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8章 活着是为了仇恨
这么想着，刘副尉又觉得这样似乎太过于殷勤了，便讪讪收敛了话茬，改口称呼江玉瑶为江家小姐。
“她病重与我何干？”
萧清朗冷漠拒绝，“她是你嫂嫂，你要尊重她。”
刘副尉不知该如何应答。
他只得低首领命，出去了。
江玉瑶的病，并非很重。
她不过是受了风寒。
这风寒不致命，不过也难缠。
她一病，就昏睡了两日。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她睁开眼，窗外的光透进来，照亮了半边床榻。
她挣扎着坐起身，就闻到了浓郁饭菜的香味。
是厨娘送了热粥进来，说是大小姐让送的。
“大小姐还在生气？”
厨娘问。
江玉瑶摇摇头，道：“我没事。
谢谢你送粥来。”
她喝了粥。
厨娘帮她梳洗换衣服。
她换了件浅粉色的裙衫，披散长发，露出雪白皓腕。
曹德就站在门口。
他见状，心中一沉，不由握紧拳头。
他看到江玉瑶这般模样，就知道她肯定在思念萧清朗。
她每次想念萧清朗，总是这样。
曹德嫉妒的发狂。
他强迫自己移开了目光。
“……江小姐，我们家大帅说了，您既然嫁给了他做媳妇，就要恪守本分。
您是个姑娘家，和一群乞丐混在一块儿，传扬出去也不好。”
曹德压住心底汹涌澎湃，平静道，“我们家主母，也很担心您。”
江玉瑶脸色煞白。
她浑身冰凉。
她猛然推开了厨娘。
她赤脚往院子里跑去。
曹德急了。
他疾步追上。
江玉瑶疯了一样，拼命往外跑。
她跑得快，不顾一切的跑，撞翻了旁边花架上的盆景，摔了一跤，膝盖磕破，鲜血淋漓。
她不理会。
她爬起来，跌跌撞撞往外跑。
“拦住她，快，别让她跑了……”
曹德喊道，“拦住她，不准她跑……”
江玉瑶满脸泪痕，拼命跑。
她穿着单薄的绣鞋，根本跑不赢四匹健壮的挽马，她跑了没两步，被人拦腰抱起来，扔在地上。
“啊，救命！”
江玉瑶惊慌失措。
她抬眸，就看到萧清朗的面庞。
萧清朗骑在高头骏马上，居高临下俯视着她。
他眼眸漆黑，宛如泼墨。
“你要去哪里？”
萧清朗问她，语调依旧温柔，声音醇厚好听。
江玉瑶哭泣着摇头，道：“不要杀我！求求你，不要杀我！”
他声音里充满了怜惜。
江玉瑶感动至极，扑倒了他怀里。
曹德赶了过来。
他看着江玉瑶趴伏在萧清朗的胸膛上痛哭，双臂搂住了萧清朗的脖子，整个人都贴了过去。
曹德心如刀割。
他忍住了。
等江玉瑶的悲恸缓解了点，曹德才上前，跪在萧清朗面前，恳求道：“将军，我们要离开了。
将军……”
“你要走？”
萧清朗问他，“你要去哪里？”
曹德低垂了脑袋，不敢直视他。
他的眼眶红润，眼底有了湿润。
“卑职……卑职去找我爹，卑职想跟他说一声……”
曹德结巴着，把自己要去投靠岳丈的事，告诉了萧清朗，“……卑职不能辜负将军的信任，将军请您同意吧。”
他跪伏在地上。
他的背挺得笔直，姿势僵硬而倔强。
他不能丢下江玉瑶。
萧清朗神情复杂，沉默片刻后点点头，同意了：“那就随你去吧。”
曹德松了口气。
他叩拜萧清朗。
“我不是你的主公，你无需如此多礼。”
萧清朗道，“你是我兄弟，我们一起打仗的兄弟。
若是有机会，我也许会带你回北疆。”
曹德心里酸楚不堪。
他不再说什么。
等曹德离开，屋子里又恢复了寂静。
江玉瑶的丫鬟冬青在门口，怯怯问道：“大少奶奶，奴婢扶您躺下休息吗？”
江玉瑶擦拭了脸上的泪珠，道：“不用。
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冬青退了下去。
江玉瑶慢腾腾爬起来，坐到了桌案旁。
桌案上有茶壶、笔墨纸砚。
她怔怔坐了半晌，拿起笔，在宣纸上写了张字条。
她将字条交给了春夏秋冬。
“替我给大帅。”
她道，“告诉大帅，明晚我去找他。
让他不必挂念，我会乖乖听话的。”
说罢，她把宣纸撕碎，洒落在地。
她重新铺好了笔墨，继续抄《女诫》。
她抄完了，天色已暗。
江玉瑶收拾妥帖，从房间里走出来。
曹德正在院子里练剑，剑锋凛冽，招式狠戾，毫无留情。
他今年二十七岁，比萧清朗大一些。
江玉瑶记忆力不错。
她对曹德很熟悉。
她记得他的父亲是江南人士。
江南的文风盛行，所以江家人的武艺都不弱。
而曹德，他学过功夫。
曹德五岁开始习武，十三岁时就能独挑重担。
他虽然是个粗汉，性格却刚烈，不像江玉瑶，她懦弱胆小，没主见，遇到了挫折就软弱逃避。
她的哥哥，江玉涛从小体弱，江老爷子疼爱幼子，没怎么教导江玉瑶。
她只有十六岁，就成了江府最小的嫡女。
江玉涛从来没吃过苦，娇养大的姑娘，脾气骄纵。
她不知人间疾苦。
她活了二十年。
二十年，足够她看淡很多东西。
比如说，男欢女爱。
这世间除了江家，还有很多人爱慕她。
她不爱萧清朗。
她的心早在十八年前就死了。
现在的她，活着是为了仇恨。
她的仇人就在京城。
她的仇人是安王爷。
江家覆灭，全因为他，她恨透了他。
“你想做什么，都随便。”
江玉瑶喃喃道。
她站起身，进了卧室睡觉。
她的身体，仍有些乏累，可她并不困倦。
她躺在床上，闭目凝思。
萧清朗在干嘛呢？
他肯定在生气。
她偷偷摸摸出去，换衣裳的时候，没和他打招呼。
“我不是有意的。”
江玉瑶想。
他应该是真的误会了，否则，他不会对自己那般恶劣的。
她的确想去勾引他，但不是现在。
她需得先取悦他，让他放弃自己，才能报复他。
她的仇人是萧清朗，是安王爷。
她是个聪慧的女孩子。
她深谙权谋，也深谙欲擒故纵。
江玉瑶不再纠缠萧清朗，转身回了屋子。
翌日，萧清朗和宋盼儿回了京。
江玉瑶在后宅里，不闻窗外事。
江湖中的事，也与她无关。
她不想掺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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