢了。
垂眸敛眉,勃勃野心尽藏眼底。
信收于匣中,指尖虚触跳跃的烛火,与虎谋皮,哪怕有火中取栗之险,他也不得不做。
暂时做不成傲然风雪的长青松柏,做为繁荣而攀缘生长的凌霄花也未尝不可。
他日,攀附会有一个更好听的说法。
卧薪尝胆。
孙志晔沉声“听说陆明朝的大哥陆磊与莲花镇上私塾夫子的女儿一度议亲,最后却不了了之,派人去打听一下。”
烛火映在瞳孔,眼睛越发幽深晦暗。
“是。”
人影离去。
天时人事日相催,冬至阳生春又来。
陆明朝与芸娘商议着备些礼趁着冬至日去莲花镇程夫子家走一趟。
在大乾,元正,岁之始;冬至,阳之复,二节并重。
简而言之,冬至大如年,君子安身静体。
朝堂之上,百官绝事,天子不听政。
民间百姓,择吉辰而后省事。
不少人都会在冬至日走亲访友。
陆明朝心中一直记挂着陆磊和程芷之事,但一直都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冬至日上门拜访,既不会显得突兀,也不会败坏程芷的清白名声。
芸娘正在纳鞋垫的手一顿“还是跟你大哥商议一下吧。”
陆明朝颔首“肯定是要先问过大哥意思的。”
“那我去看看二哥。”
陆垚执笔教陆小鑫画素梅,一支素梅,梅花九朵,花朵九瓣。
大乾文人雅士素喜冬至日,画素梅一枝,为瓣八十有一。
日染一瓣,瓣尽而九九出,则春深矣。
这种画法的素梅图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九九消寒图。
陆明朝支颐而坐“二哥,你也给我画一幅,我日日涂色一瓣,可好?”
“阿姐。”陆小鑫一听陆明朝的声音,欢喜的抬起头,毛笔上的墨汁滴落,在纸上晕染,毁了张已有雏形的素梅图。
“陆小鑫,你要挨骂了!”陆明朝笑道。
陆小鑫摇摇头“二哥会救画。”
陆垚无奈,左手提笔蘸墨落笔,行云流水,片刻后笔触纤细寡淡的素梅图,摇身一变成了倒挂嫩梅一枝。
梅枝瘦劲且繁盛,左伸右展,繁华盈枝。
烂漫怒放的梅花完美的遮掩了那处墨渍。
“二哥左手作画也这般技艺高超惟妙惟肖了。”陆明朝发自内心的赞叹。
陆垚搁笔,行至陆明朝身前,戳了戳陆明朝的额头“你是越来越会阿谀奉承了。”
“娘怎么舍得把你撵出来了?”
“惹娘生气了?”
陆明朝剥开一个橘子,清冽的香气溢散。
“小鑫,吃。”陆明朝递给陆小鑫,而后才看向陆垚“刚才,我跟娘商议着明日去程夫子家走一趟,为大哥的婚事再周旋一二。”
陆垚轻轻地嗅了嗅空气中的清香,心中暗自思忖,日后若有缘分,定要寻觅一块能让清冽香气萦绕指尖的墨块。
“大哥不见得会愿意了。”
陆垚的声音清清淡淡,像是在平静的陈述一个事实。
“为何?”陆明朝指尖捻起橘皮,不解道。
陆垚蹙眉,从陆小鑫手中抢过一瓣橘子“我猜,大哥不止一次私下去拜访过程夫子,应该没少听难听话。”
“且,我去书局抄书时,听与程夫子有旧的同窗说,程芷与镇上一户员外郎的儿子相交甚密。”
“那员外郎的儿子许了程芷此生不纳妾。”
“若无子,不惑之年方可纳妾。”
“程芷应了?”陆明朝追问。
陆垚白了陆明朝一眼“既已到了许诺言这一步,便说明在此之前,两家已经默认了婚事。”
“以我之见,冬至日上门拜访,是自取其辱。”
陆明朝啪的一声把橘子皮拍在了桌上“早知如此,我就不该顾虑太多,早早上门一问就是。”
陆垚嘴角微抽“无用。”
“程夫子不喜陆淼的心术不正,亦不喜你的张扬强势。”
“他认定女子应恭顺柔弱、忍让包容。”
“你与孙家的纠纷传的沸沸扬扬,在他心里,你是败坏伦常的异类,不贞、不静、不贤、不恭。”
“相较之下,他反而更能接受陆淼了。”
陆明朝怔然。
她之前还在暗骂陆明蕙作孽,毁了一段好姻缘。
又夸程夫子是个夫子是个疼女儿的,怕女儿嫁到腌臜窝里受挫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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