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争执
殿中众人瞠目结舌,好半晌才理解司马错的策略。
为之击节赞叹。
跳出既定樊笼,竟是海阔天空任鸟飞的一片坦途。
公孙奭心头发酸,暗暗嫉妒司马错的才华。
出言反驳,语气却是弱势了许多:
“司马将军所言甚是,只是我大秦与巴蜀隔着千里崇山峻岭,交通不便,大军行动迟缓。”
“若是陷于巴蜀山水之中,时日迁延,与征讨义渠又没什么区别?”
司马错冷笑道:
“莫非你忘了石牛之策?”
“蜀王修筑金牛道将近完成,到时从汉中到蜀中腹地,一片坦途。”
司马错向嬴驷拱了拱手:
“末将请令,率精锐攻伐蜀地,一年之内,举手可灭之!”
子龙心头一跳,竖起耳朵仔细聆听。
石牛之策?
莫非秦国的盟约果然只是诳语?
石牛并不能镇压孽龙,一切只是秦国吞并开明国的阴谋?
子龙没想到误打误撞,不用费尽心思接近太祝君尚,就能打探到石牛一事的底细。
唯恐露了行迹,子龙端起酒杯浅饮,装出一副兴趣缺缺样子。
公孙奭摇头:
“岂可如此,人无信不立,国无信不兴。”
“我大秦和开明国有约,本可堂堂正正将蜀地收入囊中。”
“只是石牛一事,颇有些波折......”
司马错出声打断道:
“迂腐!”
“若能不费一兵一卒将蜀地收入囊中那是最好。”
“可既然达不成当初所议的条件,我等又岂能被盟约缚住手脚,眼看着时机白白流逝?”
“等蜀地并入我大秦,再慢慢筹划此事,也是不迟。”
公孙奭被不客气打断,怒气也是蹭蹭往外冒:
“你......”
“你就不担心蜀王觉得被骗,殊死一搏?”
司马错傲然一笑:
“开明国孱弱无比,在我大秦精锐面前,就算想殊死一搏,又能如何?”
“譬如野兔遇上猛虎,殊死一搏有用吗?”
“兵不厌诈,若能将巴蜀吞并建此奇功,我司马错甘愿背负言而无信骂名!”
“迂腐之人,不可与之论策。”
公孙奭指着司马错气到发抖:
“竖子......竖子不足与谋!”
见两人从意见不合争执,发展到互相指着鼻子怒骂,嬴驷也坐不住了。
司马错的策略,暗合嬴驷心意,只是身为国君出尔反尔背弃盟约,这么摆明车马道出来,还是有些尴尬。
“咳......司马将军慎言。”
“公孙大人也不可忘了朝堂礼仪。”
嬴驷正了正身躯,威严说道:
“我大秦也并非故意诓骗开明国。”
“只是石牛一事,变故颇大,谁也预料不到竟有诸多难处。”
“如今我大秦如嗷嗷待哺之幼童,亟需增强国力,诸臣可有什么良策?”
嬴驷目光扫过下首众臣,落在子龙身上,猛地一亮:
“先生今日还未曾发一言,不知先生有何看法?”
子龙一喜。
这岂不是瞌睡遇上枕头?
听完司马错和公孙奭争执,石牛一事,似乎有不少隐秘。
自己正欲千方百计探知其隐情,可算有光明正大的机会了。
子龙略施一礼,淡然说道:
“石牛一事具体是何来龙去脉?吾不晓其事,自是无法向大王献策。”
魏章沉寂了老半天了,闻听此言,骤然记起魏冉所托之事。
起身禀报道:
“大王,听闻云龙子先生也精擅阴阳方术,何不让云龙子先生先和太祝见上一面,了解其中事宜。”
“说不定先生有更好的办法。”
嬴驷赞同点头:
“也罢,太祝忙于石牛一事,怕是抽不开身,魏章,你带先生去与见见太祝。”
魏章连忙点头称是。
嬴驷话语一转,为此次殿议结尾陈述:
“不管石牛能否达成盟约所定效果,我大秦拖不起了,吞并巴蜀,迫在眉睫!”
“司马错!云龙子先生!”
司马错和子龙肃然站立称是,等待嬴驷的下文。
“待大车撤回咸阳,尔等去挑几万精兵,以司马错为主将,先生为行军参议,先解李帛之围。”
司马错和子龙连忙应下。
司马错喜不自胜。
这还是自己第一次捞到身为主将,领兵出征的机会。
也是自己建功立业的难得机会。
秦国最重军功。
可以往领兵主将人选,或为嬴华,或为樗里疾,均是宗室之人。
难得有些许领兵主将的机会,漏到宗室贵族之外的人身上,也大都是落入魏章之手。
自己则往往只是当一名副将。
军功自然少了许多。
子龙则是暗自苦笑。
果然,酒后戏言当不得真。
当初第一次面见嬴驷,他喝多之后,还曾许诺自己作为主将出兵。
好在子龙并未对之有多少期待。
自己初来乍到秦国,军中几乎没认识几人。
若是贸然作为主将,恐怕根本指挥不动底下一众桀骜不驯的将领。
嬴驷此言,倒省了自己一番力气。
议论如此之久,嬴驷不由也有些疲惫。
挥了挥手示意群臣退去:
“寡人也累了,尔等退下吧。”
“魏章,别忘了带先生去见君尚一趟。”
众人纷纷依礼告退。
子龙刚走了几步。身后就传来呼喊声:
“先生请慢走一步,待本将与你一起前往太庙。”
正是魏章赶了上来。
两人见礼过毕,并肩向外走去。
“魏冉曾托末将为先生牵桥搭线,与太祝大人切磋一番。”
“末将当时大话应承下来,没成想太祝大人太过繁忙,兼且所承担的石牛祭炼一事事关重大,竟是一直无暇顾及。”
“事有不协,末将也无颜向先生禀明,还望先生海涵。”
魏章的语气甚是客套。
子龙自然不会计较,洒然一笑说道:
“无妨无妨,这不无心插柳柳成荫嘛,王上刚好令我拜访太祝大人,哈哈!”
“无心插柳柳成荫?”
魏章眼睛一亮,口中连连复诵几句,赞叹不已:
“先生大才,随口一句,发人深省。”
寒暄过后,魏章便絮絮叨叨,将他所知的石牛一事告知于子龙。
可惜魏章所知不多,他说的内容,比子龙所知道的也没多几分,两者几无出入。
子龙心知肚明,偏偏还要装作初次听闻,一惊一乍,赞叹不已。
给足了捧场。
末了,魏章叹息道:
“当初盟约之时,我大秦方士也是请教过稷下学宫的阴阳大家,说此法可行,这才拍着胸口答应下来。”
“之后依法祭炼石牛倒也顺利。”
“奈何后来据说要布阵镇压妖孽,并非将石牛放入阵眼就行,我大秦方士寥寥无几,且水准参差不齐,此事怕是难了。”
子龙心头咯噔一下。
石牛一事的隐情已大致清晰。
盟约之时秦国倒未曾存心欺瞒鳖孙大王。
只是临到头来,发现困难比想象中大了许多,以秦国方士之力,一时间竟难以兑现约定。
于是秦国主战一方便想干脆不守承诺,直接领兵杀入蜀中,将蜀国吞并之后再慢慢想办法。
可若是秦国一直兑换不了约定,反而在蜀中横征暴敛用以增强秦国国力,鳖孙大王做出这么大牺牲的意义何在?
蜀中百姓又要等什么时候才能过上好日子?
如今查到的李冰下落,是否就是蜀郡守李冰本人,又让子龙心头隐隐不安。
毕竟一个区区边境城池中小小官吏,几年时间就成长为蜀中郡守,就算秦国素重军功,如此飞速升迁,也有些令人难以置信。
莫非,都江堰并非在这个时代修筑完成?
子龙瞬间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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