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根铁柱
新月被沈君临抱在怀里，眼睛看不见身后情况，但耳朵能听到枪声与不断掠过的风。
新月有些好奇，她抓住沈君临的手臂，借着力往上了些，探出脑袋往后看。
这一眼，便让新月看到了追在五十米开外的队伍。
队伍黑压压的一片，粗略一看数量起码有上百人。说是说蜂族的巡逻兵嘛，但那些巡逻兵在新月看来，更像是鸟族的。
他们背后长着带羽毛的翅膀，嘴巴尖长似鸟喙，新月还看到，有不少巡逻兵的一双大脚也是鸟类的爪子。
“沈君临，那些混血吗？”新月低声问。
沈君临没回头：“是的大人，女王的信息素本就羸弱，而随着她的日渐年老，她对蜂族的控制力逐步减弱，所以产生了越来越多的混血。”
新月应了声，刚想移开眼，忽然见那队伍中有一道特别快的身影，那仿佛是黑色的闪电在夜间窜动，似要划破长空。
对方的速度明显比后面大部队快多了，没过一会儿就甩开一大截距离。
当然，这意味着对方与他们的距离在迅速拉进。
新月动作一顿，下一刻便与一双红眸对上。
那双眼赤红如血，像是一滩被恶龙储存在寒冷之地的血潭，冰冷刺骨。
只是忽然间，冷血被烈火加热，那双红眸里染上了灼热的温度。
新月看到这个红眼睛的蜂族张了张嘴，似乎说了一句什么，她一顿，随即不感兴趣地扭回头。
“他要追上来了，再快点吧。”新月催促。
行不行，不行让她来。
“好的大人。”
话音刚落，她被对方更往怀里揽了一些。沈君临用袖子遮住她的脸，隔绝了因为快速飞行而迎面刮过来的小风刃。
被遮住脸，新月看不见，她百无聊赖地开始想之前没吃完的美食。
是的，那些在她看来就是美食。
比酸涩的营养液味道好，也比烤得焦黑的黑面包要好，比臭水沟晶核好吧，这个不回忆也罢，叉它出去。
可惜了，刚刚那一顿她就吃了那么一点点。
至于沈君临是不是真如他所说是位雇佣兵，他到底与蜂族有什么联系，又为什么找上她。
说实话，现在的新月一点都不关心。
她没有吃饱前，一切都得往后靠。
沈君临飞行速度降下来了，在一个俯冲后，薄翼收拢在身前形成保护，抱着怀中的纤细少女降落在深林深处。
新月的鞋子踩在地上，她听到了有枯枝被折碎的声音。
有猛兽的吼声从不同方向传来，从声音判断，这附近应该有野兽。
“大人，这边来。”沈君临松开揽在新月腰上的手，转而牵过她的手。
新月把手抽回，“这样太慢了，不用照顾我，我能跟上。”
沈君临紫眸低垂，遮住眸底的情绪，“大人，这附近个变种的半进化体土狼的巢穴，您一定要记得紧跟着我。”
新月点头。
苍穹漆黑如墨，这座坐落于艾萨克小镇旁边的庞大森林如同一头即将醒来的巨兽，已经不像往昔那么平静了。
森林里随处可见高达百米的参天巨木，虽然是夜晚，但参天巨树之下却不怎么黑。
比成人手指还要细上一些的藤蔓散发着浅色的淡光，它们在树干上，在地上，也在枝条上，像是一张铺开的大网，也像是调皮孩童在欢乐过后忘记收拾的游乐园。
新月还是第一次见，她颇为好奇，“那些会发光的藤蔓是什么？”
“光篱藤，一种本身不具有攻击性、但会吸引大型食肉猛兽的藤蔓。”沈君临解释说。
新月现在看什么都好奇，她迫不及待地将脑中的信息与现实结合在一起，“为什么会吸引大型食肉猛兽？”
沈君临：“因为食草的动物喜欢吃光篱藤。”
新月表示明白。
纵然两人是一边说一边赶路，但速度可不慢。
不过他们的运气好像并不怎么好，也或许说对方比他们想象的更要厉害些。
一道黑影从前方的枝干上跳下来，那是一个穿着黑色劲装的红眼睛男人。
他的皮肤很苍白，眼睛跟嘴唇却意外的红，像是故事中刚刚饮血完的恶魔。
新月对他有印象，是那个蜂族巡逻兵的头头。
似乎注意到她的打量，红眼睛的男人露出一个在新月看来颇为怪异的笑容。
他开口，“亲爱的殿下，请您原谅我没在您出生后的第一时间就为您庆生。”
他的音调有一种怪异的华丽感，像是歌剧院里的华丽男音，辨识度非常高。
“大人，请您到一边稍等。”沈君临向前走。
新月想了想，退了。
两个男人间那种相对温和的气氛瞬间就变了，剑拔弩张，像是两头露出来尖牙利齿的野兽。
沈君临身后伸出了长尾，那条长尾覆盖着细小鳞片，长尾尖端带着锋利的黑色倒勾。
红眼男人冷笑，“我讨厌肮脏的混血。”
沈君临不打算跟他废话，直接上去。
两人身手都异常快，在交锋间残影掠动。
有树叶从上方飘落，飘飘然的欲要从两人旁边落下，但可惜这片叶子最终没能完整地落地。
它在半空中被撕成了碎片。
周围的光篱藤散发着浅浅的幽芒，聚少成多，浅浅的影子被投到了地上。
狰狞的巨大手爪，像蛇一样的长尾，以及带着倒钩的薄翼。
不甚粗壮的树木在撞击中倒塌。
新月看着那边厮杀成一团的两人，眼里没有什么波澜。
噢，都不怎么熟，管他的。
这时有细小的动静钻进耳朵里，新月扭头往侧边一看。
在黑暗森林的深处，她看到了一双泛着荧光的兽瞳。
兽瞳？
那边有异兽？
异兽=好吃的肉
还没有吃饱肚子的新月往那边去了。
黑暗深处，那双兽瞳跟灯笼一样闪烁了一下，它看起来在瞄准猎物。
新月速度飞快，一阵风似的掠过，她身上黑色的斗篷边角翻飞，猎猎作响，如同黑凤凰展开的羽翼。
她一跑，那边斗得你死我活的两人纷纷停住。
艾维斯与沈君临对视一眼，瞬间达成了共识。
两人迅速很上。
新月记得先前沈君临说过，这附近有一个变种的半进化体土狼的巢穴。
土狼么
新月舔舔嘴唇，馋了。
森林里这时有狼嚎响起，此起彼伏，像是信号一样，紧接着周围亮起一个又一个的灯笼。
林中有巨兽走出，新月总算是看到土狼的全貌了。
这头土狼一米五高，皮毛灰黑油亮，两条大尾巴垂到地上。
与大尾巴一起垂到地上的，还有土狼带着腐蚀性的唾液。
好么，大家都在流口水。
新月不想再等，猛地上前，在她爆发的那一瞬，本来凶神恶煞、张着血盆大口的土狼两条尾巴忽然夹起来。
动物对危险的直觉往往更敏锐一些，这是它们赖以生存的本能。
旁边那些准备一拥而上的土狼明显吓坏了，有些弱一些的已经趴在地上。
凶悍的嚎叫变成了像小狗狗一样的呜咽声。
但求饶并没有用，就好像土狼群并不会放弃被它们咬住脖子的猎物。
新月也不会放弃到嘴巴跟前的美食。
那一双看似羸弱的手抓住转身欲逃的土狼的尾巴，好像轻轻一拽，巨狼轻松被拽回来。
少女的指尖覆盖起苍青色的鳞甲，于其他佣兵来说，得费一番功夫才能划破的变异种土狼皮毛，在新月稍稍一刺之下，瞬间破开一道巨大的口子，鲜血淋漓。
艾维斯与沈君临赶到的时候，看见让他们震撼的一幕。
在光篱藤浅浅光晕之中，一头变异种土狼被身形纤细的少女定在原地。
定睛一看，对方的一只手已经没入土狼的颈脖里，鲜红的血从颈脖处的大窟窿源源不断地流出。
有一些赤红的颜色粘在少女皎白的手腕上，更多的则是流到地上汇成小血潭。
她太漂亮了，这份被光篱藤点亮的漂亮在鲜血的映衬下，多了几分让人迷醉的危险。
在所有雄蜂工蜂的认知里，无论是王女殿下还是女王陛下，都是羸弱的、需要保护的。
之所以强大，完全是因为她们拥有能控制种族的信息素。
然而信息素只是一样看不见的武器，当不需要使用这样武器时，她们就会变像琉璃一样易碎。
这种观念根深蒂固，像是传承一样一代一代的传下来。
新月慢慢地收回手，土狼轰然在她身旁倒地，看了眼不远处的两个男人，新月眉梢微扬，“你们和解了？”
艾维斯率先上前，他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条干净的手帕，语气诚恳到像是某种疯狂的教徒，“亲爱的殿下，这种肮脏的活您大可不必亲自动手，我艾维斯愿意做您最忠诚的骑士。”
他拿着手帕，执起新月的手，像是对待什么珍宝一般，仔细将她带着血的手指一根根擦干净。
新月将手收回。
不过收回来时顺带拿了帕子，她自己擦，“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是巡逻兵那边的。”
难不成这家伙是墙头草？
刚刚入世的新月对比感到疑惑。
“不，殿下，与其说我隶属巡逻兵，还不如说我直接听从您的指挥。我跟那些混血可不一样，我为您而来。”艾维斯一眨不眨地看着新月。
他目光灼热，眼瞳里血色浓郁，像是燃起了两簇明亮的火焰。
目光飘向旁边的沈君临，艾维斯说：“而且殿下，请原谅我冒昧，您身边真是有一位十分不合格的仆人，竟然任由您的信息素四处飘散。要知道，那种香甜的味道比任何的咖啡与奶糕都来得诱人，自制力差的混血会忍不住对您造成伤害。”
新月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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