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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飞火流石覆万军


第十四章  飞火流石覆万军

“对,就是这样!不要停,不要停!!”

“给老子死死压制住他们!!”

沙哑的嘶吼着,魏延弯弓搭箭、朝前方最高处接连出箭。只见他面目泛红,边射边呼:“车旁的杂种都跑了,高射!全都高射!!”

“越过前边的塔车,打后边的兵!”

“诺!!”

被疯狂的主帅所感染,泰山城头的弓弩手们纷纷微调角度、斜举长弓朝着天空发箭。一时间箭雨飞蝗入云霄,登顶落坠万军丛。

只见支支锥头羽箭呈弧线越过并排前行的临冲塔车,朝车后的密麻战卒落去!倏得哀声迭起,凄呼不绝。

“他娘的,幽州人都这么硬么?!”

位于攻城方中心之处,披戴着全身银铠的兖州上将桥蕤一剑格开袭来的流矢、怒道:“不过仅凭不畏死可没什么用!两军交战,打得是准备装备!本将有铁叶战车上千…”

“不是尔等轻飘小箭可以力敌的!!”

咆哮一声,桥蕤举剑大呼:“传我号令,全军战卒藏于轒轀车内缓步前进!”

“区区箭矢,有何惧焉?!”

“今夜,本将就要入住郡守府中!!”

话音落下,紧随于桥蕤身后的数百亲兵无不全力呼喊,将主家之言传遍全军。

“桥帅有令!战卒藏于轒轀车内缓步前进!桥帅今夜便要入住泰山郡守府!!”

“桥帅有令!战卒藏于轒轀内缓步前进!桥帅今夜就要入住泰山郡守府!!!”

听闻主将号令,早就有此想法的兵卒们皆是大喜过望。他们纷纷快跑到周遭的轒轀战车内,手握推把齐齐使劲、推动战车赴前。

何谓轒轀车也,下虚上盖,形如斧刃。

这种四轮无底木车,上方覆盖着数层蒙皮。坚韧的牛皮多道叠加,可完全无视敌方箭矢。四五十军士藏于一车,共推扶手即可前行。

眼下战场中,足足有着七八百辆轒轀战车,直接包容庇护了四万余战卒不被城上箭雨所伤。不过,与之并来的是行进速度的减缓。当然此刻灼日当头,有的是时间慢慢来。

“呜呼呜呼,行!”

“呜呼呜呼,行!!”

“呜呼呜呼,行!”

“呜呼呜呼,行!!”随着声势骇人的齐整号子,一辆辆轒轀战车开始提速。紧随最前头的四十余具庞大临冲,缓缓朝着泰山城压来。在车阵之中,不少的铁叶撞车也参差其中,只要达至城下…

临冲靠墙,撞车破门。躲在轒轀车内安然无恙抵达城口的兵卒们便会齐齐而出,或直踏五层临冲奔上城头、或稍待撞车破开城门…

径直一窝蜂冲入城内!

这是明谋,这是大势碾压!

堆在城头放箭的守军,根本无可奈何!

“咻咻咻”

“咻咻咻咻咻”

又是一轮临冲重箭袭来,又是几百弓手殒命当场。不过,这并没有吓倒魏延和其身旁的勇士们,他们面目扭曲,好似疯狂的赌徒一般拼命的进行拉弦射击。周边死去的同僚、溅在脸上的热血,只会刺激着他们的神经…令手上动作,更加迅捷!

“一百五十丈了,一百五十丈了!!”

像是得了魔怔,魏延上下翕动着干裂出血的嘴唇,不断沙哑的嘶叫着:“快了,快了!一百五十丈了,快了,快了,还差一点…”

“还差一点啊!!!”

面目狰狞,黑甲军帅猛然昂首、用尽浑身劲力高鸣:“上城阶梯里的,全都过来跟老子放箭啊!!快啊!会耍弓的全给老子过来!”

嘶哑军令传出,密集的脚步声登时响起。

只见大批大批的持弓军士从上城道口内涌了出来!他们身上军袍形形色色,有的是枪兵有的是刀卒,还有几个,竟身着炊事厨衣!

“都他妈不是专业的啊?!也行!!”

“给老子往死里射!!”

“诺!”雄壮有力的回应声接连响起,城头上密密麻麻挤满了的弓弩手们纷纷奋力攒射。

霎那间,本就密集的箭雨顿时漆黑一片。同样一小块空间,骤然多出一倍箭矢,自然便显得黑漆漆。随着咻音迭起,每一轮都将近两万支锥头的利箭腾云落下、斜坠敌阵。

登时,便带来不小杀伤!

黑漆漆的浩荡箭雨,好似死亡的阴云、笼罩在七万余兖州军卒心中。这一幕…

着实可怖!

……

“啊!我腰中箭了!!”

“我的蛋啊!啊啊啊!!!”

“糙你奶奶的!老子躲车里还会中箭?!”

“快!全都快缩进来!!”

随流矢忽密,兖州车阵忽然有些乱了。这造成负面影响的,并不是箭矢能够穿透数层韧实的老牛皮,完全是躲在车头的军卒捱受不住。拥挤的车内龟缩几十个大男人,为防浊气太重,轒轀车的前端尾后都是不设盾板的。顶上的箭自然防得住,但开口的车头…

是完全没有防御力的。

本来箭矢虽密,但阴差阳错斜坠入车头的流矢还不算多,前端的士卒虽有怨言可尚能忍耐。而眼下飞入流矢凭空骤升数倍,中箭身死的概率一大,自然就没人愿意顶前头了。

排头的士兵往后挤,后边的怕被推出车厢直面箭雨,当然也就拼命往前压…

由此,混乱与矛盾,也随之产生。

“后边的,你推你妈啊!!”

“卧槽你个狗崽子!一直往后,一直往后!想挤你爹出去吃箭?憨哔玩意!”

“你妈的再骂?你来车头试试?!”“傻哔东西,你来车尾试试?!”

“信不信老子揍死你!”

因为刚刚直面箭雨没有多的时间,情急之下听闻军令,兖州士卒便躲入了就近的轒轀车。故此,每队车组内的军士多半互不认识。

如此,自然就没有体谅一言。

本来双方都有理,硬是活生生搞成了对方定是看自己不爽,定然是故意的。

一时间,全场竟有过半战车停滞不前。

内里的军卒,不少相互殴打起来。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在数百阔盾亲兵的护从下,兖军主将桥蕤眉头紧皱、怒不可遏道:“这些卑贱玩意!什么时候了还搞窝里斗?!真他妈一群饭桶!”

位于桥蕤身旁,不断环顾着四周战车的副将乐就听声、迅速道:“桥帅,怒骂无用,唯有想出解决良策!眼下轒轀军卒因车头易死而起矛盾纷争,唯有解决此题才能再进!”

“那简单!喊寇兵在车头不就行了?!”

屁股决定脑袋,身为兖州军主将的桥蕤想都没想、一口断然道:“不是本将觉得寇兵命贱,反是认为寇军们悍勇无畏才出此议。”

“乐将军,你不要多想。”

乐就听声眉头紧皱、强自顺气道:“桥帅,末将有一良策,可不让州军寇军任何一人受到箭雨杀伤!我们战车众多,何不让车与车…头尾接连成列,如此一来,千百战车…”

“就如化为一辆巨车,共进共退…”

“再不被左右流矢所伤,至于联合车阵的最前方,就接连前列的四十临冲好了!”

桥蕤听声双眼一亮,当即笑曰:

“妙哉!妙哉!张良计也不过如此!!”“此策甚妙!当如将军所讲行事!”

乐就闻言笑容满面,登时便唤来左右亲兵吩咐一番,随之派遣而迅速向往全军。

……

兖州军卒的效率很高,得闻军令无多迟疑,一辆辆各式战车登时合纵连横。战车们车挤车并排,头与尾相连,最前头则是临冲。

在这一刻,七万兖州军无不藏于车内,彻底形成了共同进退的巨大联合车阵。

同样在这一刻,城头上的魏延大笑不止。鱼儿,终于是上钩了!没有丝毫停顿,魏延依旧指挥着弓弩手们接连放箭。此时的黑甲军帅,生怕压力给小了,攻城方散开阵型。

付出了这么多的代价,如今…

绝不容许意外的发生!!

“一百三十丈!一百三十丈!!”“一百二十丈!!一百二十丈了!!!”

“一百一十丈,近了,近了!!”

不断逼近的临冲车,从始至终就没停息过机弩重箭。不过即便如此,泰山城头的弓手们就好似吃了秤砣铁了心一般,死命的放箭。

即便眼下根本无法杀伤敌军,仍在放箭。

“咻咻咻”

“咻咻咻咻咻”

又是一轮重箭袭来,密密麻麻挤满城头的弓弩手登时倒下六七百人。所有预备的弓箭手全都上城,使得城上很是拥挤。同时,也加剧了袭来重箭的杀伤力。原先,一支似长枪的重箭只能带走两人,而现在却是四人五人。

忽得,城上显得有些滑稽。

一大片一大片的弓箭手全都好像痴了傻了一般,面对着临冲重箭的致命威胁,仍旧不管不顾的朝着严密无缝的联合车阵发箭…之前两边对射,双方杀伤很是相近。

而眼下,往往对射一轮,守城方万箭齐发只能带走个位数的倒霉蛋。而兖州那边,却每次都能夺去六七百城头弓手的性命。

“一百零八丈,就剩八丈了!!”

“一百零五丈!!!”

魏延瞳孔紧缩,双眼一眨不眨的紧盯城下。忽然,一支机弩重箭从耳边呼啸而过,却只带动了黑甲军帅盔顶的紫缨微微颤动…

其血红的眸,面对死亡,连搭理下都没空。

……

“不对,不对!!”

兖州军阵,游寇将军乐就忽然眉头紧皱,只觉得极其的不安。只不过这种感觉的来源,却又找循不到。一时间,其双目微眯,低吟:“不对不对,那张飞是傻的吗?就算张飞傻了,那魏延也不可能跟着变成傻子啊!!”“明明继续对射无法对我军造成伤亡,他们何必如此?何必冒着重弩发箭?”

“这难道,是想要掩饰什么吗?!”

“害,乐将军多虑了!”

瞧见大军行进再无威胁,兖军上将桥蕤神色轻松。只见他轻轻拍了拍副将的肩膀、快活的开口:“我瞧那张飞无智,那魏延无谋。”

“眼下毫无意义的发箭不是在掩饰什么,而仅仅是无能狂怒罢了!”说着,桥蕤耸耸肩、笑曰:“我有披甲上兵七万、铁叶战车上千,残破之泰山除却放箭,守无可守。”

“而现在,连据城发箭都无法杀伤我军,那魏延张飞定是恼羞成怒,呵呵…”

“不过最后的挣扎耳。”

乐就听声沉默,主将这席话非但没有令他感到心安,还使得那种不安感愈发强烈起来。能借助天雨破坚城的张飞,会无智?能驱使阳河灭匈奴的魏延,能无谋?这不搞笑吗?

一座泰山城,汇聚赵枭麾下两名上将军帅,又岂可能轻易攻下?若换成远远比不过魏张的自己来守城,都绝不会如此糟蹋箭矢…

更不会让弓手毫无意义的白白送命!

这点他乐就都想得到,那魏延张飞想不到?如此推敲,现在发箭的弓手之举…

定有重大意义!!!

一时间,乐就眉头紧皱,张口欲言。

而就在这时,前阵忽然爆发骚乱!

“我操!有地陷!!!”

“后边的快停下!地上有陷阱!!”

“有地陷!!快停下!!”

听闻接连荡来的惊恐呼叫,乐就浑身一颤,随之好似想到什么般、面色煞白。

……泰山城头,箭雨已停。

此刻,弓弩手们大口喘息,疯狂欢呼。

军帅魏延,则是欣喜若狂!

这一瞬,只见泰山城四面袭来的四十余具巨大塔车轰然倒塌、腾起团团灰土。

沿城百丈处而挖掘的宽长地陷沟壑,也随之光明正大的显现出来!庞大高耸的临冲塔车前端失重倾斜翻倒、彻底失去了行动能力。

而接连临冲塔车的密麻轒轀车、撞车,则一时间难以急停,纷纷你撞我我撞你的紧紧贴合、无多空隙。车内躲藏的军卒发觉不对想要出来,却被塞得严严实实、难以动弹。

此刻,兖州车阵完全停滞下来。

在短时间内,根本没有回退周旋的余地。

“哈哈哈哈!!!”

无多废话,魏延甩丢手上的长弓,猛然拔剑举天:“传我号令!内城投石机…”

“抛射火油罐!!”

“城上弓手,火箭伺候!!!”

这道军令无需亲兵来回奔往,因为此刻城头所有士卒,无不在声嘶力竭的咆哮!

“内城投石机,抛射火油罐!”

“城上弓手,火箭伺候!!”

“内城投石机,抛射火油罐!!”

“城上弓手,火箭伺候!!!”

铿锵之音迭起,一名名弓弩手点燃羽箭,以满是血口的双手弯弓拉弦,随之…

万箭齐发!!

在这一刻,城内早就准备好的数百架投石机也齐齐发鸣!随机簧崩弹,密密麻麻盛满火油的瓦罐从城上抛飞、斜坠一条优美弧线…

狠狠砸在仍僵持原地的千余战车上!“咔嚓”

“咔嚓咔嚓”

瓦罐碎裂的脆响迭起,破空的火箭熊熊。

投石机一旦发威便再无停顿,在一轮轮火油罐子抛出后,便是燃火飞石!!

流火飞石似陨星,箭附熊焰弦颤心。

腥黑油水洒千车,烈炎坟葬七万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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