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小聪小慧吕阿蒙
第十五章 小聪小慧吕阿蒙
“到现在为止事情就是这样,不知两位大人有何高见?目前我们手上可调动的军队不多,一旦派重兵去援,就怕敌人声东击西。”
蓟城内城,幽州刺史府。
正堂内,赵枭与贾诩枣祗二人相对而坐。此刻,三人神情阴郁、都不甚好看。
“袁术这手玩的绝,只出物资就将我势闹得焦头烂额。不过瞧这手段,背后应该还有高人指点…主公,陆上派一万赵氏重骑就够。”
“破解幽东之围,主要在于水上。”
“袁术?先生是怎么瞧出来的?还有,依军师之意,化解此难在于第一舰队?”
“是也。”颔首肯定,贾诩轻轻抚了把泛白的山羊胡、悠悠道:“袁家二子,脾性不同。袁绍虽外宽内忌,可实际上做事却还算光明磊落的。”
“传闻这次忽然攻并,都是被谋士许攸给挑唆的,袁绍原本压根没想过打吕布。”
说着,平和胖子眉头紧拧、肃曰:“可袁术这人就截然相反了,其不喜堂堂正正的与对手决战,单爱剑走偏锋、以阴谋来算计敌者。”
“故此,臣下以为幕后之人正是袁术。”
贾诩一席话简单易懂、也经得起推敲,瞬间便使赵枭眼前的迷云散去大半。也令其心中的不安化为乌有,未知的敌人,永远是最可怕的。毒蛇暴露在明面,也就不足为惧了。
一时间,中俊枭雄面上带笑、朝贾诩轻轻拱手:“先生大才!真可谓拨云见日!”
“顶尖的谋才就是这般,能够通过零星半点的资料,即可推算出事物的本质。”“谬赞谬赞,主公过誉了!”
贾诩同样拱手,稍稍推辞一句后便继续解释道:“此谋虽为袁术所为,但该不是袁术所谋。先经济封锁、再撺掇附属谋反、而后私通匈奴,这并不是单一的阴谋,严格来说已称得上是连环计了。袁术有才,却是小才。”
“这三环中任何一环出自他手,我都能信。但三招同时被他谋出,可能性微乎其微。故此,我有理由推断…他新募了顶谋之士。”
言至于此,贾胖子微微皱眉、低吟:“我现在担心的,不是什么附属叛乱和匈奴来袭。说白了,这两害都是外祸、威胁不大,就是势成也伤害不到主公的根基。我是怕…”
“袁术的连环计,还没使完。”
“最终的杀招,或许还在酝酿。”
话音落下,赵枭枣祗不寒而栗。
他二人既对贾诩的推理感到尊崇,又对迷雾后的危险而感到不安。这一刻,赵枭已经下定决心,定要组建一张绝对忠诚且强大的情报网。这种瞎眼的被动感,实在太难受。
“贾大人,您说调动幽州第一舰队…是打算从海路抄了半岛诸国的老巢是吧?”
“既然如此,何不将代郡的驻军全都调动,一鼓作气迅速将半岛叛军歼灭呢?我们还要应对迟来的杀招,现在就应该快刀斩乱麻!”
“日后,才能心无旁骛的对付杀招!”
枣祗忽然出声接话,他是在座三人中最为年轻的,冲劲也要更加强烈些。
“枣署长,大病不可急医。”
赵枭摆了摆手,叹息道:“三十万大军雄伟强大,保证幽州全方位无忧没问题。但前日我们一口气吞下了冀州青州,兵力就捉襟见肘了。平均下来,毎州只有十万军士。”
“而实际上,大多军队都安排在了冀州,幽州的卫戎部队人数最少。一旦将代郡的驻军调走幽西的防卫就会极度空虚…若袁术的杀招就是调虎离山呢?所以,大部队必须留守。至于玄菟那边,一万重骑再加庞大舰队…”
“剿灭叛军也只是时间问题,慢些也无妨,一切还是求稳好些。”说着,赵枭转头瞟了眼贾诩,见胖子颔首表示赞同后,枭雄继续道:“先这样吧,边哨代郡不能放松警惕。”
“对了,尚武学院的学子庞统年纪虽小、但腹中已有不少学识,他就跟着援军去帮张颌吧,就当课外历练。”说罢,赵枭揉额。
他只感到现在的处境很是被动,果然啊,摊子越大需要考虑的事务就越多。一下子暴露在明面成为众矢之的,没两把刷子还真撑不了多久。明枪暗箭的,着实令人防不胜防。
……
亥时人定,月夜当空。忙碌了一天的赵枭回到府中,在大桥小桥的捏肩锤腿中闭目沉思。近日他总感到心神不宁,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大事即将发生。
可思来想去,也虑不出那未知的威胁。
不是因为陋病不存在,而是因为陋病太多。首先,冀青二州刚刚吞并,民心还不稳。其次,主力都在那两块新领土上,幽州又有些空虚了。并且,最近太多突发之情打乱了他原本的布署,直到现在冀青的地方官员们…
都还未曾更换。
情报方面,也是个大问题。尽管赵枭已经命令王越私下去寻王和了,但瞅现在这架势,黑冰台内部定然也发生了不太理想的纷争。
“唉,百废待兴啊!真是任重而道远。”
赵枭喃喃自语,大桥小桥一言不发。这两个女儿家很懂事,在夫君思虑正事时从不打岔。故此,也颇得枭雄的喜爱。“归根结底,还是人少了…”
扭了扭被捏得舒坦的脖颈,赵枭已经找到了一切的祸根。其实目前所有祸患的根源,就是他的自己人太少。若有个七八十万雄军,谁敢来招惹他?若手下嫡系官员人才济济,又有哪个地方官员胆敢貌合神离?归根结底…
就是自己人太少了!
“怎么尽快的多培育些忠心之士?”
呢喃念叨,赵枭眉头紧拧。
倏尔,眸光四射!!
“对了!可以发动群众的力量啊!”
“黄巾一帮草莽,为何能够揭竿而起、彻底烧毁了大汉的基石?张鲁一个校尉,为何振臂一呼就能召来十数万民兵?这一切,都是因为有组织、有信仰!我为何不能效仿?”
一时间,赵枭猛得从座上腾起,分别吻了大桥小桥各一下。在这一刻,他彻底想清楚了…后世思想放在古时,能起到多么夸张的效应!只要能将党派这一手玩好,即便蒸汽机没能如期研发出来,他也有破开局面的自信!
甚至,在党派上边多下点功夫,他连建立情报组织都能免了!不过即便从党派中衍生出地下党,必要的情报制衡也不能少。
消息机构,决不能只有一个!
念头至此,赵枭神情大悦。他左揽大桥右抱小桥,喜滋滋的朝着内房行去了。
二女娇羞,面色红润。
而赵枭却是哈哈大笑,朗声道:“自己人必须要多,而血脉相通的子嗣,那就是最亲的自己人。二位夫人,今晚我们共同振兴赵家!”
……
“什么?!你再说一遍!”
冀州高邑城,张辽面黑如炭。此刻的刺史府氛围极其凝重,堂中虽然只有三人,但那接连而起的剧烈呼吸声,却给人堂中满座的错觉。主位上的披甲战将已经腾起,座前伏跪的两名报信人则满额大汗。
“禀张帅,渤海郡发生暴乱!最少有一万平民参与谋反,钱郡守已身首异处。”
“呼,呼,什么时候的事?”
深吸一口气,张辽双眼如炬。他没去问暴乱的原由,反正乱都起了,问这些也没意义。现在他内心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迅速将暴民镇压!晚一刻,乱就大一分!自己…
决不能愧对侯爷的信赖。
瞧着不断调整气息的高大军帅,枪卒邓当井井有条答曰:“回张帅,这是前日的事。我们前来报信时,叛军刚刚攻破渤海粮仓。”
“嗯,没你们的事了,下去吧。”
“自己在门房那领三千钱,好好养养。”言至于此,张辽噤声摆手。
“张帅!我姐夫在叛军之中安插了两个屯的军士!都是值得信赖的忠贞勇士!”
就在披甲战将转身欲走之际,一直没吭声的少年吕蒙忽然开口了。只见他神情坦然、铿锵有力呼曰:“有这两百军中勇士作为内应,想必张大帅诛灭逆反要轻松得多!!”
“噢?你有两百内应?”
张辽闻言步伐一滞,旋即转身细细打量着发声之人。这略显稚嫩的声音,显然是未曾过冠的少年所发。真难以置信,这壮如小牛犊的竟是一个少年。先前瞧其身材与另一个伙伴相仿,披甲军帅都误认二人为同袍战友了。
没想,竟是姐夫和小舅子。
“你叫什么?刚刚是说你姐夫有内应?”
“正是!小人叫做吕蒙。”
少年猛然抬头,那双澄澈且饱含自信的眸子直视高大军帅的眼睛、毫不露怯。只见其有模有样的环抱双拳,肃声呼曰:“我姐夫从军数年,在渤海郡兵中有着不小的人脉!”
“那日有人率先作乱,召集各街各巷的平民后便径直杀向郡守府,这套流程走得很迅捷很有规划。我姐夫心察不妙,感觉是有其它诸侯参与其中,假发增税激起民愤而作乱。”
“寻常暴乱毫无章法,张大帅自然能够轻易镇压。可敌人有备而来,我们也不能失了准备。所以我姐夫就耽搁了个把时辰,将同袍战友们安插在贼寇之中,以为日后策应。”
言至于此,吕蒙突然叩首、大声道:“如此情形实在急迫,本该分毫不迟的前来报信!我与姐夫擅作主张浪费了一个时辰,还请…”
“张大帅责罚!!”
一席话掷地有声,令张辽邓当动容。
枪卒邓当没有片刻迟疑,当即如同吕蒙那般用力叩首、大声道:“请张帅责罚!”
张辽见状并未出声,而是深深看了眼那早熟的少年。他又不瞎,这一对前来报信的亲家谁蠢谁慧又岂能瞧不出来。那当姐夫的青年不说傻,但一眼就知是个朴实没心眼的。
相反那早熟的少年小舅子吕蒙,却不是一个简单的角。明知自己是大功一件,还偏偏要来一句请自己问罪?不准这安插内应的想法…
都是这个少年给谋出来的。
心念至此,张辽面色一冷、接话道:“好,你们各自出去领二十记军棍。”
“什么?!”
少年闻言身躯一颤,茫然的抬起头来。
这和计划里预想的场景完全不一样,令吕蒙着实有些懵圈、不知是哪步出了错。
而当少年瞧见那正坐在主位上、似笑非笑的披甲军帅时,又瞬间了然。得了,是自个小聪明耍过了!一时间吕蒙满心懊悔,只觉被上位者厌恶、难得的翻身良机不翼而飞。
而就在这时,张辽发话了。
“在我这,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不要担心自己的功劳拿不到,更不要妄想用言语蒙蔽我。吕蒙是吧?真是英雄出少年,你年纪轻轻天生骨骼清奇,能临危不乱做出反制。”
“是天生的兵家。”
说着,张辽淡淡一笑、朗声道:“不用一直拿你姐夫当幌子,尽管你小,但你的功劳不会流了外家的田。你和你姐夫安插的这两百内应很是关键,这样吧,你先做我的亲兵。”
“至于你姐夫原先是个卫卒是吧?没指挥经验…嗯,就先领个百人屯来管吧。”
“我调兵去,明早你二人随我出征。”
披甲军帅很是干脆,说完当即就起身朝着府外行去了。而被这一波三折搞得错愕晃神的邓当吕蒙二人,则是满面抑制不住的狂喜。
……
“阿蒙,咱家发达了!”
在侍者的引导下,会完话的邓吕二人朝着偏府客房行去。因为与引路男侍相隔十来步,姐夫小舅二人能够小声的说着悄悄话。
“跟了张帅,日后阿蒙你前途无量。姐夫知道你打小就怪机灵的,但作为长辈还是要叮嘱你一句…千万要懂得藏拙!有时候就算你清楚、就算你心知肚明,也还是傻些好。”
“当然,姐夫也不是要你当个傻子,强出头的人没有好下场,傻子则更是。”
“姐夫是要你…”
瞧着苦口婆心的亲人,吕蒙眼中闪过一丝感动。在这世上,除了邓当便再无人惦记他了。在少年的心中,最重要的事情只有两件。
一是成为达官贵人、不复贫贱。第二就是让姐夫过上养尊处优的好日子。
为了这两点,吕蒙可以拼命。
“知道啦,对了,姐夫!”
少年面上忽然闪现出浓浓的警惕,只见他左顾右盼了一下、这才低声严肃道:“你可切记,在此次平定反贼之前,不要道出死战郡守府那一幕!毕竟…你被贼首给释放了。”
“可是能被有心人大作文章的!”
“尽管张帅睿智、难被奸人所诓骗,但所谓人云亦云,倘若为了大局担心我们是谍中谍,推出去给砍了…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的。”
邓当听声颔首,经过刚刚堂上之景、现在的他已经完全信任了小舅子的聪慧。
没能守住郡守府本就不是啥光彩的事迹,既然还有危险,那闭口不谈就是了。
“明日就要开拔,我们早些去…”“等等!!”
吕蒙忽然顿住脚步,略显稚嫩的脸庞上闪过一丝后怕。好险,差点没能听出张辽话中的言下之意。若就这么去歇息了倒也没啥…
不过日后,怕就难被重用咯!
“这位大兄弟,帮个忙!”
吕蒙疾步匆匆,赶上了前方带路的侍者。他满面盈笑,难以察觉的将几粒小碎银塞入男侍的口袋中、言语诚恳道:“小子粗鄙…”
“刚刚在汇报情况时,曾顺口道出几句迁功之言,张帅睿智、当即就识破了。”
“大帅先前叫我去领二十军棍,想来是想将我这不成调的坏脾性打正!而后来大帅又提我做亲兵,也就没再提这件事…但大帅体恤下属,我犯错却不能不自知!还望兄弟…”
“领我去门房,吃那二十记戒燥棍!”
男侍听声错愕,这也是个年轻的伙计。他轻轻挑眉、好笑道:“我说小兄弟,我活了这二十多年,还头一次听闻有人讨着打呢!”
“嘿,您个今天不就见了吗?”
“大兄弟,行个方便吧。”
“兄弟,门房不远,也不是我不给面子不行方便。”侍从说着,将袋中的泛黑碎银掏出来、递还给了吕蒙,轻笑道:“是张军帅唬你呢!咱刺史府的门房,压根就没打军棍这项职能。若张帅真想仗你,就叫你去军营了。”
“放安心,有错就改便行了。”
吕蒙听声一怔,面上略有失望。
少年表情稍纵即逝、随即又将碎银推回去、爽朗道:“拿出的哪还有收回这个道理?对了,还未问过老兄尊姓大名?交个朋友!”
“哈,管我叫丁七就行了。”
“好的丁哥。”少年朝男侍丁七拱拱手、笑道:“丁哥,小弟刚入张帅帐下,今儿犯拙怕影响感官、往后日子不好过,能不能请丁兄…请丁兄…”
“无意中跟张帅道个一句,我曾自发讨过军棍?”言至于此,吕蒙躬身。
“害,就这事啊!简单啊!”
“等会张帅归来我就跟他说!”
“啊!多谢丁哥!日后定有重报!!”
吕蒙喜出望外,只感前途一片光明。这是多好的表现机会啊!张辽一定会觉得他是一个知错就改的优秀部下,感官好、机会就多了!
瞧着少年刻意的做作,男侍眼中闪过一丝轻蔑和否决。他难以察觉的微微摇了摇头,转身就继续带路去了。一门心思耍小聪明…
难当大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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