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三人入宫

第六十一章三人入宫

白玉铺就台阶高耸直上，微微暗下来的天空为前方蒙上了一层模糊袅袅的薄雾，檐角梁坊也都是瞧不真切，模模糊糊只有一个影子在。隔着一潭汪水，远远地便瞧见了对面歌舞升平，亭台楼阁水榭，纱帘随风飞舞，只能隐隐瞧着烛光明亮一片繁花似锦。

摇过来一叶小舟，萧兰汀，邓晓和邓昙便坐下，晃晃悠悠地前往水榭楼台。水面映的也是波光粼粼，似是要将一切繁华纳入其中。莲花灯一个接一个的在水面上飘荡，邓晓想伸手去够一盏，被划水的小太监劝了一句：“小姐可当心，身子一偏可是极容易掉进水里去的。到时候成了落汤鸡反倒辜负了今天的盛装打扮”

被人扶着上了岸，明光越发刺眼，许是在黑暗里待久了乍然见光的缘故。由宫娥领路来到了卫国公家应该坐的桌前。桌上水果，吃食一应俱全，萧兰汀四下里瞧了瞧，都是几家的小姐，皇上太后等人还没有来。

哪家莫不是争奇斗艳花了心思过来的，况且平日里也不愿意逢场竿木，萧兰汀只淡淡啜着茶水。反倒是邓晓坐不住，拉着邓昙去了那一堆女儿家，和她们闲话家常。

忽然一只体积略有些大的狗冲过来对着一干小姐便是狂吠，还追赶着几名官宦小姐，一时间惊叫声连连，小姐们的花容月貌也都变了色，提着裙摆便是毫无方向的乱跑。

萧兰汀拿起桌子上一块肉末小饼冲着那只狗扔了过去，那只狗低头嗅了嗅便开始吃起来。果然是宫里养的狗，人常逗趣喂它，它便对这些吃食认定了味道。萧兰汀又向那狗扔了两块，那狗似是吃饱满意了，摇着尾巴吐着舌头便坐了下来，颇有些憨态。各家小姐也是敛了惊恐神色，扶着头上的簪钗步摇整理好衣装坐在自己位置上，邓晓和邓昙也失了兴趣厌厌回到这边来。邓晓的新衣也没人放在眼里，无法和人交谈是哪家的绣娘费了多长时间花了多少工钱做出来的，便一时闭上了嘴不再说话。

一声尖细的用足了力气的太监声嗓响了起来：“皇上，皇后娘娘驾到，太后娘娘驾到。”

众人皆恭敬起身咧开笑容对着走过来的明晃晃的三个人行礼问安，萧兰汀偷偷瞧着，太后一身绀色百蝠团寿如意纹锦衫，皇后娘娘一身栀子色百鸟朝凤袖口一串碎花锦裙，雍容华贵，端端是坐着便生出一股威严。

想到李珏的吩咐，想到自己的目的，萧兰汀定了定神，万事小心不可出了差错。

太后和皇后对着小姐们笑说了几句，无非是让大家不要拘束。萧兰汀没怎么听，心里只想着，怎么不见杜贵妃？太后令宫娥拿出来一个小翁，里面放满了各种纸条，上面皆写着各种各样的花样，琴棋书画歌舞都有。命人拿到第一桌上，那是丞相家的两个女儿，阮玉和阮静，两个姑娘人如其名皆是恭默守静，倒也落落大方，两人各抓了一个纸条，向太后禀报一个是写字一个是跳舞。

阮玉在太监搬上桌子之后，坐在桌子前提笔想了想，写道：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如松柏之茂，无不尔或承。原不过是一句诗，可是诗的意思极好，恭祝皇上太后安康长健。心思巧在阮玉是用左手写的簪花楷，这在小姐间皆是不常见的，恒，升，寿，茂也皆是用了不同的字体。下笔如神龙摆尾，颇得众人好评。

阮静腰肢轻盈，婆娑起舞，一副姣好面容在衣袖轻罗间隐现，踏着拍子矫若游龙，翾风回雪。一舞完毕也是颇受众人好评。

邓晓看着别人都抢尽了风头，恨恨捏着盘子里的葡萄，任由汁液浸了满手也毫不在意。

太后拍手称赞，称丞相不仅是国之肱骨，连教出来的女儿也是出类拔萃。太后让阮静随便指一户小姐，让她接替表演。阮静看了看四周，有聚精会神双眼放光的，也有莫不经心处之泰然的，阮静挑了挑，终于伸了手。

那是林侍郎的女儿林清宜，长的不是多么惊艳眉眼间却是风情流转，樱桃嘴唇因着刚吃了两粒葡萄的缘故沾了些汁水，更显粉雕玉琢。尤其头上那一朵杜鹃，更像是来自山间的花仙子。

萧兰汀心细，却见这林清宜脚步迟缓，垂眸咬唇，脸色惨白，双手死死攥着帕子像是老态龙钟的老妇人行动不便。许是养在闺房里久了，面见圣上颇感惶恐吧。

林清宜探手，一截皓腕露在软锦袖口外面，打开一瞧，是琴字。萧兰汀见她嘴角旋起一抹浅笑，似是挑到了拿手的东西。双眸亦恢复了原有的清亮，待下人将古琴搬上来，林清宜端坐在侧，透明指甲在烛光映照里勾住了每个人的心弦，如葱手指上下翻飞，令人如处深山静林，忽闻鸟啼溪流，白月光大片地洒落下来，乳白薄雾朦胧，只听竹叶飒飒。

可是林清宜却瞧见皇后面色并没有当初盘算的愉悦，反倒是抿着嘴唇，像是对她胸有成竹的琴艺很不满意。林清宜本就胆小害羞，见皇后如此，更是乱了心智，手下越弹越乱越弹越急促。

“自主摘了父皇送给母后的杜鹃，想入宫却又是这样的怯懦，难怪母后不喜欢她。”

声音明显就在耳旁，萧兰汀侧头望去，只见丹阳公主伫立身旁，一脸愤愤。萧兰汀正想起身给丹阳公主行礼，丹阳挥了挥手示意不用了，悄悄走去了皇后身边。

忽然琴声戛然而止，一声弦断，彻底崩溃了林清宜的稳定。泪珠挂在眼梢，垂在睫毛，硕大欲滴。当即跪了下来，声音哽咽颤微：“臣女琴艺不精，扰了皇上雅兴，请皇上恕罪。”萧兰汀心里隐隐有些明白，怕是林侍郎在府里千叮咛万嘱咐，让自己这千金女儿攀上皇家飞上高枝，当不成凤凰也必得带来荣耀满门。承载了父亲盛大期望，林清宜自然是惶惶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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