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地图
灭突厥。
一个李世民只能够存在于心中却无法公开说出来的想法。
作为马上皇帝，他很清楚突厥必然是大唐的心腹之患，若是放任其做大，后果不可设想。
可面对天下悠悠众口，他只能够将真正的想法埋藏在心底。
歼灭突厥和击败突厥看似没有太大差距，可实际上所需要消耗的人力物力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门阀世家可以接受一场大战，因为不管胜败都有利可图，也都明白不解决掉突厥之患他们享受不了安稳日子。
可如果这场战争的投入超过他们能够接受的底线，那事情就变得微妙了。
李二虽然不想承认，但前朝之所以灭亡很大程度就是源自此。
世家不愿意继续掏出家底。
而那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竟然试图动他们的利益。
按照他原本的想法，灭掉突厥这件事情只可以意会，不能言传，事实上，朝堂上下如今讨论的焦点都是如何击溃突厥。
激进些地想要打服了突厥。
保守的认为将突厥赶出去就可以了。
只有他思索着如何在开战之后找机会灭掉突厥。
没想到，他多年未见的儿子竟然也有同样的想法。
抛开其他不谈，这份胆气与豪情就让他刮目相看。
“灭突厥，好大的口气。”李二正襟危坐，脸上的神色也严肃了许多，“你有何想法，不妨说说看。”
李平没有回答，而是回到房间中取出一张手绘地图。
李君羡见状主动收拾碗筷。
随着地图摊开，李世民脸色微变。
这张图看似潦草，实际上却面面俱到，看得出绘制者应该不精通此道，可是那鲜明的线条和区域划分却说明绘制此图的人对于突厥那边的风土地貌有着很深刻的了解。
许多应该是王朝机密的内容都出现在图纸上。
李世民下意识地看向长孙皇后，后者微微摇头，表示不是自己说的。
李二不由得露出沉吟之色，一双虎目紧盯着李平道：“这图上的内容你是从何得知？”
李平拿出地图的时候便知道会有此一问。
后世义务教育普及，种花家地图几乎是每个上过学的人都烂熟于心的东西，就算是凭着记忆勾勒出的部分可能也比如今的地图更加详细。
原因很简单，此刻的突厥还没有彻底纳入大唐的版图，加之信息传递困难，很多地方还停留于道听途说的阶段。
当然，这些话他不能说出来却也早就想好了借口，故作神秘道：“自然是有人告诉我的。”
李二虎目之中闪烁着点点寒光，“何人？”
“商人。”李平笑道，“天下熙攘皆为利来，商人是一群很奇怪的家伙，他们骄奢淫逸却也能够吃苦耐劳，在赚钱这件事情他们有着敏锐的嗅觉和坚韧。”
李世民有些不可置信问道：“你是说，这些地方都是商人告诉你的？”
“一部分是。”李平刚要伸手倒水，李君羡却抢先一步。
原本按照他的身份是不需要做这件事情的，哪怕是此刻在假扮护卫。
可当他看到那张地图的时候却心甘情愿做个侍从。
国之利器。
出身军旅的他自然知道一份详细的地图对于战事有多么大的帮助。
别的不说，如果这张图是真的，二殿下便已经立下大功。
有了此物，此战的胜率便平添了几分，更主要的是能够少死许多人。
“商人怕是不会将这些关系到身家性命的路径告诉你吧？”李世民本能地怀疑。
每一条上路都是千辛万苦，甚至付出几代人性命开辟的。
怕是给再多的银子也商人也不会和盘托出。
即便是以官员的身份去讨要，得到的也多数是含糊其辞，甚至是假的。
“不错，他们不会说，甚至会说假话，可不管他们开口与否都在透露信息，有些东西是藏不住的。”
李平解释道。
“比如现在有两条都可以达到目的地，根据人往返的时间便可以猜测出他走的是哪条路，如果是长的便可以得出短的那条有问题。”
李平举例说道。
“商人需要往返做生意，所以他们会重复，多次来回，大唐到突厥的距离是固定的，只要搜集到足够的信息便能够大致猜到他们是怎么走的。”
李世民眨了眨眼睛。
无疑，李平的话给他打开了新天地。
他下意识问道：“可你也不能确定他们所有的时间都花费在路上。”
“货物。”李平道，“有些货物是有时效性的，以此就能够判断出他们在路上花费的时间，其实两地之间商人能够走的道路并不多，有心打听从侧面便能够了解大概，再结合其他信息，整理归纳勾勒出大致情况并不难。”
李平没有说谎。
事实上，绘制这张图的时候一些记不清楚的地方，他都是通过信息归纳法总结出来的。
只不过有着后世记忆让他大大加快了进程而已。
李世民看了一眼李君羡。
后者不动声色点了点头，默认李平经常和商人接触的消息。
虽然心中还存着疑惑，但李二已经有些相信这个说法，至于具体效果如何，还要验证。
“那突厥那边的情况你又是如何得知？”李二继续追问道。
“差不多的方法，当然还要看那边什么货物流通的好，尤其是那些必备物资，住在山上的人和住在河边的人需求是不同的。”
李平笑着解释道。
得益于大唐的商业模式不算发达，大部分的货物流通都有固定的源头，有心查探倒也不难。
“这些事情怕是也不会轻易告诉你吧？”
“不错，就如同问一个人今年赚了多少钱一样，他会含糊其辞，可问到他家中的孩子是否读书，聊聊房屋修缮，年货是否准备妥当，老人身体如何，对方多半会开口的。”
李世民愣了一下，旋即恍然大悟。
那些问题看似和赚了多少钱没有关系。
可实际上都和钱财挂钩。
足可以推断出许多东西。
或许对方会藏私，会隐瞒，可类似的方法有很多。
见微知著。
很多信息在大多数人眼中都平平无奇，可是在某些人眼中却是重要情报。
见李世民脸上的凝重还未散去，李平又道：“其实这些都是辅助手段，突厥的情况早有记载，只是很多东西不确定而已，这些信息无非是辅助确定而已。”
“何况，具体如何还要派人探查一番，此图的作用更多的是让人有迹可循，而不是到了当地两眼一抹黑。”
李世民闻言心中不由得莞尔。
也是他看到了突厥地图过于震惊，竟然忽略了最关键的问题。
国家大事岂能够是通过推论来决定的。
不过这个整理消息的方法很不错。
虽然看起来费时费力，可用好了也能够解决很多问题，甚至还能够起到预警的作用。
之前察觉到突厥内部有变不也是从这些信息当中知晓的么。
此子确实有过人之处。
想到这里，李世民不由得严肃许多。
“地图的事情先放到一边，大唐与突厥一战，你有什么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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