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这算什么浪漫的事?”
陈朴实有些无奈。
不过,这个话题二人很快就没聊了。
很快二人,便带着商队,一起踏上了返回中州的路程。
路上,陈朴实经常会不时地皱眉头。
因为这一路上好几座城进去的时候,都交了所谓是人头税。
在以前的中州,这是完全不存在的事情!
对此,向天问对陈朴实解释道:“长生兄弟,太久没回来不习惯了吧?呵呵,这种事情习惯了就好的。你说那些原来宗门的长老们,为什么都喜欢成立国家,还不是方便他们敛财吗?更何况现在,正统仙门和邪道的势力犬牙交错,许多邻国互相征伐,没有钱财,如何维持自己的统治呢?”
陈朴实问道:“盐池那边也这样吗?”
“呃,开始是没有,不过从两年前,突然就收了。”
向天问告诉他:“其实也能理解,整个离阳王朝的封地上,那些人全部都收极重的税,其中一半上交离阳大帝。每年到了交数的时候,盐池都是最少的,离阳大帝肯定会不高兴……所以啊,有的是办法,让莫离国公改变政策。”
“炼丹长老的炼丹术,应该算是离阳王朝独一份吧?他根本不需要靠压迫普通人获取暴利,这一点离阳王朝难道不知道?”
陈朴实有些不太信:“我觉得,应该没有哪一个国君,会去逼迫这种特殊人才的。”
“说得也对,那具体的情况,我就不得而知了。”
向天问笑道:“不愧是陈无敌啊,在西州那种地方当过皇帝,对于这种事情的内幕,你确实应该比我更懂一些。”
陈朴实笑笑。
那一段当皇帝的经历,确实对他很有用。
他可是切身体会到了,哪怕在这个实力为尊的世道中,成为最强者的,一个人能改变的事情也是极少和极难的。
从雪原入关,又南行了将近一千八百里,路上走走停停的,也半年过去了。
因为向天问一路上,还要不断交易。
去雪原贩卖巨量的食盐,换取大量的雪灵草回来,沿途肯定都要变现的。
陈朴实一路跟着向天问,也从他这里学到了不少行脚商人的交易方式。
不过一路上,陈朴实都沉默寡言,尽量少和别人接触。
不惹事,也不惹人。
终于,向天问指着前方告诉陈朴实:“那边就是离阳王朝的边关了……”
入关的时候,向天问又交了一笔过关费。
还有人检查陈朴实。
“陌生人?第一次来离阳王朝吗?”
“五十两银子!”
“……”
听到守关士兵的话,陈朴实的眉头皱起。
什么时候,正统仙门的势力范围,那个尹文公不惜用性命捍卫的中州,也变成这样了?
甚至,压榨得比西州还要狠!
真是有些,过于讽刺了。
他才离开二十年左右啊!
向天问帮陈朴实交了银子,连忙拉着他上了商队的马车,生怕这位顾长生突然化身陈无敌大开杀戒了,连忙对他说道:“习惯就好,习惯就好了。不就是五十两吗?给了给了……咱们做生意的人啊,就是这样,一心求财,求财!”
“嗯,这银子我给你。”
陈朴实掏出了银子来。
“不用不用,自家兄弟,这么客气干什么?收回去收回去。”
向天问笑道:“我们直奔盐池,接下来一路不做生意了,争取天黑之前回去……呵呵,出去了这么久,也有些想家人了。”
他就像一个,一门心思为了自己的家,而到处奔波的男人。
从聊天中,陈朴实知道他有两个孩子。
儿女双全。
妻子也是修士。
因此,一双儿女自然也要资源来修炼。
所以向天问才会这么拼命赚钱,又八面玲珑的极少惹事。
傍晚时分,商队来到了盐池城。
其实在城外的时候,就能看见大片的盐田。
当然……
还有一些苦力的人。
以及,拿着鞭子督促这些人干活的存在。
所以一路上,陈朴实都凝眉着。
他倒不是什么圣母心。
只是感觉,记忆中的炼丹长老,好像变了。
二十年间,变了多少他不知道。
但是,从自己看到的这一幕幕来看,莫离估计已经不是当年的莫离了。
“不知道,钱尚有没有变呢?”
这才是陈朴实,凝眉的原因。
突然间,想起来了一首词……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这世间的一切,本就是沧桑不止,风云变幻的。
他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
来到了城门处,只见一人眉宇间有几分钱尚的影子,但看起来似乎很年轻,若不是陈朴实见过十八岁的钱尚,倒是要认不出来了。
“钱多多统领!”
向天问上前打着招呼,陪笑道:“还记得在下吗?我乃……”
“你是负责北境的商人向天问?”
钱多多神色却带着几分冷气,他一身仙袍,质量看起来非常不凡,身后更是跟着一众铠甲士兵,对向天问趾高气扬地说道:“不用套近乎,该交的数交上来。”
“呃……好!”
向天问连忙交了一个储物袋上去,笑道:“里面是一千株雪灵草,多了两百是孝敬莫离国公的!”
“嗯。”
钱多多看了看储物袋,表示很满意。
然后,让陈朴实绷不住的一幕来了。
他突然指着陈朴实说道:“这人是不是要进城?若要进城,需交一百枚灵石!”
连向天问都诧异了:“为什么?不是……人头税也才五十两银子吗?”
“呵呵,那是别人!”
钱多多冷声道:“本少爷便要一百枚灵石,给不给?不给就滚!”
“给,我给!”向天问又准备掏灵石。
息事宁人嘛!
尽管这一趟,他赚的灵石被层层剥削之后,根本剩下不了多少,但他知道在盐池这个地盘上,莫离国公的外甥钱多多,是绝对惹不起的存在。
当然了,向天问知道身边的顾长生就是陈无敌,但他这种的性格,就决定了他不会让顾长生变成陈无敌的。
更何况,这里还是人家故人的地盘。
一百灵石,他掏了,就是情商。
可陈朴实却拦住了他,然后走上前问道:“你叫钱多多?”
“大胆,我们少爷的名字,也是你叫的?”
身后的卫兵呵斥着。
陈朴实屏蔽了特效,因此看着就像一个普通人一样,但他此时却拿出了储物袋来,说道:“这里有一枚灵石精华,价值一万灵石,给你了吧……记得告诉你父亲,这是顾长生给你的。”
“再告诉他……”
“断肠字点点,风雨声连连。”
“似是故人来!”
说罢,陈朴实便和向天问一起进城。
钱多多望着手里的储物袋,惊疑道:“似是故人来?走!”
他连忙带人回府了。
向天问的家中,好一阵热闹。
夫妻相聚,一家团圆,其乐融融。
望着这一幕,陈朴实带着大黄在一边感慨着:“你看到没有?原来修仙者,也可以有这种寻常百姓家庭的温馨。”
大黄当然不能说话,只是给了陈朴实一个不屑的眼神。
仿佛在说:你也可以有,但是你不要啊!
“傻狗,让你好好体会这种难得的凡俗家族亲情,你想什么了?”
陈朴实传音教训了它一番。
“夫人,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顾长生顾兄弟……”
向天问带着老婆孩子一起来到陈朴实的面前介绍着:“长生兄弟,这是我夫人,还有我儿子向启明、向莹莹……你们快叫叔叔!”
“叔叔好!”
两个小孩子,一起拜见陈朴实。
“好好,初次见面,这里还有两柄中品法器,便当是见面礼吧!”
陈朴实送出了礼物。
然后,又一起吃过了晚饭。
此时向夫人带着孩子离开了,向天问对陈朴实问道:“长生兄弟,你为何要拿出一枚灵石精华交上去呢?”
“我啊,想试试看,是不是故人心变了。”
陈朴实意有所指。
一枚灵石精华,价值一万灵石。
这不是钱多多一个小孩子,能藏得住的。
钱尚肯定能知道。
到时候就看钱尚的反应了。
故人是否变心,这枚灵石精华便是试金石。
此时,门外传来了声音:“应该就是这里了!”
“确定吗?”
“喂,有人在吗?”
“……”
陈朴实和向天问一起出了院子。
打开门,火把的照应之下,身着华贵的钱尚推开了众人,直接张开怀抱冲过来,一把将陈朴实给抱住,声音都带着几分哆嗦:“长生,你……你没死,太好了……畜生,给我过来!”
钱尚怒喝一声。
“娘!”
钱多多惊恐,连忙回头大喊:“我爹他又要打我了,娘你快来救我!”
“这一次,娘也救不了你。”
莫青青的声音响起,她身边还带着一个约莫十六七岁左右的小姑娘,见到陈朴实之后,莫青青也是声音微微哽咽了:“长生师弟……”
“师姐,好久不见!”
陈朴实难得的,终于露出笑容了。
看样子……
故人,没变。
夜,钱府!
“啊!”
后院中,惨叫声不断传来。
钱尚手里拿着鞭子,将钱多多吊了起来,狠狠地抽打着,一边抽打还一边教训:“你说,从小到大,家里短你的修炼资源了吗?说了,不要跟着你大师伯他们去压迫百姓,我们钱家就是普通百姓之家出身的,你个忘本的东西,今天老子非抽死你不可!”
“我错了,再也不敢了……娘……”
钱多多一边求饶,一边惨叫:“啊!娘,爹要打死我了,我要被打死了!”
莫青青见状,泪水落下来,转过头去不看。
“娘……”
小姑娘也过来哀求。
莫青青咬牙切齿道:“笑笑你别管,打死了活该。”
“可是……”
钱笑笑要哭了,她倒是聪明,见到母亲也不管,便跑到陈朴实面前哀求道:“长生叔叔,我哥他知道错了,不能再打了,让我爸停下吧!”
“好。”
陈朴实点点头,然后他也不开口,只是一抬手,便将钱尚手里的鞭子给抽走了。
此时,钱多多也晕厥了过去……
看样子钱尚打得是真狠啊!
他也很气,来到陈朴实面前气得吐出了一口精血,然后对陈朴实说道:“长生,可笑吧?我的儿子,居然勒索到你头上了……我钱尚,有何面目面对昔日好友?”
“其实,是我主动给的。”
陈朴实连忙给他服了一枚丹药,然后皱眉道:“怎么回事?你急火攻心,也不至于如此啊……师姐,快扶他进去休息,我去看看侄儿。”
夜晚,钱笑笑在父母和哥哥的房间之中两头跑着。
他看着陈朴实将钱多多抱在怀里,还喂他丹药,就当……跟照顾自己的小孩一样,钱笑笑似乎有些理解父亲为何这一次会如此生气了。
这个人,应该就是父亲经常和母亲提起的长生师弟吧?
可是……
他看起来好像没有什么修为,还十分年轻,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样子。
奇怪了。
终于,钱多多醒了过来,见到是陈朴实,他脸色一变,皱眉道:“怎么是你!”
陈朴实笑问道:“臭小子,那枚灵石精华呢?”
钱多多想了想,连忙拿了出来,但他还是说道:“我还给你可以,但是你要和我父亲说我还了。”
“好啊!”
陈朴实接过了储物袋,将灵石精华拿出来,却直接喂给了钱多多。
“呜呜呜……你干什么?”
钱多多大惊,灵石精华已经入口了,他一脸的绝望:“完蛋,这回我父亲绝对会打死我了!”
“不会。”
陈朴实笑道:“这样就好了……笑笑你过来,我这里还有一枚,你也吃了吧!这样的话,便是我这个叔叔给你们晚辈的见面礼,你父亲不会怪罪的。”
“这可是灵石精华啊!”
钱多多震惊不已。
“再值钱,也不过是东西而已。”
陈朴实拍了拍他的肩头说道:“好好休息着,我再去看看你父亲,他被你气的吐血了。”
“哥,不是我说你,爸妈都说了,不让我们跟几位师伯来往了……”
钱笑笑埋怨的声音传来。
陈朴实已经来到了钱尚的房间,莫青青在床榻边守着,见到陈朴实进来,她似乎又要流泪,陈朴实便知道……肯定还有什么变故了。
“师姐,老师他……”
陈朴实悠悠开口。
看来他猜错了。
钱尚没有变。
莫青青,也没有变。
那是谁变了呢?
这个地方,明显不像是炼丹长老会有的统治手段啊!
钱尚微弱的声音传来:“你还犹豫什么?趁着现在,长生来的消息还没有走漏,让……让他带着多多和笑笑,远……远离这个是非之地吧!”
“可他们是我们的孩子啊!”莫青青大哭了起来。
“算我求你了行不行?”
钱尚直接跪在了床头,对着莫青青说道:“再让他在这里待着,将来他会变成一个十恶不赦的混蛋,一定死得很惨!”
“你们不要急,到底怎么回事?”
陈朴实感觉到不对劲了。
似乎这背后还有什么隐情。
深夜,钱尚和莫青青两口子都冷静了下来。
三人拉起了灵力屏障,然后钱尚缓缓说道:“当年紫霄山上,尹宗主以一敌五,紫电青霜纵横无敌,还有阵法相助,竟然将五位化神期全部困住,随后断了登天梯,绝了天路通道……那一战之后十分混乱,我去了你的洞府,但找不到你。”
“当时紫霄宗已经名存实亡,大长老楚长河成立了楚国,取代原来的湘国。”
“我和青青,跟随岳丈,来到了离阳王朝。”
“然后,便到了这里定居。”
“也是那一年,多多出生了。”
“还记得我们曾把酒言欢的时候,你曾经打趣说我姓钱,以后生个孩子可以叫钱多多吗?所以,我就取了这个名字。”
“那时候,我以为你已经……”
“幸好。”
“可是,两年前,岳父突然性情大变,开始变得暴虐起来。”
“他得了一种怪病。”
这时候莫青青接过话头:“大师兄说,我爹是中了邪气之毒,而且深入骨髓,需要大量的资源医治。然后便力排众议,和二师兄三师兄他们,开始盘剥百姓……”
“这半年,爹的病情更重了!”
“他经常,半夜杀人,要吃人血肉……”
“甚至,连我都不认识了!”
莫青青说到这里,又一次止不住地流泪。
“什么中毒?”
钱尚愤怒道:“我都调查清楚了,这一切都是离阳国师搞的鬼,这个家伙肯定是邪道余孽,利用邪毒控制了岳丈,大师兄他们就是帮凶!长生,你听我一句,你……应该还没有金丹吧?趁着他们都不知道你回来了,你赶紧走,帮我们带走多多和笑笑……”
这是托孤之谊了。
可是,陈朴实怎么可能会走?
他要是走了,钱尚和莫青青呢?
邪道啊!
雪原上的大祭司,就是邪道。
看来,紫霄山那一战之后,邪道三巨头虽然全部覆灭,可是……
邪道的势力却没有!
他们一直,都在谋划着。
不过是换了一个方法,开始入侵整个中州!
看来……
顾长生这个马甲,也得爆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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