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下马威
南郑不过一区区低矮小城。
此时城门大开。
不过道路两侧，整齐排列着衣甲鲜亮的骑兵。
此时骑兵刀出鞘，箭上弦，对着道路正中，一副杀气腾腾的模样。
敌对的双方会盟，气势至为重要。
气势若被所夺，会谈之时自然畏畏缩缩，无法守住己方利益，被对方占尽便宜。
秦国竟是想用此下作招数，先声夺人。
甚至若有机会，绝不介意把子龙扣押下来，再进攻群龙无首的葭萌关。
子龙信马游缰，与鳖灵并肩缓缓而行，嘴角挂上微微冷笑。
嬴驷，这是你自找的，别怪我不留颜面。
心念驱动，命令传达至身后的金属人傀儡。
蓦然。
原本安静低头并行的金属人傀儡群，齐齐抬头！
没有五官的平滑面部，转向盯着道旁的秦军骑士。
一股冰冷肃杀的杀机席卷开来。
金属人傀儡的双手末端，迅速延展出长达尺许的利刃，锋芒毕露。
“去！”
子龙清叱一声。
金属人傀儡倏然化作无数银光，身躯纷纷消失在原地。
银光乍起，如雨如瀑，朝两侧骑兵冲去。
司马错只觉得脑中轰然一震，头皮发麻。
那个毫无抵抗之力，眼睁睁遭受屠戮的夜晚，记忆是如此的鲜活。
恐怖似乎再度降临。
“停！先生快停！”
司马错声嘶力竭大喊，祈求道：
“先生！今日是和谈，不要再挑起纷争了，你我双方，死的人已经够多了！”
子龙冷笑，不为所动。
眼看银光迎面扑来，秦国骑兵人马俱惊。
惊叫声中，一个个不由挥刀劈出，砍向银光。
更有些骑兵是当初那一战的幸存者。
银光扑面，生死都不能自主的恐怖回忆，顿时被唤醒。
惊骇之中，这些骑兵下意识地哭喊出声，盘马就逃。
一时之间，场面大乱。
“铛铛铛！”
一连串金铁交鸣之声，响彻全场。
等银光敛去，只见金属人傀儡纷纷现出身来，紧贴在那些骑兵马前。
骑兵挥刀砍中金属人傀儡，却没给它们带来丝毫伤害，反而有不少人因为施力过猛，兵刃脱手掉落。
金属人傀儡扬起手臂上的锋锐利刃，停在骑兵的眉间脖颈心口，各个要害之处。
没有五官的脸庞，自然不会有丝毫表情。
可一股瘆人的杀机，刺激得对面的骑兵肌肤鸡皮疙瘩炸起，瑟瑟发抖。
被制住的骑兵们一动都不敢动。
他们知道，稍有异动，这些诡异的傀儡，会毫不犹豫，将自己杀死。
司马错几乎要疯了。
“先生，先生！您要做什么？”
“快让这些傀儡收起兵刃，免得破坏了和谈。”
子龙和鳖灵在马上对视而笑，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子龙冷笑道：
“司马将军，这些骑兵一副杀气腾腾的模样，难道就是秦国的待客之道？”
“要说破坏和谈，也是你们秦国先破坏的，依我看来，你们根本没有和谈的诚意。”
司马错被质问得汗如雨下，答不上来。
他也不知道大王会有这些安排啊。
南郑城头上，嬴稷居中而坐，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见纵横天下的秦军骑兵如此不堪，慌乱逃奔，嬴稷几乎气歪了鼻子。
身侧张仪，樗里疾等人脸也都黑了。
“相国，这就是你出的主意，哼！”
嬴稷语气颇为不满。
陇西大营的谋划，就是张仪一力推动。
结果功亏一篑，没能抓住子龙，反而连侍卫统领聂胜，都死在那里。
之后十万秦军征讨葭萌关，最后只回来三千人。
嬴稷雷霆震怒。
司马错、魏章被罚俸削爵，留在军中戴罪立功。
出谋的张仪，嬴稷也首次对之产生不满。
若非张仪查出云龙子是蜀国细作之后，执意要在陇西大营伏击，要以绝对优势兵力攻入蜀国，秦国何至于十万大军近乎全军覆没。
与这样惨重损失相比，嬴稷倒还宁愿再多花点时间精力，促进镇压孽龙一事。
更何况，最后也没能攻破葭萌关。
而此次司马错带回子龙和谈的意向后，嬴稷颇为心动。
故而身为国君，屈尊降贵前来汉中，嬴稷对和谈是有诚意的。
又是张仪出谋，要以兵势吓唬蜀国来人。
若是云龙子进退失据，未必不能尝试将他强留下来，没了他的葭萌关，就是拔掉牙的老虎，秦国甚至还能实现上一次未能达成的战略目标。
就算真要和谈，对方在军威之下底气不足，秦国也能占到更多便宜。
张仪谋划之时描绘得天花乱坠。
可嬴稷看着眼下大丢其脸的秦军骑兵，顿时将憋屈都倾泻在张仪身上。
张仪被嬴稷呵斥得面如土色，退后一步深深躬身，不敢再多言。
这段时日，嬴稷对自己的态度变化，以张仪的聪明，岂能察觉不出。
王上对自己的信任越来越少了。
曾经君臣相得二十载，临到老来，宠信不再。
张仪只感到深深的恐惧，将自己攫住。
自己身为魏国来投的外臣，在秦国并无多少根基。
地位都是建立在国君嬴驷的信任上。
秉政这么多年，自己得罪的秦国旧贵族势力，数都数不清。
等嬴驷对自己旧情完全冷淡的时候，自己恐怕要死无葬身之地。
曾经商君卫鞅的惨烈结局，何尝不是前车之鉴！
一时之间，张仪惶惶然不已。
嬴驷发完脾气，见下方局势僵住，司马错讪然不知该如何是好，知道是自己这个国君出场的时候了。
嬴驷站起，走向南郑城头，沉浑喊道：
“云龙子先生，既然来了，何不上来一叙？”
嬴驷的声音依然充满威严，一甩长袖，对底下惶恐的骑兵喝道：
“尔等竟敢对寡人的贵客如此无礼，还不退下？”
那些被金属人傀儡吓出一身冷汗的骑兵如蒙大赦，赶紧低首小心翼翼向后退去。
心里头依然捏着一把汗。
唯恐这些傀儡死物突然暴起伤人，将自己的命留下来。
子龙自然不会与这些骑兵计较。
心念一动之间，金属人傀儡纷纷闪身后退，在城门口不远排成整齐无比的方阵，一动不动。
司马错擦了把额头冷汗，陪笑道：
“云龙子先生，还有这位老先生，请随末将上楼觐见大王。”
子龙心头冷哼一声。
嬴驷雄踞城楼之上，让自己辛辛苦苦爬城墙的台阶上去觐见，这不又是在和谈之前，给自己这方的下马威吗？
如今是两国和谈，倒是不能弱了气势。
子龙一手搭住鳖灵手臂，温和轻笑：
“老先生，走，我带你一程。”
“驭凤乘鸾！”
龙胆枪甩出，一道火凤身影凭空出现。
火凤身上烈焰缭绕，却并无灼热之感。
子龙携着鳖灵踏足火凤身上，火凤展翅扇动，羽翼洒落点点焰星，消散于空气中。
身躯却已原地飞起，载着子龙和鳖灵向城头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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