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再见，还是再也不见
季鹰的面色一变，身形虚化，下一瞬已经退回了影虎的身边。
“大师兄，他……”
影虎毕胜皱了皱眉，
“过于谨慎，胆气不足，对你的上进之路有损。”
“缩手缩脚，将来怎么过得天劫？”
季鹰还没答话，只听沈约在身后深吸了一口气。
影虎毕胜回头却见沈约趴伏在地上，全身上下都在不安地扭动。
同时沈约赤 裸白皙的皮肤上，浮现出一块块红斑，像是一朵朵鲜艳的云彩。
“天魔变化？”影虎毕胜惊讶道：“怪不得这么抗揍，你还真是北邙的余孽？”
沈约犹如发狂的野兽，扭动了片刻，突然抬头，赤血银瞳中的红光大盛，脚下用力，向后弹射而出。
“唔？”
毕胜见他并不攻击自己，也不再去劫掠黑袍女，反而向空岛边缘的铜柱激射而去。
沈约跃上了铜柱的柱顶，四下一打量，脸上浮上一层诡异的笑容。
他深深吸了口气，对着铜柱上扣住锁链的铜环，喝了一声：
“破！”
“嘣！”
随着一道绷断声，空岛剧烈晃动。
岛上的众人左右摇晃，脚下不稳，作为人牲的男女，更是滚做一团。
“哗啦啦……”锁链声响中，对面崖壁上暴起一片碎石。
链接空岛的锁链，断了一根！
“杀了他！”
毕休晚端坐在血符阵中，脸色铁青，朝着沈约怒吼。
影虎毕胜皱了皱眉，
“能把老爹气成这样的也不多。虽然我不是很赞成这场血祭，但是为了真灵门寿阳分堂的利益，那也没办法，所以……”
毕胜的眼中凶光一闪，
“我要动真格的了！”
白袍被他扔到空中，还没落地，毕胜已经冲了出去。
沈约不跟他缠斗，脚尖一点，便向另一个铜柱扑去，人在空中，鼓声震响。
“破山锤波！”
一波精神攻击，跟不要钱似的，泼洒而出。
不止是阻挡毕胜，也对那些人牲造成影响。七十多名男女，全都躺倒在地，晕了过去。
“哼！”
毕胜狂吼一声，虎变之后，速度再增，这回再不留手，火力全开，朝沈约的背影轰去。
可是沈约好似泥鳅，滑不留手。路线刁钻曲折，而且鼓声阵阵，不断有破山锤的精神攻击向后轰了过来。
偶尔还会夹杂着一两道音波杀，破坏毕胜的速度。
气得毕胜虎吼连连，却总是差了一线，抓不到他。
“季鹰！”
一道人影凭空在沈约面前出现。
“滚！”
沈约看也不看，向前直冲的速度丝毫不减。
季鹰口中喷出一道鲜血，手捂着胸口一个血洞，栽落到铜柱底下。
“废物！”
毕休晚几次想要起身，却被地上的血色大阵吸住了，挣脱不开。
“大意了，过早将心神气血融入到玄武真灵阵里，现在根本抽不出手来。”
“嘣！”
“嘣！！”
固定锁链又断了两根，空岛已经开始向一侧倾斜，石台上横放的石棺，也有些下滑。
毕休晚看着猴子一样在空岛边缘上蹿下跳的两人，气得脸上的肥肉抖个不停。
“你还不出来？摊子砸了，大家都没好处！！”
毕休晚突然尖声嘶叫道。
凄厉的嘶喊，在空旷的洞窟里四下回荡。
“没好处……好处……处……”
回音渐消，过了片刻，才有一声叹息，接着说了声：
“好吧！”
下一瞬，一道黄光突然从洞窟的顶部激射下来，正在跟影虎纠缠的沈约忽然怪叫一声，不管不顾地向后急退。
然而没退几步，那道黄光便追上了沈约的身影，惨叫声中，“嗵”地一下，黄光将沈约钉在了铜柱之上。
沈约背靠铜柱，口喷鲜血，双手扶住一根通体黄绿色的竹杖，竹杖的一端深深刺入沈约的肩头，从琵琶骨下端穿了进去，将他钉在了铜柱上。
一道身影从洞窟顶端翩然落下，轻袍缓带，五绺短髯，行动间潇洒随意，飘然出尘。
“小友多日不见，一向可好？”
“是你？！”
龙见田清瘦的脸上依然带着一团和气，令人如沐春风。
沈约眼中怒火如炽，赤红得好似燃烧的火炭。
“你！你特么是大夫，血祭的事儿也能干得出来吗？”
龙见田淡然笑道：
“血祭是毕堂主做的事情，我曾经也力谏过，但是他却不听，说是再无其他的办法。”
龙见田又叹了口气，
“为了正阳丹方，我在此蹉跎多年，心魔渐盛，如果再见不到青藤先生，别说是血祭，就是把我献祭了，又有何难？”
沈约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你疯了吗？那个丹方就那么重要吗？”
龙见田苦笑一声，凄然道：
“小友，你可知我长春派修行，修的是什么？师门之中，皓首穷经，翻遍道藏，就是为了能练出终极金丹！”
“丹道既是修道的过程，亦是修行的目的。”
“青藤先生能以一介凡人之姿，炼出堪比道人丹的极致丹药，必然掌握着惊世骇俗的炼丹至道，”
“这是我梦寐以求的东西。”
龙见田眼中渐有疯意，
“为此，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沈约心头悸动，只觉得荒谬可笑，却无力辩驳。
偏执的疯子，已经听不进去任何意见，他脑子里的神经已经自成闭环了。
沈约心内虚空之中，神书哗啦啦翻动，这是发现孽毒的反应。
沈约环顾空岛上的这些人，神经正常的恐怕没有几个。
孽毒，已经扎根在心底最深的地方，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
沈约呵呵地喘着粗气，吐出一口血水，只觉得胸中一股气，顶在了喉咙上，不发出来便要爆炸了。
“狗屁！”
“你特么想要丹方，就自己找去。找到青藤，磕头也好，舔屁股也好，那都是你的事。”
“但是用别人的命去实现你的梦，就是狗屁！”
“你的梦实现了，那她们的呢？谁帮她们实现？”
“想吃人血馒头？”
“老子不答应！！”
“啊！”
沈约双手紧握竹杖，檀中穴里的气流，变成了一团燃烧的冰焰，直冲到全身。
一层淡淡的焰火从沈约的身上浮现出来。
沈约仰天狂啸，两手用力向外，将竹杖拔出，剧烈的痛楚在汹涌的怒火里，反变成了一股燃料。
双手阴阳换把，以杖作枪，向龙见田刺去。
“够了！没时间了！”
毕胜的虎爪一把扣住了沈约的脖子，加他撞到了铜柱上。
沈约缠战多时，此时已经是强弩之末。
身上燃起的火焰，似乎耗尽了他最后的力气，血色银瞳，也黯淡熄灭，转成正常的黑白色。
毕胜的虎爪越来越紧，沈约眼前一片模糊。
“只能到这里了吗？”
沈约自嘲地想，
“猜猜眼前的世界关闭之前，会出现什么字？”
“再见，还是再也不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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