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都江堰
子龙一觉睡到掌灯时分,才悠悠醒转。
艰难坐起身,依然觉得浑身乏力,头疼不已。
等睁开惺忪睡眼,就见到鳖灵和姬无害,一人一边,跪坐在卧榻两侧。
“醒了!”
鳖灵温声说道,眼中满是兴奋之色。
姬无害高兴地搓了搓干枯双手,嘴角压都压不住:
“可算醒了,好事啊!”
“咱们和江中那位说和,以后先生您修筑围堰就不会再受到水中妖兽袭扰,进度能大大加快,百姓们的好日子要来了。”
“李赵,这都是你的功劳,之前我不知你的本事,多有不敬,还望海涵。”
“之前你的疑惑,大王弃遭厄生民不顾,一意修筑金牛道,事出有因的......”
姬无害话还没说完,立刻被鳖灵打断。
“停!”
“姬大人,你政务繁忙,在这耗了半天,就先回去吧。”
“我和李赵复盘下整个事由,之后治水方略有什么变动再和你商量。”
姬无害目光打量了下外头,脸色微变,赶紧起身连连称是。
和子龙鳖灵拱手致意后,匆匆转身出门。
还细心地扣上柴扉。
子龙此时虽然头疼不已,却也听出异样:
“老国君,姬大人的话,为何欲言又止?大王修筑金牛道,莫非另有隐情?”
鳖灵伸手虚按了按:
“你随姬无害唤我先生即可,老国君这种惊世骇俗的称呼,就免了。”
鳖灵深深看了外面一眼,压低声音:
“大王并非坊间流传那般昏庸......此事不可细说。”
“那位存在神通莫测,咱们在此说话,它能听见也未可知。”
“有些话事涉机密,为防万一,能不形诸于口,还是不要说出来为好。”
子龙有些不以为然。
继而想起在堤坝之上,自己就是提了句“封印孽龙”,就引起轩然大波。
不由大感郝然。
连忙抱拳请罪:
“先生所言极是,在下行事孟浪,致民众伤亡,堤坝受损惨重,还望先生恕罪。”
鳖灵连连摆手:
“不知者不罪,妖兽凶顽荼毒四方,岂能怪你。”
“老夫也只是多活了些岁数,见识多一点,这才约略知道那位存在的神通本事。”
鳖灵话语一转,好奇问道:
“你这身能令那位存在都忌惮无比的本领,是怎么回事?”
“莫非后世之人,都如你这般神通匪夷所思,宛如神仙?”
子龙想了想,取出楚斯给的那卷记载着都江堰修筑之法的厚厚兽皮卷,递给鳖灵:
“先生请看。”
子龙指了指自己眉心:
“我这个神通,还有这份皮卷,都由某处仙境中的仙人所授。”
“说起来,如果我所料不差,这位仙人,与先生您前世遇到的高人,应该也颇有渊源。”
鳖灵精通治水,只是粗略翻了翻厚厚一沓兽皮卷,心思顿时被其所夺。
对子龙后面说的话充耳未闻。
好半晌之后,鳖灵才恋恋不舍掩上兽皮卷,声音颤抖,目射奇光:
“这真是天授神书!原来这就是你说的后世的都江堰!”
“浑然天成!巧夺天工!”
“天下间竟有如此奇巧妙思,老夫平常自诩精擅治水,可与这所记载的治水之法比起来,老夫与三岁稚童无异!”
“只是其中尚有极多老夫不明其理之处,惭愧,惭愧。”
“还有,如此巨型工程,工程量之浩大,以蜀中民力需数十年之功,恐怕老夫活不了那么久。”
“这倒也不算太大问题,只要治水方法定下,就算老夫不在,自有后辈之人按图索骥,继而任之。”
鳖灵充满希冀看向子龙:
“莫非你是要替天授其于我,由老夫来负责修筑这都江堰?”
鳖灵神色颇有些忐忑和跃跃欲试:
“只是若要老夫修筑这都江堰,也只能拿着这份天书照本宣科,还未必能够克尽全功。”
子龙苦笑摇头。
从依依不舍的鳖灵手中拿回兽皮卷收入怀中,歉然说道:
“后世所载,都江堰是在蜀地并入秦国之后,由秦国的蜀郡守冰所建,倒并非是先生您的手笔。”
“后世对这段历史所记不详,只有寥寥几笔,我也不知其中之意。”
“对了,之前在堤坝上未说完,都江堰将那位镇压在下面,蜀中由此安宁了两千年。”
“直到有一凶人意图以自身献祭,唤醒那位。”
“我从后世而来,就是为了在修筑都江堰之时多加一层封印,为后世灾劫预留下后手。”
鳖灵怔怔听完,神色颇有些失落:
“原来如此。”
“也对,我才能有限,未能尽得其妙,后世历史如此,若我强行修筑,只怕徒然劳民伤财,也是铩羽而归的结局。”
“更何况,老夫对厌胜封印之术从无心得,若由老夫主持此事,恐怕生出祸端......”
蓦然,鳖灵眸中露出奇光:
“大王......”
可不过片刻,鳖灵连连摇头,把蠢蠢欲动心思按捺下去:
“罢了罢了,天命归你说的那位蜀守冰立此千古奇功,想必,到时也有借秦国国力之处。”
“老夫强求,只怕未必是好事,到时蜀中百姓再遭灾厄,反而不美。”
鳖灵振作了下有些消沉的心绪:
“一代人做一代人的事,老夫继续修筑围堰,为黎民百姓繁衍多争取些立足之地,于愿已足。”
鳖灵心绪从修筑都江堰一事中抽离,终于想起开明国的国运走向:
“依你之说,我开明国被秦国吞并,已是必然之局?”
子龙点头:
“确是如此。”
鳖灵猛地抓住子龙手掌,急切问道:
“开明国被吞并后,秦国国君可曾苛待盘剥我蜀中百姓?”
“并入秦国,对蜀中百姓是好是坏?”
子龙默然。
中原已进入战国时期,七国互相攻伐,其余小国覆灭,烽火数百年不断。
蜀中除了零星些许叛乱,以及向秦国输送兵源粮食物资,倒真算得上是避兵灾的世外桃源。
当然,盘剥肯定是有的。
但从历史记载来看,还不至于到令生民无法生存的地步。
并入秦国,于蜀中百姓而言,倒并非是件坏事。
而于华夏而言。
秦国有了天府之国蜀地这个大后方提供源源不断的粮食,这才能积蓄六世力量后来居上,统一天下,结束数百年乱世,奠定华夏大统一的根基。
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开明国被秦国吞并,似乎都是件好事。
受损的一方,似乎只有历代开明国国君。
毕竟社稷祭祀就此断绝。
子龙沉默了许久,迟疑说道:
“应该算是......好事吧。”
鳖灵长长呼出一口气,整个人放松下来:
“那就好......”
话音未落,殿门柴扉被重重推开,姬无害踉跄而入:
“不好了,山上妖兽暴动,蜂拥下山肆意屠戮民众。”
“遇害者不计其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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