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迷香
到了冷院，墨封宸将摇光放在苏落檀的床榻上。
摇光脸色苍白，气息微弱，手臂上的烧伤狰狞可怖。
周嬷嬷心疼地抚摸着摇光的额头，苍老的眸子溢满清泪，“孙儿，是祖母对不住你啊……”
苏落檀确认过摇光身上烧伤的面积，抬头对众人说道：“你们在这里等一下，我要进屋去准备工具。”
她转身进了里屋。
墨封宸剑眉微蹙，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狐疑，想要一同跟进去。
却被她反手将门关上。
“别进来！”
她清澈的嗓音从里面传来，带着点不容置疑的警告。
墨封宸的手僵在半空。
片刻，冷嗤了声。
这是他平生第一次吃闭门羹，居然还是因为这个丑女人……
她胆子肥了是吗？
里屋的光线昏暗，只有寸缕月光透过破损的窗棂洒进来。
苏落檀确认没有人进来后，凝神静气。
熟悉的空间架出现在眼前，上面摆放着她需要的纱布、麻药、碘伏和破伤风疫苗。
她将架子上的东西扫荡一空，端着托盘从里屋走了出来。
墨封宸的视线落到她手中的托盘上，那些奇形怪状的瓶瓶罐罐和闪着寒光的金属器具他从未见过。
“这些是什么东西？”他警惕问道。
苏落檀瞥了他，不以为意，“这是我们苗医的医疗器具，王爷没见过很正常。”
一旁的萤心张了张嘴，似想要说什么，却被她一个眼神制止了。
萤心挠了挠后脑勺，她刚才想说，这些东西，她在南疆时也从未见过啊，练蛊也用不着这么讲究的工具。
奇怪，公主到底是从哪学来的医术？
苏落檀来到摇光身边，动作轻柔地剪开他烧焦的衣袖，露出血肉模糊的伤口。
“嘶……”
摇光倒吸一口凉气，疼得浑身颤抖，却咬紧牙关，没有发出一声哭喊。
“摇光，你真是个男子汉！”苏落檀摸了摸他的头，柔声赞赏道。
她先把麻药打进他的伤口旁，然后用镊子一点点将伤口处的碎步夹出来，并用碘伏清理伤口。
伤口处理完后，她用纱布一圈圈将他的手臂包扎起来，并叮嘱道，“这段时间里手臂不能碰水，禁食腥辣和海鲜，最好别动它，听见了吗？”
摇光乖乖点头。
她又拿出破伤风针，熟练地挤出气泡。
墨封宸的视线再次被她吸引，忍不住问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打针。”苏落檀言简意赅。
她将针头扎进摇光的手臂，缓缓推入药液。
“好了，这样伤口就不会感染了。”她拔出针头，用棉球按住针孔。
摇光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那双星辰般明耀的双瞳直直看着她，表情突然有些羞怯，“谢谢姐姐。”
苏落檀没想到，今晚她有惊无险，还收获了一个小迷弟……
周嬷嬷擦去眼角的泪，颤颤巍巍就要给她下跪，“多谢王妃救了摇光，老奴……无以为报！”
苏落檀连忙扶住她，“嬷嬷无需多礼，这些日子多亏有您细心照顾，落檀已感激不尽。再说，我拿摇光当自己的亲弟弟，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周嬷嬷却摇摇头，“王妃，老奴膝下只有摇光这么一个孩子，他是老奴的命啊！日后王妃有任何吩咐，哪怕是让老奴上刀山下油锅，老奴也在所不辞！”
墨封宸搭在桌子上的长指敲了敲，“好了，现在已经是后半夜了，该让周嬷嬷和摇光休息了。”
说完，他突然意识到，周嬷嬷和摇光的住所已经被烧毁了……
苏落檀不等墨封宸开口，抢先说道，“嬷嬷可以先住在我这里，我这冷院虽然破了点，但是地方大，住得下！嬷嬷如果不嫌弃的话，就过来跟我一起住，这样我给摇光换药也方便。”
周嬷嬷犹豫了下，点头应道，“那就叨扰王妃了。”
墨封宸原本是想让周嬷嬷和摇光住到自己那里，现在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作罢。
他见苏落檀这边已经安置妥当，便俯身拍了拍摇光的肩膀，难得用一抹还算温和的语气说道，“好生休息，本王明日再来看你。”
摇光往日特别怕墨封宸，有他在的地方都非常拘束，现在却突然开口叫住了他，“王爷，您先别走……”
墨封宸回眸看向他，眉梢微挑，“怎么？”
“王爷……我……我看到那个纵火的人了……”摇光语气虚弱，却清晰地传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苏落檀和墨封宸飞快对视了一样，异同口声道，“是谁？”
摇光咬唇道，“是夏姑娘身边的婢女，柔儿！”
“柔儿？”墨封宸长眸微眯，似在回忆里搜索这个名字究竟是谁？
苏落檀却对这个柔儿有些印象，她是夏绮云进入王府后，管家分配给她的婢女，不出意外应该也被夏绮云给收买了。
柔儿的行事作风比翠儿还要嚣张跋扈，动不动就仗着有夏绮云撑腰而欺凌弱小，之前没少刁难过萤心。
只是不知，她和周嬷嬷有何愁何怨呢？
苏落檀和墨封宸心照不宣地望向周嬷嬷，后者表情微带迷茫，“老奴不记得自己曾得罪过柔儿姑娘，摇光是不是看错了？”
摇光却摇头，坚定的说道，“我不会看错的！今晚祖母吃了姐……王妃给的药，有些犯困，很早就睡下了。睡之前祖母嘱咐我，锅里正用小火炖着党参龙骨汤，是给王妃驱寒补气的，让我看着点，一个时辰后把炉子里的火熄灭。
可我突然闻到一股不知从哪传来的香味，整个人好困好困，竟莫名其妙的靠在椅子里睡着了……
中间我清醒过一瞬，掀开眼皮，恰好看到柔儿出现在我面前。
她把炉子踢倒，炭火撒了一地，火苗沿着纱幔一路燃上房梁。
我想叫祖母起来，让她快跑，可我就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又睡着了……”
说着，摇光那张脏兮兮的小脸上露出懊恼的神色，小声啜泣道，“祖母，对不起，都是我太贪睡了，没有看好炉子。”
苏落檀闻言，上前揉了揉他的脑袋，安慰道，“没事了，都过去了。”
哪里是摇光贪睡，这孩子明明是被人下迷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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