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打算
子龙心头激荡不已。
名将之遇明君，犹如千里马遇伯乐。
子龙甘为潦倒困顿的刘备效力，正是因为刘备心怀百姓，一生仁义。
子龙目光扫向四周，仿佛能穿透草堂墙壁，打量周围的深谷险崖。
也罢。
若秦国敢出尔反尔，石牛只是为了吞并开明国虚构的谎言。
此地，便是阻截秦军踏入蜀中的关卡！
也该让自己这个常胜将军，见识见识闻名史册的黑旗秦军的厉害之处！
子龙掏出那封都江堰修筑之法的兽皮，恭敬奉给鳖孙大王：
“大王请看，此乃在岷江上修筑堰坝之法。”
“只要镇压住孽龙，使之不再为祸，此堰坝必能令蜀中成为天府之国，天下粮仓。”
鳖孙大王讶然接过。
并未打开细看，好奇问道：
“此法神奇在于何处？竟能有此偷天之功？”
子龙应道：
“此堰坝一可分洪，使大水来临之时不再决出江堤。”
“二可引流灌溉蜀中千里沃野，就算旱灾之年，庄稼也不至干枯而死。”
“三可借水力冲刷江中土石沉积，使江底不会因年长日久，越积越高，招致决口之患。”
鳖孙大王大喜。
拍了拍兽皮，却仍是递还给了子龙：
“莫非天命眷顾我蜀中百姓，竟是诸多好事，都凑到一起了，哈哈哈。”
“不过寡人并不精通治水，这堰坝修筑之法，寡人也看不甚懂。”
鳖孙大王看了下室内在座众臣。
见都是知情之人，言语便不再遮遮掩掩：
“先生何不将此修筑之法交付于那位老先生......呵，即是寡人之先祖，我开明国的开国之君鳖灵老祖？”
“鳖灵老祖精擅治水，自水患肆虐起，我开明国百姓犹能幸存，功皆出于他。”
“如今更是疏通夔门，水位已下降大半。”
子龙苦笑。
自己倒也想将修筑之法授予鳖灵。
可史书记载，修筑都江堰之人乃是李冰父子，子龙不想再大肆改动历史，以免遭致不可预知的反噬。
其中缘由，和同为重生之人的鳖灵说说也就罢了。
在眼下这些人面前说出来，未免太过惊世骇俗。
好在修筑都江堰早得很。
金牛道未成，孽龙未被镇压，眼前要做的事还有许多。
再说，到时秦军入境，蜀中政事大变。
主持修筑都江堰的人，恐怕还要由秦王来定。
待除掉巨蛇，自己正可去咸阳一趟。
一则查探石牛是真有其事，抑或是秦国的阴谋。
二则寻找李冰其人。
李冰身为秦国蜀郡郡守，想必是秦国之人。
估计如今正在秦王廷中效力。
子龙一念所及，便不多做解释，笑笑收起兽皮卷，转而说道：
“大王，蜀地作祟的山中妖兽我已除得七七八八。”
“再漫无目的搜寻，事倍功半。”
“外臣向大王请命，待除掉巨蛇之后，许外臣前往秦国一趟，探访石牛一事秦国是否有阴谋。”
“蜀中若再发现有妖兽作乱，待外臣回来再做处置。”
鳖孙大王哈哈大笑：
“先生所言太过客气了。”
“先生本非我开明国子民，来去自由，想去哪都可，何须向寡人请命？”
“更何况先生是在为我开明国奔波劳累。”
“先生临行之时，寡人必会竭力为先生准备丰厚盘缠，以备先生旅途之用。”
鳖孙大王客套了一番。
看向公孙考叔沉声下令：
“考叔，之前妖兽无数，各地时常有妖兽害人事件发生，一难未平一难又起，你焦头烂额难以兼顾也就罢了。”
“如今先生已除掉十之八九妖兽，神通广大的妖兽更是几乎尽被剪除。”
“如今仅剩零星孱弱妖兽，你有无信心将其除尽？”
公孙考叔愧疚地挠了挠头，憨声应道：
“臣誓死以从！若有不效，任凭王上处置！”
“只是......这巨蛇......”
对前方挡路的巨蛇，公孙考叔是真的怕了。
那五丁力士，原本乃是他的得力手下，身手更胜于己。
可他们集五人之力都拿巨蛇没法，自己还身殒山崩之下。
之后几次巨蛇肆虐，打得仅剩光杆的公孙考叔苦不堪言。
勉强逃得性命已是侥幸。
手下青壮精锐则是死伤无数。
鳖孙大王没好气呵斥道：
“之前已经说了，明日巨蛇自有先生应对，你带精锐做好接应就成。”
鳖孙大王摇头不已。
开明国国小民寡，人才匮乏。
不管是协助文治的臣属，还是应对战事的武将，都不过泛泛之辈。
就连各国王室都尽心奉养的方士，开明国内也找不出几人。
唯一一个有点水平的，就是司空北宫轸。
可此人也已垂垂老矣，黄土都快埋到下巴了。
鳖孙大王思忖之间，一阵阵无力感袭来。
自己甘愿放弃王位，率开明国并入秦国，除了石牛原因之外，未尝没有这方面的考虑。
春秋无义战。
身为国君，外界之事鳖孙大王知道的比众臣多得多。
国小力弱，君臣庸碌，哪个不是被吞并的命运？
北面汉中之地，之前乃是褒国所在。
褒国源远流长，开国之君乃是圣人大禹的儿子有褒氏，夏后启的弟弟。
直到数百年前，褒国国君褒珦，得罪了幽王，只能进献美貌的女儿赎罪。
也就是褒姒。
幽王为了博美人一笑，烽火戏诸侯。
之后犬戎攻入镐京，西周灭亡。
动乱之际，褒国被东面的庸国覆灭，汉中被庸国吞并。
可庸国也没强盛多久。
仅仅百多年后，由一鸣惊人的楚庄王牵头，楚国秦国巴国三国合攻庸国，将庸国肢解。
汉中成了楚国地界，置为汉中郡。
直到前些年秦楚交战，汉中再度易主，成了秦国版图。
鳖孙大王一念及此，身上阵阵发寒。
蜀地多难，国力孱弱。
东面又有野心勃勃的巴国虎视眈眈。
若非数代开明国君殚精竭虑，怕是早被巴国吞并了。
可给自己带来巨大压力的巴国，放在中原诸国之中，却又是毫不起眼的小角色。
灭国之战，百姓伤亡数以万计。
在这毫无信义可讲的动荡年代，力量薄弱的小国，不过是引颈受戮的待宰羔羊罢了。
与其为了个保不住的国君之位，弄得生灵涂炭。
倒不如举国归附于强秦。
当然，前提是能为蜀地百姓在乱世中争得一隅安居之地。
若秦国只是将蜀地百姓视为犬豕，自己也不怕粉身碎骨，拼死一搏！
“诸事均已议定，众卿且回去养精蓄锐，明日与巨蛇一战！”
鳖孙大王为草堂密谈划下休止符。
站起身再次对子龙深施一礼：
“一切拜托先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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