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五章释兵权
天子眼神玩味,意味深长打量了顾淮几眼“顾淮,你适才说与清玉公主婚期在即,不可朝秦暮楚。”
“顾淮,你在欺君。”天子嗓音变的低沉而阴冷。
“镇国公的兵权是你的底气吗?”
镇国公手握十万兵马,仅次于曾经的信国公。
信国公府盘踞北境,经营数十年,北境兵马认兵符也认人。
认谢家人。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试问,哪个有雄才伟略的帝王敢放任谢家继续蔓延扩张。
可偏偏皇兄和萧承因为可笑的情谊,从不克扣粮草军需,坐看谢家不断壮大。
一旦军令和谢家人的利益发生冲突,北境军究竟是服从兵符调遣还是谢家人的一声令下。
谁也无法确定。
与其赌谢家人的忠诚,不如将兵权握在自己手中。
无论如何,在他这里,谢家都只有死路一条。
镇国公府顾家的势力在西境,在军中威信不如谢家,所以他容忍镇国公继续掌兵符。
但近来,顾淮的反骨似乎越来越硬了。
顾淮心中一咯噔“微臣不敢。”
陛下是想趁此机会收拢镇国公府的兵权吗?
顾家也要不可避免的重蹈谢家覆辙了吗?
顾淮不敢深思。
“你还有什么不敢的。”天子冷声道。
“这可不像是大放厥词的顾世子了。”
“倘若朕记得不错,去岁冬日,你曾质问镇国公,若你错了,金銮殿上的朕是不是也该下罪己诏告于天下,跪在萧氏先祖的灵位前忏悔。”
“顾淮,你觉得朕有何错,该因何事忏悔。”
“是你口中的弑侄夺位残害忠良吗?”
天子的声音又轻又缓,甚至还带着几分诡异阴鸷的笑,隐隐约约还能听出些许兴奋。
令人不寒而栗。
霎那间,顾淮脸色煞白。
陆明朝也是心神俱震,惊骇之情难以言表。
既惊讶于不着调的顾淮内有风骨,也畏惧于天子暗中窥探朝臣府邸的手段。
父子间的争执之语,就这样清清楚楚的被天子掌握。
最可怕的是,天子在知道后选择了隐而不发。
看来,当今天子手中掌握了一支堪比洪武帝锦衣卫的力量。
“臣有愆尤,伏乞圣裁。”顾淮如临深渊,深知言辞狡辩难以挽回过失,“臣轻率失言,罪孽深重,应受严惩。”
“然臣父对陛下忠诚无二,绝无叛逆之意,亦无丝毫轻慢之举,望陛下圣明洞察。”
顾淮一次又一次,重重地叩首。
“臣愿一死赎己罪。”
天子挑眉“死?”
“朕不喜滥杀无辜。”
“但,有罪当罚,不罚不足以彰国法公正。”
“宣镇国公。”
兵权和儿子,二择其一时,镇国公会如何选。
陆明朝敏感地捕捉到了天子再次将视线聚焦于她,态度愈发谦和谨慎,心中的思绪被小心翼翼地隐藏,不敢有丝毫的泄露。
顾淮只是说了几句大逆不道的话。
而她嫁给了谢砚,曾经的太子殿下萧珩唤她一声娘。
一比较,她更该死。
“据朕所知,太后将象牙雕海市蜃楼景屏赐给了你?”
“回陛下,象牙雕海市蜃楼屏风是随皇后娘娘的恩赏一起赐给民妇的。”陆明朝老老实实道“起初,民妇并不识是太后娘娘的物件儿,恰巧乐荣县主邀民妇赏花,认出了屏风的来历。”
“太后不轻易赏人的。”天子淡淡道。
陆明朝不慌不忙“民妇愚见,许是太后娘娘爱屋及乌。”
天子不置可否,只是轻飘飘的说了句“太后待乐荣是极好的。”
爱屋及乌?
他的皇姐,永明大长公主才是真正的屋。
平宁郡主也好,乐荣县主也罢,都受的是永明大长公主的荫庇。
“离宫去吧。”
“三日内,离京赴万兴、北霸。”
陆明朝叩首“民妇领旨。”
没有任何耽搁,陆明朝垂首恭恭敬敬退出了大殿。
过程虽有些惊险,但总归得偿所愿。
光明正大的离京,前往万兴、北霸赈灾,本就是她所求。
把陆明蕙推出去的那一刻,她便做好了准备。
只是,没料到会牵扯出顾淮的谋逆之言。
镇国公世代忠良军功卓著,保得住顾淮,但西境的兵权怕是得交出去了。
自始至终,天子要的都不是年轻气盛的顾淮,而是敲山震虎,以顾淮威慑镇国公,让镇国公识趣。
当今天子,是真真没有容人之雅量。
用人疑,不用人亦疑。
或许得位不正的人,时时刻刻总在恐惧有乱臣贼子动摇他的皇位。
所以,秘密设立了堪比锦衣卫的特务组织,严密监视朝中重臣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语,一饭一食。
还真得庆幸永宁侯府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不值得天子上心。
廊檐下,陆明朝遥遥的看了跪伏在地的顾淮。
顾淮身上有与生俱来的傲慢自负,不算好人,但也绝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恶人。
轻叹一声,安静的跟着引路的内侍朝宫外走去。
悠长的宫巷中,宫灯轻轻摇曳,投下斑驳的光影。
除了偶尔经过的巡逻侍卫,四周一片寂静。
“谢夫人。”
内侍蓦地低声轻语“太后娘娘吩咐,您无需再挂怀谢三郎遗腹子之事,此事已妥善安排。”
陆明朝手指微微蜷缩,不动声色道“公公何意”
今夜交锋,她不敢再低估龙椅上的那位。
没有仁爱之心,却是天生玩弄人心权术、拨动风云变色的高手。
内侍的脚步没有任何停顿,小而碎且快。
离宫后,陆明朝长长的松了口气。
长宁宫里的谢太后也长舒了一口气。
如果坐在皇位上的是承儿,陆明朝入宫何须如此提心吊胆小心翼翼。
萧遥,委实该死!
……
半个时辰后,镇国公匆匆入宫。
不过一刻钟,镇国公携顾淮离宫。
“父亲,是儿子给镇国公府惹祸了。”
马蹄声踢踏踢踏。
顾淮眉眼低垂,自责不已。
有些棱角似是一瞬间就磨平了。
绝对的权势下,容不得孤高,容不得自我。
所有人都得对权势俯首称臣。
真正亘古不变的顺者昌,逆者亡。
今夜过后,镇国公府与上京普通勋贵再无区别。
镇国公睨了眼顾淮,义正词严道“陛下宽宏大量,不计较你言语冒犯,你当铭记于心,感恩陛下大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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