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 缠足之痛，畸形之礼
这时，马皇后已经走到民妇柳氏、罗氏的面前，温和一笑。
“老嫂子、柳妹子，麻烦你们说一下缠足对于妇女、稚童来说，到底是不是一件好事！”
民妇柳氏、罗氏感激地看了一眼马皇后，而后彼此相视一眼，心中皆是知道日后能否彻底禁止缠足，就在今日，就看她们了！
下一刻，民妇柳氏慢慢蹲下身子，然后脱下自己的莲鞋，解开缠着自己脚的裹布，幽幽开口。
“妾身从五岁开始缠足，至今已经二十多年了。”
“这二十多年，我就像是一只没脚螃蟹，虽然长着脚，但是却又和没长脚没什么差别，自从缠足之后，便脚小难行，动则必扶墙摸壁，拄杖持杆，又或者是让婢女来扶持。”
“倘若孤立无助，那么由此室移至相邻的彼室难以做到，至于出门行路，即使持杖扶婢，行不了多远便已气喘吁吁，时不时地靠扶婢肩，倚柱而息，不得不摸捏莲钩解痛除乏。”
“而完全依仗他人抱持背负的时有所闻，民间甚至有人将这种进进出出均要他人来抱的小姐，称之为富贵人家有福气的抱小姐’！”
“这种形如废人的福气，给诸位大人，不知道诸位大人要不要？”
也不知道是因为有马皇后撑腰，还是说这二十多年来的缠足让她心中积满了怨气，因此说到后面，民妇柳氏面露讥讽之色地看着面前一众文武百官。
一众文武百官看着民妇柳氏那饱受摧残的金莲，皆沉默不语。
随即，民妇柳氏转头看向一旁昏厥过去的李翠花，无奈一叹，“缠足分三大部分，分别是裹尖、裹瘦、裹弯。”
“裹尖的时候，要用劲把裹布缠到最紧的程度，每次解开来重缠的时候要将四个蜷屈的脚趾头由脚心底下向内侧用劲勒过，每缠一次要让脚趾弯下去多压在脚底下一些。”
“同时还要把四个蜷屈的脚趾，由脚心底下向脚后跟——向后挪，让趾头间空出一些空间来，免得脚缠好了以后，脚趾头挤在一起，脚尖太粗。”
“所以一直要缠到小趾压在脚腰底下，第二趾压在大趾趾关节底下才可以。”
“裹尖的时候往往得把脚趾向足底扭到屈无可屈的程度，再用裹布紧紧地勒住，缠的时候第二趾的趾关节和第三、四五趾的趾关节要受到很大的扭屈。”
“每缠一次就得把几个扭伤的关节再伤害一次，缠的时候痛苦难当……”
“差不多得用六个月的时间，强忍痛苦挨到脚趾头都抄到脚内侧边，由脚内缘能摸到脚趾头，这样才算是瘦到家……”
“溃烂的伤口，处理不当往往愈来愈严重，到最后甚至会导致小趾腐烂脱落形成慢性骨髓炎，多年不愈……”
话音落地，民妇柳氏说完缠足的过程以及所要遭受的非人痛苦后，似笑非笑的看着现场一众文武百官，“这便是缠足的整体过程，诸位大人对此可还满意？”
这时，年过花甲的罗氏，颤巍巍地坐下，脱下了自己的莲鞋，解开自己的裹布，更是将裤脚提到膝盖之上，只见她的膝盖处全是斑斑结痂血迹。
“富贵人家的缠足小姐自有婢仆供其驱使，不过老身出身贫民，嫁的也只是一个平民人家，平日里连养活一家数口都略有困难，更不用说雇佣什么婢女了。”
“但是爨炊洒扫、种地负重，种种劳役也不会因为老身缠了足，行动不便而有所幸免。”
“所以为求方便，往往只好膝行洒扫，跪坐陇亩，而至今日，老身双腿几乎残废，难以直立，只能膝行跪爬。”
话落，罗氏满脸苦涩垂首抽噎。
这时，马皇后深吸口气，看着民妇柳氏、罗氏，沉声询问，“为何昔日会被缠足？不缠足不行吗？”
民妇柳氏苦涩一笑，“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
“妾身也想不缠足，但是诸位大人，以及其他文人书生、富贵人家都喜好三寸金莲，喜欢小脚。”
“所以妾身父母为了能让妾身嫁个权贵人家，自然便强行逼迫妾身缠足。”
“即便不是为了嫁个权贵人家，但是在诸位大人，以及其他文人书生、富贵人家的不断吹捧下，越来越多的人都视女子脚小为美、女子脚大为丑。”
“最后渐渐便形成了女子缠足是为一种‘礼’，是‘正确的’，更是‘好女子’的风潮。”
“而不缠足的女子，便是不知‘礼’，便是不对的，难以嫁得出去！”
“所以即便有父母不想给女子缠足，但是为了不遭人白目非议，最终也不得不咬牙无视自己女儿的哭诉强行给女子缠足
话音落地，民妇柳氏更是跪在马皇后面前，不断磕头哀求，“妾身求皇后为天下妇女做主，废除缠足！”
马皇后这时看向现场一众文武百官的妻女，沉声质问，“你们与本宫、与柳氏、罗氏、李翠花一样，皆为妇女，你们对于缠足一事，又如何看待？”
听到马皇后这话，那些之前已经开始被迫缠足的一众文武百官的女儿，当即毫不顾虑自己爹娘的脸色变化，跪下拜俯哀求。
“求皇后为天下妇女做主，废除缠足！”
这是她们可以摆脱缠足之痛的唯一机会，若是错过今日，恐怕她们余生都要继续过着生不如死的缠足生活。
随后，一部分知道自己爹娘准备给自己缠足的一众文武百官的闺女，同样向马皇后跪下哀求。
“求皇后为天下妇女做主，废除缠足……！”
而后那些并没有被要求缠足的一众文武百官的女儿，同样站出来跪下哀求。
“求皇后为天下妇女做主，废除缠足！”
她们虽然现在不用被缠足，但是如果这种缠足风气再继续发展下去，那么恐怕现在不缠足的她们就会成为异类，而她们的女儿日后恐怕也要受到大环境的影响而不得不缠足！
所以为了自己不成为异类也好，还是为了自己日后的女儿不缠足也罢，最好的办法便是现在求皇后皇后拨乱反正，废除天下妇女缠足风气！
只有这样，她们与她们日后的女儿，才不会再受到缠足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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