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石牛的隐秘
子龙也是见好就收。
见君尚已老实，便不再多做计较。
毕竟石牛一事遇到的困难，还要与他推心置腹深谈一番。
便笑呵呵扶起君尚，温言道：
“太祝大人言重了。”
“诗经有云，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业之精进，如玉之成器，唯诚心雕琢，唯推心切磋，除此之外别无他途。”
“倒是在下下手不知轻重，毁了这些傀儡兽，还要太祝大人海涵。”
君尚闻言大震。
细细思索半晌，再度对子龙躬身下拜：
“老朽受教了。”
“学无先后，达者为先，云龙子先生请受老朽一拜。”
子龙微笑将君尚扶起，岔开话题：
“对了，在下略通魂魄之道，太祝大人若有闲暇，可详细告知当初楚国方士是如何将兽魂置入傀儡之中，也许在下可以略作一番补救。”
君尚喜出望外。
当初聘请楚国方士帮忙祭炼出这些傀儡兽，秦国可是付出了一笔不低的财宝。
秦国国势虽然蒸蒸日上，但毕竟积弱贫乏日久，加上用兵频乃，国库也是捉襟见肘。
若能让这云龙子帮忙修复傀儡兽，也算是为秦国省下一大笔支度。
君尚顿时将之前的成见尽皆抛诸脑后。
亲热地携起子龙手腕，向前行去：
“来来来，云龙子先生，且容老朽介绍此石牛一事的概况。”
“先生阴阳方术高深莫测，老朽是望尘莫及，说不定老朽遇到的难题，先生可迎刃而解。”
子龙心跳一阵加速。
自己谋划如许之久，历经波折，总算能一窥石牛的全貌。
若能顺顺利利将石牛运抵蜀中，镇压住孽龙，遵照两国的盟约便是。
又何必妄动刀兵，徒增百姓伤亡。
君尚指着一众老者围着的五只石牛叹息道：
“不怕先生笑话，老朽技艺浅薄，以石牛镇压孽龙之构思，并非老朽所提。”
子龙心中暗道，果然如此。
君尚的阴阳方术水平，几轮切磋下来，子龙大致摸清七七八八。
还算尚可，有自己一手绝活。
但如此奇思妙想，绝非区区君尚这样的人能提的出来的。
想必是另有高人支招。
君尚也不管子龙做何想法，继续说道：
“我大秦自王上登基以来，便开始谋划巴蜀之地。”
“只是两国之间千里崇山峻岭隔绝，交通不便，大秦锐士虽无坚不摧，后勤补给却是难以为继。”
“贸然发兵攻略，若激起蜀地军民殊死反抗，秦军危矣。”
君尚思绪悠悠，述起前尘往事：
“直到多年前，蜀地突发水患，岷江决堤，蜀地千里平原化为泽国。”
“更有孽龙从岷江而起，肆虐逞威，难以制约。”
“我等当时曾悄悄潜入蜀地查探这孽龙，见巴蜀灾祸遍地，妖孽凶威难制，当时朝议便想放弃攻略巴蜀。”
君尚叹息道：
“当时恰好稷下学宫的方士翘楚宋毋忌前来我大秦作客，老朽忝为迎宾一职。”
“说起这孽龙之事，宋毋忌便出了个主意，即是这石牛镇压之法。”
“于是朝议一变，改为派出使臣，与蜀王订立盟约。”
“我大秦负责祭炼石牛，帮助蜀地镇压孽龙，蜀地则动用全国之力，开凿金牛道迎接石牛。”
“作为回报，孽龙被镇压之后，蜀王逊位，蜀地开明国并入我大秦，成为我大秦一郡。”
君尚说的这些，除了一些细节，子龙早已知晓。
闻言讶异问道：
“如此说来，按部就班祭炼石牛便是，为何军中将领们又急不可耐，宁愿担毁约恶名，也要领兵征服蜀地？”
“两国交战损耗无数，兵士伤亡不可避免，百姓流离失所。”
“既然能安安稳稳将蜀地兵不刃血纳入大秦，何必急于一时？”
“莫非，这石牛祭炼遇到什么难处？三五年内，乃至可见之预期，都完成不了？”
君尚摇头：
“并非如此。”
“这祭炼石牛之法乃是宋毋忌所授，当时我大秦付出不小代价，才让他悉心教导我等。”
“石牛祭炼颇为顺利。”
君尚伸手示意了下眼前近百名老者：
“我大秦略通方术的所有人才，尽皆在此，只是他们的水准恐怕难入先生法眼。”
“其中甚至还有些人是我大秦从其他诸国延聘而来。”
“如此再祭炼半年左右，石牛就能大功告成。”
子龙奇道：
“这岂非已是万事俱备了吗？”
“据说蜀王正率国中青壮修筑金牛道，离大功告成在所不远。”
“到时将石牛运至蜀地，置入五行阵眼之中，便能镇压住孽龙，太祝大人在忧愁何事？”
君尚苦笑不已：
“我们都被宋毋忌这厮给骗了！”
子龙眼眸一凝，凌厉目光中隐隐潜藏杀机：
“什么？石牛一事莫非是假的？鼠辈敢尔？”
这宋毋忌品行竟如此低劣？
为了诳骗秦国报酬，竟撒下如此弥天大谎？
不但令秦国举全国方士之力祭炼石牛。
更让鳖孙大王率全国青壮，不顾治理水患，专务于开山搭桥，修筑千里金牛道？
这可是整整十年时间。
耗费开明国无数国力，人员牺牲更是不计其数。
国中百姓民生艰难，饿殍遍地。
若宋毋忌真是如此恶劣，就算他方术之道通神，子龙也绝不会放过他。
大不了去齐国一趟。
潜入稷下学宫之中，将其杀死！
子龙心头杀念翻腾。
第一次有如此强烈的意念，想要杀一个人。
没曾想君尚还是摇头：
“石牛一事倒并不假。”
子龙怒火腾得冒起。
恨不得转过身去，揪住君尚的衣领将其拎起。
老匹夫，哪有人这样讲话的，说一半吞一半，千折百回。
你以为你是小说家呢，也不嫌失了身份。
诸子学说共分十家，唯有小说家不入品流，故有九流十家的说法。
好在君尚没再继续吊胃口，在子龙爆发之前，悠悠说道：
“宋毋忌这厮只是教了石牛祭炼之法和五行阵法，却没曾细说布阵之细节。”
“也怪老朽技艺浅薄，被他耍了兀自不觉。”
“孽龙的实力强悍无比，兼且灵觉敏锐，但凡有一丝威胁，即能及时察觉。”
“因此，五只石牛需得同一时刻齐齐放入阵眼之中，时间上不能有丝毫偏差。”
“否则孽龙稍觉不对，就能趁那一瞬即逝的时机从五行阵法中脱困而出。”
“到那时，孽龙已有警惕之心，只要错失一次，便再也无法将其镇压。”
“若妄想靠人力将其屠灭，宋毋忌直言，就算举天下之兵，也无法办到。”
“孽龙从上古活到至今，已近乎不死不灭的存在，能制住它的，唯有此镇压一途，且只有一次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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