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 没有不回家的小孩
过往的行人时不时地投来目光，依旧无人停下。
少年等了一会儿，那小姑娘大概是哭累了，小小的一团靠在天桥上，目光看着他。
大概是因为他没有看过去，所以她打量的目光很肆意，一点都没有隐藏。
那天，她看了他很久，久到他转过眸去就看见她通红的眼睛的鼻子，有些没好气地问：“还没哭够啊？你哭了两个小时二十三分钟，眼泪还没流干？”
然后小姑娘似乎是被他这句话给问愣了，抽泣的动作居然卡壳了一下，之后嘟嘟嚷嚷地说，“我还有。”
还有？
他忍不住笑了声。
“可是很晚了，我得回家。”
之后他起身走到她面前蹲了下来，想摸她的时候却发现她脑袋有个东倒西歪的生日帽。
他一顿，猛地反应过来这天应该是小姑娘的生日。
但是她应该碰到了不什么不开心的事情，所以跑到这里来哭，这么久了，家里人也没有找过来。
看着也只有十岁左右的样子，瞧着还是怪让人心疼的。
有什么事情，是过生日的时候都这么伤心的呢？
“既然是过生日，眼泪就不要随便乱流，即使是天塌下来。”
他替她擦干了眼泪，然后又带她去买了蛋糕，甚至还破天荒地给她买了一条儿童手链。
那是贺启深长这么大第一次给女孩子买蛋糕和礼物，虽然对方只是个小姑娘。
之后收到了蛋糕和礼物的小姑娘重新展露笑颜。
“谢谢哥哥。”
小姑娘笑起来，比哭的时候好看太多，脸颊肉肉的，也软软的。
他忍不住伸手捏了捏，然后轻声说：“不用客气，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听到回家，小姑娘的眼神顿时变得闪躲起来，她抿了一下自己的嘴唇，然后目光看向别处。
“躲什么？”贺启深手按在她的脑袋上，轻柔地将她扳回来：“逃避也没有用，你才多大点儿？必须回家。”
她低下头，小脸气鼓鼓的，嘟嚷道：“我，我不想回去。”
“不想回去？那你能去哪儿？住酒店，你有身份证了吗？嗯？”
他一连几个问题，把低着头的小孩问得都快急眼了，抬起头紧张并大声地跟他说：“可是哥哥应该有身份证吧？用你的身份证不行吗？哥哥，我真的不太想回去。”
“是有。”
贺启深轻笑了声，轻点她的鼻尖：“但不能给你用，住酒店要登记的是本人的身份证，哥哥的身份证，只能我自己住，明白么？”
他本来只是想糊弄她一下，没想到小姑娘居然还懂一些，皱着鼻子直接道：“哥哥胡说，你可以当家长呀，然后把我当成你的小孩带进酒店的。”
“我的小孩？你见过像哥哥这样年轻的爸爸？”
小姑娘又急了：“不是爸爸，是哥哥！”
“那也不行。”
“为什么？”
“就算我把你当妹妹带进酒店，那也需要户口本证明亲子关系，我又不是你哥哥，哪来的户口本？”
听言，小姑娘终于萎了，埋下头去。
“可是我不想回家。”
“没有不回家的小孩。”少年轻声地跟面前的小姑娘讲着道歉，“只有被父母遗弃的孩子才会无家可归。”
小姑娘不说话了。
“吃蛋糕吧，吃完我送你回去。”
“嗯……”
之后小姑娘吃了几口，她吃蛋糕的时候白皙的双颊轻轻鼓动，让贺启深看着很想戳一戳，他刚打算动手，小姑娘忽然抬起头来。
“哥哥你不吃吗？”
贺启深：“……”
他一向不喜欢吃这些甜的东西，买来也只是逗她开心而已，毕竟过生日。
不过见她用期盼的眼眸望着自己，他最终还是没能辜负小姑娘的一片心意，跟着她一块吃起了蛋糕。
甜腻的东西在嘴里弥漫开来，今天倒也不觉得讨厌。
等吃完了贺启深将东西收拾干净，然后走的时候还替她打包了一个。
“哥哥，为什么又买了？你要带回去给你的家里人吃吗？”
“不是，是给你的。”
贺启深看了她一眼，浅声道：“不过今天不能吃了，明天再吃。”
“喔。”
之后贺启深问了地址，然后把人送过去。
下车的时候，小姑娘扯了下他的衣摆，贺启深低下头，“怎么了？”
“哥哥，我可以要你的电话号码吗？”
贺启深顿了一下。
他长得好看，坐个公交车都经常被女生主动搭讪，被要电话号码这种事情也是见惯不怪了。
可是被一个小丫头要手机号码，还真的是前所未见。
“我，我没想干什么，就是哥哥请我吃了生日蛋糕，所以……所以我想谢谢哥哥而已。”
“当然可以。”
他从背包里取出了纸笔，写下了自己的电话号码递给她。
上面只有一串数字，小姑娘看着那串号码，小心翼翼地将纸叠成四方形，然后放进自己的口袋里妥善保管。
“号码也要到了，该回家了吧？”
“嗯。”
之后贺启深把她送回家，看着她进了大门才重新坐上车离开。
记忆到这里打了个转，贺启深回过神来，他倚着墙勾起唇低声地笑了笑，声音带着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宠溺。
“怎么和小时候那么不一样？”
那个时候，明明是个爱哭鬼，动不动就眼眶发红。
而且小时候，她的脸肉肉的，眼睛也圆圆的，现在……
岁月似乎在她脸上进行了深刻的雕琢，把她从一个软萌的白团子变成一个精致漂亮的少女。
半点都没有幼时的痕迹。
不过……她身上还是有特质留下来的。
比如她醉酒的时候，那爱撒娇而且还喜欢告状的小性子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当初他只当她是嫁进来冲喜的陌生女人，谈感情太虚伪，只能谈恩情，他感情淡薄，和她相敬如宾地过一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行。
只是那会儿是他工作最忙的时候，什么都忽略了，如果今天不是季离拿出照片，他甚至都不会发现，她就是那个小团子。
想到这里，贺启深内心只有无尽懊悔。
他伸手捏住自己的眉心。
从现在开始，他还来得及挽回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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