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状书

其实这还真是一件巧事儿，如若不是那年他们早就接了消息，知道段三娘会来永辉钱庄，因此早早空出了大把的时间，整个钱庄上下都严阵以待着。

朝家主往年那时候都不在京都，也是为了表达重视才留了下来。

这一留，他便见到那跟在段三娘身后的段光耀。

两人是一起来取走了那六年前第一件被带走的御赐之物，不是旁的，正是那金丝薄胎玉壶，也是所有陪嫁的御赐之物当中最为贵重的那一件。

也是因为最为贵重，朝家主便彻底记下了那一日跟在段三娘身侧的段光耀。以至于后面，段光耀自己来庄上取走些许个银两或是地契、珠宝的，他也没有觉得有什么异样。

只是，最开始还都只是些普通的钱财，直到后面取走的两件御赐之物，也都是段光耀亲自摁下的章印时，他们才稍微有了些许警惕，而后便派人去了楚府禀告此事。

那时候，楚家的掌家人都是段三娘，她得知是段光耀拿走了一些东西后，并没有任何的表示，反而告知钱庄，不要多加计较，只管让段光耀去拿，就是一切的账目，自由她来核对的。

初次之外，没有人会作假的还有一个原因，便是那第一次前来的时候，他虽然先是跟在段三娘的身后，身上的穿着虽然十分讲究却有些过于华丽，像是恨不得把家中所有的珠宝都挂在身上似得，面容更是清瘦单薄，一双眸子望向段三娘的时候十分犀利而又不屑。

这样的人，朝家主自己平日见了都不见得会高看几分，可谁知段三娘对他恭敬非常，是的，恭敬。

朝家主想来想去，也只能用这个词汇来形容那时候段三娘的态度，分明是一个手握权利的贵妇人，可是面对这样市侩的一个人，她却是一点脾气也没有，眉眼之中带着几分惧怕。

要不是段光耀的仪容气度实在算不上好、段三娘带人过来也没有掩饰且段三娘同段光耀是同姓，他都要大胆地猜测段光耀是不是段三娘的什么姘头或是段三娘的手上有他什么把柄，才能把段三娘要挟至此！

不过这些都是权贵家的事情，他们一介商贾，怎么敢去多加打探呢？

可没想到，他这样一个松懈，竟然会在这多年之后酿成如此大祸，段光耀竟然拿来的章印是假的！

在任嬷嬷指出，这章印有假的时候，他的脑海中便瞬间想起了关于段光耀的模样，也知晓这其中的猫腻必定同段三娘和段光耀有关系，但是他面对着楚青青，却并不敢直接禀名。

在他看来，这位楚家大小姐也就是近来才在燕京中颇有声名，从前那可是个“显山不漏水”的人物，他并不敢确定楚家如今是个什么状况，楚清清今日的意欲究竟是为何？

更重要的是在他看来，楚清清是一个小姑娘，这样稚嫩的小姑娘如何能处理这样大的事？

他自己尚且还需要再进行一番权衡利弊才能够做出正确的选择呢！

既然不敢确定，那便不如等一等，再观摩观摩这一场戏会唱成什么样子，说不准这个消息还会成为保下他们钱庄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个想法，一直持续到刘约文来，持续到刘约文开口直接提及了太后，朝家主才感受到了真正的压力。

从商之人最忌讳的便是犹豫！

他当即决定与其去赌那段三娘还有没有后手，他还不如相信一下眼前的楚清清，至少这位再怎么样也是楚丞相的亲女儿更是这笔嫁妆真正的继承人！

就算有天大的事情，楚清清也不至于会出什么乱子啊！

那他为什么不卖楚清清一个好呢？哪怕钱庄还是被牵连，但再怎么样也会多一分生机，总好过去将全部性命去压在一个路子上吧？

再说了！他只是说自己曾经见过这样一个人，可没有说别的什么啊！

朝家主的话说完之后，房间的氛围凝固了一会儿，沉默，是死一般的沉默。

刘约文若有所思，唇角勾了起来，他默默摸了摸袖子里捏着的写好了的状纸，心中已经在构思起待会儿要补充什么内容进去了。

齐修远沉默不语，虽然早就猜到朝家主是给自己留后手，可他眼中还是不由得泛出了淡淡的心疼，这样的境况，为何外人还能传出段三点待楚清清胜过亲女的传闻呢？

这分明是在很早便开始蚕食着她的血肉，吞噬着她的皮骨，将她一点点拆吃入腹，还要让外人夸他们一句良善。

既要又要，虚伪造作，恶心至极！

楚清清的沉默却是真的沉默了。

她扣着手，她愤怒之余又有一种，这种事情如果是段家干的话好像也没有什么值得奇怪的意料之内的感觉。

一边听着的任嬷嬷和桂嬷嬷，任嬷嬷听得眉头紧蹙，看向楚清清的眼神带着几分怜惜——

好孩子，这些年都是怎么过来的呢？

她可不信这人做了什么段三娘会不知道！这绝对是一丘之貉！

桂嬷嬷则是满面通红，呼吸急促，眼眸又蓄上了泪意。

没曾想，这事儿到了最后，竟然是刘约文率先打破了沉默，他一边高声说着话，一边将袖子里写好了的两份状纸给摊开。

“哎呀呀，多谢朝家主。您这一番话说了，我可算是有了头绪。”

楚清清就着靠近自己的那一份状纸开始细细读了去。

三人一齐，快速地看过纸上的内容。

楚清清惊呆了：【大兄弟，你这是比我还迫不及待啊？状纸都写好了？】

齐修远拧眉，看出了楚清清的震惊，他便了然，刘约文写这状纸，楚清清都不知道。

他是不知，什么时候刘约文会如此关心楚家，关心楚清清了。

难道在赏荷宴之前，刘约文就同清清小姐有了接触吗？

不应该啊，那赏荷宴上他可没见着刘约文有多么维护楚清清呢。

不过，这字迹瞧着也不是今日现写的，而是早早有了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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