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金牛道

子龙当即站起：

“那还等什么？事情紧急，我们立刻赶去秦岭。”

坤仔大喜。

连哎了几声，顾不上一路远来辛劳，跑在前头。

两人一犬翻山越岭，星夜兼程往西而去。

路途虽多深涧崇岭，可坤仔正是年轻力壮的时候，又有子龙协助以遁术越过难行之处，行程极快。

不过三四日功夫，已来到金牛道中段之处。

在后世三国，子龙对这金牛道熟悉无比。

金牛道乃是蜀地连接汉中的千古要道，全长千余里。

路途险峻无比，连云叠嶂，壁立数百仞，乱石嵯峨，涧水湍激。

最窄之处，仅能容一人一骑而过。

当初和曹魏的汉中之战，蜀汉兵力就是经金牛道杀向汉中。

定军山一战，子龙率几十骑，杀得曹军数万追兵自相践踏，坠入汉水淹死者不计其数，由此奠定绝世猛将之名。

如今踏足这刚建好不久的金牛道。

纵目远望，栈道在层峦叠嶂之间时隐时现，蜿蜒向遥远天际，终至渺渺不可见。

犹如一条不知几千万里长的巨龙，匍匐在崇山峻岭之间。

百步九折萦岩峦，天梯石栈相钩连。

子龙新地旧游，无限往事涌上心头，唏嘘万千。

坤仔自然不知子龙心中所想，还以为他是被如此雄伟工事震撼到。

与有荣焉地傲然说道：

“大王真乃千古雄主，如此人力难及的浩大工事，居然都能在他手中实现。”

“金牛道修好之后，蜀地与中原之间天堑变为坦途，我们再也不是孤悬群山之中的化外鄙民。”

“大王功绩，足可比拟远古圣人大禹。”

子龙苦笑没有应和。

千古功绩吗？

这条金牛道，在后世可是鳖孙大王贪利短视的罪证。

甚至，鳖孙大王的名字都没能流传下去。

反而在千年、两千年后，只要这条金牛道还在，人们念起，都要耻笑开明国末代国君的昏庸愚蠢。

子龙仔细打量深凿入壁立山崖上的石梁栈道，不由为之神驰。

后世三国之时，自己每次经过老旧的金牛栈道，何曾留意修筑这栈道的艰难险阻？

只是为险峻壮阔风景赞叹，为惊险危途提心吊胆。

可如今看去，山崖上开凿修筑的痕迹历历如新。

其上甚至还沾染着干涸发黑的血迹。

也不知是哪位蜀中无名青壮，为此牺牲了生命。

这鳖孙大王真是昏庸之主么？

若是昏庸之主，又岂能亲自率领民众完成如此旷世奇举！

子龙心中不由产生出疑问。

原本固若金汤的成见，开始出现裂隙。

而之后，还有更加雄伟的都江堰，也将要在岷江上临水而起。

蜀中男儿多奇伟，敢教天地换新颜。

至少，那位死了数百年后重生的老人家鳖灵，并未让子龙有一丝失望。

连带着，子龙对见到鳖孙大王，也有了些许期待。

子龙默然半晌，并未再多做言语。

抬足举步，率先向北而行。

有金牛道助力，接下来的行程可就容易多了。

第三日的上午时分，两人一犬终于风尘仆仆赶到鳖孙大王的驻地。

金牛道修到此处已是断途。

前方五座连绵山岭，将栈道向前延伸的方向凭空截断。

而金牛道末端十数里两侧下临无地，上接天穹，连改换方向都做不到。

若想金牛道绕开这五座山岭，几乎等于要重新再修筑一条栈道。

近十年心血，又岂能如此白白浪费？

于是鳖孙大王便下令青壮们找了处山头险峻之处，就地驻扎下来。

筑起关隘打算与那巨蛇死磕。

子龙来到此处，关隘的雏形已具。

却仍有不少青壮忙忙碌碌，往关隘上堆垒土石，使之更为险峻。

以备巨蛇来袭之时能凭险而守。

子龙打量了下四周山形地势，心头咯噔一下。

此处不就是后世的葭萌关么？

当时张飞挑灯夜战马超，正是在此地发生。

子龙神驰之时，两人的到来却已惊动关隘上的青壮。

很快有一名身材极为魁梧，批着铠甲、手持青铜长戈的黑面虬髯将领迎上前来。

询问了解来意之后，将领大喜，一把握住子龙手腕：

“原来你就是李赵？”

“鄙人乃司马公孙考叔，近两年多曾从国都来的信笺中获知你的事迹名声，今日一见，不胜荣幸。”

“快随我去觐见大王。”

“妖兽肆虐，工事不得寸进，大王正为此烦忧。”

公孙考叔连珠炮般说完，上下打量子龙，轻咦一声：

“不对啊，莫非姬无害这老家伙信口雌黄？”

“你也没三头六臂，看着跟寻常青壮一般，平平无奇，真曾逼着孽龙退回老巢？”

子龙苦笑无语。

平平无奇吗？

只看外形，好像还真有点被说中了。

毕竟也没几个人能像公孙考叔这般，长得身高近丈，状如黑熊。

公孙考叔所报的官职司马，子龙倒是清楚。

在这先秦之时，司马一职可是极高的官位。

仅次于三公，与六卿相当。

司马与司徒、司空、司士、司寇并称五官，掌一国军政和军赋，可谓是大王的左臂右膀。

公孙考叔却是不给子龙含混的机会。

松开子龙手腕，向前一推青铜长戈，沉声喝道：

“你且与我过过招，若是连我都打不过，你就别去寻那巨蛇，徒然给这畜生送口粮罢了。”

公孙考叔微微摇头嘀咕：

“姬无害这老东西满口胡柴，什么人都往这边推荐。”

“果然，只懂舞弄笔墨之人，最善于巧舌如簧，唉，羞于与这种人同殿为臣。”

青铜长戈一端柱地，一端斜向前伸。

只要子龙同样将龙胆枪推出，与长戈交叉相碰，就是确定接下挑战。

子龙简直无语到极致。

这头黑熊，怕不是被拉来这里修筑金牛道数年，无聊之下，见猎心喜，想活动下筋骨。

自己可没兴趣陪他玩这种小儿把戏。

子龙淡然笑笑，也不动怒：

“我是否沽名钓誉，等与那巨蛇对上，你不就知道了？”

子龙捏着长戈尖端轻轻将其推开：

“当下要务，乃是觐见大王。”

说完不再理他，越过他的身旁，向关隘内一处最大的茅屋走去。

鳖孙大王应是身在其中。

自己倒是要好好问问他，修筑金牛道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一个个藏着掖着，像是有什么大秘密似的。

“慢着！”

身后的公孙考叔爆喝一声。

一缕劲风破空，凌厉砸落。

目标却并非天灵盖，而是朝肩膀落下。

显然，公孙考叔出手只是试探，并无杀意。

边上坤仔惊骇大呼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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