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咸阳城外
子龙用出木遁之术。
半晌之后,携着小黑出现在数里之外的另一株树旁。
环视四周,好在依然在茫茫关中原野上,邻近并无人影,也免得惊世骇俗引起骚动。
子龙摇头苦笑不止。
看样子,没有通关文牒,在这秦国虽不是寸步难行,却也举步维艰。
尤其是,无法光明正大的穿州入城。
好在这难不倒五行遁术在身的子龙。
不能从城中穿过,那就换个方式好了。
看这秦兵令行禁止,军纪森严,自己倒有些打草惊蛇。
恐怕接下来附近一片会风声鹤唳,无数侦骑出动,搜寻自己的下落。
未必有杀身之险,可也犹如苍蝇一般,烦不胜烦。
况且若是越闹越大,对自己悄悄打探石牛一事有害无益。
先悄悄摸去咸阳再说。
子龙主意已定,辩了辨方向,向东而去。
咸阳距离武功县两百余里,一路沿渭水即可抵达。
子龙沿河岸迅速前行,凡遇郡县城池,均错身绕过,不再贪图便利。
若是远远瞧见秦兵巡逻,或借渭水水遁,或借树木木遁,或土遁深入地下,不再与之打照面。
免得惹来麻烦。
倒是遇到农夫渔翁,便与之交谈一番。
暗暗打探秦国如今状况。
如此数日下来,子龙对秦国如今蒸蒸日上的国势总算有了切身感受。
秦国去年集全国兵力大败楚国,将汉中之地占为己有。
战斗之中,楚军孤军过褒斜道想要袭击空虚的咸阳,公子华(嬴华)领兵千里驰援咸阳,力战身死。
秦国虽然大胜,却也付出不小代价。
尤其是秦王嬴驷,亲弟身死,精神受到巨大打击,变得喜怒无常,暴戾更甚。
今年又是一场大战。
被张仪排挤走的公孙衍,纠合魏、赵、韩、燕、楚五国兵力,佩五国相印领兵攻秦。
一时之间气势汹汹,秦国势若危卵。
秦惠文王派异母弟、庶长樗里疾(嬴疾)再度集全国兵力于修鱼迎战。
首战告捷,大破联军斩首八万。
一挫联军锐气。
双方驻扎下来,战局总算僵持住。
如此连连大战,连战连捷,秦国国内也拧成一股绳。
从上到下,从秦王到寻常乡野百姓,一个个好战之心极盛。
民众年轻勇力之人,踊跃从军。
老弱之辈,也倾洒力气于田间和军械工坊之中。
整个秦国一切以战争为导向,雄心勃勃。
子龙切身了解之后,凉气倒吸连连。
这秦国上下竟恐怖如斯。
追查石牛底细一事更添紧迫之感。
若秦国有诈,待金牛道修通,秦兵抽空挥师南下,以开明国的孱弱国力,根本无力抵挡。
只有将金牛道毁去,聚蜀地兵力扼守天险,才有一丝御敌于国门外的机会。
三日之后。
子龙风尘仆仆,终于来到咸阳城外!
举目望去,城墙耸立十余丈高,巍峨奇伟,仿佛有千古不陷的雄阔气势。
城池外绕着一条数丈宽的护城河,波光粼粼,河面上布满削尖的树干,看得人心底发颤。
城墙上面,盘踞着一座朱红色敌楼,垛口空隙架着一连排巨大弩床,粗如儿臂的弩箭遥遥对着城外空地。
敌楼四周环立一座座高耸的箭楼,上面人影攒动,盔甲鲜然。
高达三四丈的巨大城门外,放下一座吊桥,横跨护城河。
吊桥两侧列队站立浑身黑甲的秦兵精锐,一个个手执长戟,面无表情,身躯纹丝不动。
一股凛冽的肃杀气息迎面扑来。
护城河外,犹有一支支黑甲骑兵小队纵马疾驰,巡逻不休。
防止有心怀不轨之人意图从防御薄弱处潜入咸阳城。
子龙心头一紧。
这咸阳城深入秦国腹地,防御竟也如此森严。
秦国兵势,强盛至此乎!
子龙看了看周围,道旁人来车往,不断有人进出城门。
可四周一览无余,光秃秃的辽阔平地,竟连一株树都没。
护城河边骑兵巡逻不断,气势汹汹,看来木遁水遁都无从施展。
那便土遁看看。
子龙暗暗掐了掐诀,片刻之后,脸色难看下来。
当初在洪水之中对上孽龙,水遁之术施展不出的感觉又来了。
脚下土地,犹如铁水浇铸成一般,用出土遁,根本无法潜入土中。
看来,咸阳作为秦国的都城,四周早由神通广大的方士布下阵法,禁绝了一切遁术。
子龙抬头看向城门口戒备森严的黑甲秦兵,眉头大皱。
想要进入咸阳,竟只能从这城门走进去!
可自己身无通关文牒,武功县那边秦兵甚至还在缉拿自己,贸贸然上前去,不是自投罗网嘛。
要如何才能进去呢?
子龙心念急转。
可还没等子龙想到办法,这副鬼鬼祟祟不断打量城门口的模样,立刻引起秦兵警觉。
“呔!尔要做何勾当?进又不进,走又不走?”
一名十来岁模样的秦兵小将脱离骑兵队伍,策马赶来。
须臾之间,已来到子龙身前。
小将手扶腰间宝剑,目光炯炯,警惕盯着子龙。
子龙顿时语塞。
进倒是想进,问题是你们不让进啊。
“尔是何人?把通关文牒拿出来!”
见子龙不语,小将抽出宝剑,遥指子龙,厉声喝问道。
态度咄咄逼人。
若子龙再吱唔不语,他便要呼喊同袍,上来擒下此等鬼祟之人。
子龙急中生智。
蓦然仰天哈哈大笑:
“可笑,可笑啊!”
小将顿时一愣。
秦国寻常民众个个对军士又敬又怕,自己还从未见过如此嚣张之人。
况且此人身着不知名的兽皮外袍,做工粗劣,一副穷困潦倒的乡野鄙民的样子。
竟敢在自己面前大肆狂笑。
“好狂徒,我大秦雄兵,有何可笑之处?”
“今日若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吾便将你抓起,以藐视军伍之罪,按大秦律法治之!”
小将一向以身为秦兵为荣,被子龙如此作态,脸都气红了。
子龙笑声一收,昂首傲然道:
“吾经年游历中原,想要寻明主投效,不负一生所学。”
“然观便诸国,燕处苦寒之地,心有余而力不足。”
“齐好大喜功,夸夸其谈。”
“魏自吴子之后,每况愈下。”
“赵主有雄才大略,可地域狭小,处百战之地,又有北地胡族骚扰不断。”
“楚奢靡昏聩,君臣无能。”
“韩撮尔小国,庸碌之属。”
“更遑论其余碌碌小邦,朝不保夕。”
子龙一番长篇大论,最后语气一转:
“吾听闻秦王贤明,不以出身而论,笑纳诸国贤才。”
“吾前来正欲为秦王效力,却因无一张通关文牒,咸阳近在眼前,却不得其门而入。”
“你说可不可笑?”
“哈哈哈,不如归去,闲寄此身于沧溟,林泉自娱鹤鸥侣。”
子龙一甩硬邦邦的兽皮袖子,以退为进,转身佯装要离开。
小将神情一震。
伸出手就要叫住子龙,一句话却堵在喉咙说不出口。
眼前这人言辞不俗,欲投效大秦无门,令人感叹。
可自己位低职轻,却是没有为子龙引荐的资格。
眼看就要走远,子龙心急不已。
饵都放下去了,你个翘嘴赶紧上钩啊。
再不喊停,我不要面子的吗?
蓦然!
“哈哈哈!”
一阵豪爽大笑,从道旁停着的马车中发出:
“先生止步,魏冉有请先生一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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