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抽枝发芽亭亭如盖
种子生根,看似平凡的草木灰,实则蕴含着丰富的养分,是谢砚深藏不露的底蕴所在。
“阿砚,深潜以求生存,乃为扎根土壤,继而繁茂生长,抽枝发芽。”
“待亭亭如盖,大仇可报。”
“不必着急,也无需绝望。”
可惜,陆家怕是要因她而担惊受怕了。
虽说,陆明蕙得势于陆家而言就是树欲静而风不止,等陆明蕙在上京城勋贵圈站稳脚跟腾出手来,必会对陆家出手清算,但到底是因为她和谢砚的结合,让这份风险和担惊受怕剧增。
陆垚呢?
惊才绝艳如陆垚,定是敏锐的嗅到了危机。
只不过,陆垚在风起云涌的危机下看到了机遇。
他有野心,有想庇护的家人。
陆垚选择了一赌。
来日,若谢砚和怀谦的大仇真能得报,义无反顾下注的陆垚就是惊天一赌,足以名垂青史,千古流芳。
而谢砚,有朝一日会去北地握兵掌权,增大这盘赌局的赢面。
一墙之隔。
夜风沾青衫。
陆垚倚窗而立,望着小院里清寒又热烈的两株梅树,神色肃然又坚定。
清清冷冷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人,实际上扎着最深的根,生着最旺盛的志向。
读万卷圣贤书,怎会没有生民立命之志。
可陆明蕙的存在,意味着他的志向会一次次的折戟,最后沉埋黄沙。
莫说志向郁郁不得展,怕是连性命都难保。
他和陆明蕙的旧恨,陆明蕙与陆家的旧怨,是他必须要直视应对的。
寻常路,永宁侯府的千金挥一挥手就能堵死。
他、陆家、只是蝼蚁。
他不愿,不想。
所以他赌。
陆垚知道,以谢砚的谨慎,那番话也是特意让他一听的。
否则,留在小院里的隐卫早就露面了。
博一博,又何妨。
他陆垚,落子无悔。
就像朝朝所言,枝繁叶茂亭亭如盖,也是无恙之基。
与其赌陆明蕙的心性仁慈,他更愿意将赌注下在谢砚身上。
风挟着凛冽的梅香,裹着雪粒拍打在陆垚脸上。
伸出手指,捻起雪粒,安静的注视着雪粒在指尖融化。
陆垚轻笑,眉眼五官瞬间鲜活。
仿佛清雅的水墨画骤然上了颜色一般。
陆垚听着一墙之隔的逐渐安静下来的屋子,阖上了窗户。
谢砚。
舒愿。
能去之结伴通行,是他之幸。
陆垚并没有刻意控制关窗的声音,因而谢砚和陆明朝听的清楚分明。
陆明朝无奈勾唇。
这就是陆垚的选择。
良久,谢砚抬起头,红红的眼尾,亮晶晶如碎星的眸子,一眼望到了陆明朝心里。
“明朝,我不会冲动,亦拿陆家冒险的。”
陆明朝揉了揉谢砚的眉心“是生死相依。”
她信谢砚所说不会冲动冒险。
谢砚最冲动的时候早已经过去了,眼下是谢砚,是经历漫长逃难,艰难困苦才勉强活下来的谢砚。
知道生的珍贵与难得,也体验过死亡临身的恐惧。
“阿砚,万事万物都是发展的,发展的道路是曲折的,前途是光明的。”
“也许,真就得偿所愿了。”
谢砚的眉心渐渐舒展开来,看着陆明朝一山肩膀处能捏出水来时,眼神飘了飘。
谢家儿郎,流血不流泪。
可在明朝面前,他是谢家儿郎,也是谢砚。
谢砚轻咳两声,声音里还染着未散去的沉闷哽咽,细听又能听出丝丝缕缕的羞赧“明朝,衣衫湿湿的贴着不舒服,你,你换身中衣。”
陆明朝:……
哭完了,想起衣衫湿湿贴着不舒服了。
心里想着,陆明朝也就这样开口打趣。
谢砚神色略有些不自然“刚才的谢砚是数年前,年少的谢砚,与我这个遇到猛禽凶手仍能面不改色的猎户有何关系。”
闻言,陆明朝挑挑眉,忍俊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知耻而后勇。
知仇而悦生。
仇恨根植心间,更应轻装上阵。
“屋里炭火烧的这么足,哪里需要特意换身中衣。”陆明朝语气轻快,不甚在意道。
滴了眼泪,又不是浇了瓢水。
谢砚摇摇头,还是从墙边的圆脚木柜里拿出了一套干净柔软的中衣。
“你先换。”
“我去厨房烧火,煮一煮从街边带来的羊肉汤。”
“陈伯说,很鲜很鲜,我就趁你睡着去买了些回来。”
陆明朝含笑应下。
在谢砚推门的那一刻,一阵风争先恐后地从门缝中涌入,导致烛台上的烛火瞬间熄灭。随着房门的关闭,火苗又逐渐重新聚集,重新照亮了室内。
陆明朝换好衣衫,又重新扫了遍谢砚整理总结的人手和产业。
在阅后即焚和存入空间超市之间,陆明朝没有多做犹豫,选择了后者。
悄无声息间,呼啸的寒风里弥漫起香浓鲜美的气味。
陆垚的声音隐隐约约传来“我也要一碗。”
香味越来越近,越来越浓。
陆明朝的肚子适时唱起了空城计。
夜更深了。
香味散去,人声渐歇,万籁俱寂。
翌日。
陆明朝站在朝福粮肆外的石阶上,看着长街上的积雪,行人马匹不断打滑,暂歇了着急前往道观的想法。
要知道,孙志晔寻的道观又远又僻静。
嗯,比小红帽的外婆住的地方还偏僻。
小红帽要担心是否有大灰狼出没,她要担心走在崎岖狭窄的山路上是否会车毁人亡。
较之昨日,天更冷了。
排队买米的百姓大都缩着脖子双手叉袖,哆哆嗖嗦,一说话,白气缭绕。
陆明朝冷的打了个寒颤,回到粮肆里,斜靠在铺着软垫的摇椅上,听着买米百姓闲聊家常。
莲花镇,张家欲卖名下良田,正在寻价高阔绰又爽快的买家。
对于地主员外来说,良田、庄子、佃农是安身立命之本。
轻易动不得。
陆明朝来了兴致,放下从陆垚手中顺来的书卷,竖起耳朵继续继续听着。
张晟是个不务正业的公子哥儿,被孙志晔三言两语哄骗很是正常。
那张家老太爷呢。
不是都说张老太爷是个有手腕有见识的?
很是好奇,孙志晔究竟打算坑张员外家多少银钱。
撕块肉?
还是伤筋动骨?
亦或者是直接倾家荡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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