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浅尝淡殇水晶鞋加更
凤酌从未历经过如此大起不落的复杂心绪,见着徒弟虽重伤在身,可总归还有性命在,自然欢喜,又见他与人享受快活,自己遍寻不着,都不晓得指使个人来支会她一声,任凭她担惊受怕,只生怕自己慢了一步,他的小命就被人给收去了。
一时之间,她就那么站在篱笆小院外面,古井无波,面无表情。
楼逆心头一跳,他双腿虚浮无力,好不容易到了近前,身上的几处伤口又裂开,汩汩地留着血,连胸襟都给浸湿了好大一片,“小师父……”
他伸手过去,似乎想抱一下,又按捺地垂下,脸上苍白到几乎透明,薄凉的唇边竟还带出了委屈来,“小师父,弟子一身都疼,总有人时时刻刻都想弟子死呢!”
凤酌望着他,浅色的琉璃眼瞳居然眸色深了起来,眸中像是倒映着万丈深渊,不见光明。
楼逆心头生出忐忑来,可心头的欢喜却像是棉花在发酵,不断的膨胀,涨的他整个胸腔都满满的毫无空隙。
他想抱她,很想!
他再上半步,果然就又伸出了双手,身子一个前倾,顿时无力地整个靠在了凤酌身上,他双臂困着她的细腰,想用力扎紧了,可却使不上半分的力气。
这多让人挫败来着,好生有个讨喜的时机,他竟全身无力。
“小师父,弟子差点以为此后都见不到师父了,弟子一想到这就难过的慌……”
数月的习武以及好吃好喝,十四岁的徒弟已经高出师父许多,他挂在她身上,都只得微微弯腰,头偏着才能枕到她肩上,呢喃的耳语就在耳边,诉说着被人欺了的可怜,“弟子武力不济,小师父要帮弟子报仇。”
甭管什么话,好的坏的,甜言蜜语,歪理痴缠,他都一股脑地倒来,只要师父不恼他就好。
哪里还能有气呢?她本就对他没原则的心软,心里虽憋着火气,可徒弟都这副奄奄一息的模样了,她那火气怎能发在他身上,故而她敛下暴躁,声音平澜无波的道,“你先养伤,报仇之事,为师自会帮你。”
终是听到凤酌开口了,楼逆大大地松了口气,这心一放下,就越发觉得眼前发黑,四肢软的像软面条一样,“小师父……弟子很想念你……”
他撑着说完这句最重要的话,人就顺着凤酌往下滑。
凤酌反手搂住,就见起先站屋口的一姑娘面带焦急地奔了过来,“快,快,扶他躺下!”
凤酌并未动作,她脚步一错,护着楼逆冷声问道,“你是何人?”
闵梓樱可顾不上那么多,她眼里只有一身是血的楼逆,当即就喝道,“我还要问你是何人?莫不是想害人性命?原本公子伤口已止血,眼下因着你,又尽数裂开来。”
说着,她还伸手就要去拉开凤酌搂在楼逆身上的手。
凤酌衣袖拂动,有若云卷云舒,逼退开了闵梓樱才道,“你便是闵家村那所谓的神医?”
闵梓樱杏眼圆整,她这才发现凤酌好似会拳脚,不是个好惹的,“神医不敢当,略会岐黄之术而已。”
凤酌点头,她就那么一拎,一个起落,就将楼逆放回屋里的榻上,并对回不过神来的闵梓樱道,“还请姑娘施以援手,若能救回我徒弟,我凤三自少不了你的好处去。”
闻言,闵梓樱原本的好脾性不知怎的就还生了不满来,从第一眼,见楼逆连命都不要了地奔出去,只为与其说几句话,她就对她没好感。
且那一双琉璃眸,干净纯粹的通透,比之她的,竟是还美上几分。
闵梓樱心头就生出古怪之感来,她晓得自己的眼眸瞳孔也是颜色淡的,从前闵家村的人都说,她的眼睛好看,就像是名贵的琉璃珠一样,而今,她见到凤酌的眸子,才晓得自己那双眼哪里是琉璃珠,分明就只是瓷珠而已,真正的琉璃珠,当如眼前人。
凤酌管不到闵梓樱的情绪,她随手撕开楼逆身上破烂的衣裳,边看伤,边眼都不眨的道,“若姑娘不愿,我可使银子先买些外伤用药,旁的自然不会为难姑娘,这就带我徒弟离开。”
闵梓樱终还是不想楼逆再颠簸,故而拿了药箱来,一脸不满的道,“还请姑娘借让,我要与公子缝伤口。”
能救楼逆,凤酌自然不会与人计较,她站到一边,却是不离开,只盯着闵梓樱,唯恐又在自个眼皮子底下生了事故出来。
凤缺带着嫿峥过来的时候,闵梓樱刚好缝完楼逆胸口处的伤,满屋子的血腥,很是不好闻。
凤酌眼见闵梓樱不甚有威胁,这会又看到嫿峥,诸多的暴躁火气都有了宣泄的甬道,她大步出去,站院子里,冷眼看着到跟前的嫿峥,一脚就踹的来她当场跪下。
好在院中尽是松土,并不是大宅之中的青石板面,如若不然嫿峥这一跪,双膝非得废了不可。
凤缺当没看到,他自然瞧见了屋里楼逆的情形,叫他说,一个凤家出色的子弟,哪里还会比不上一个低贱的婢女,况,他还偏了心到凤酌身上,是以,便任由凤酌磋磨人。
“与我说说,”凤酌居高临下地站在嫿峥面前,脚尖一点,就抬起她的下颌,睥睨着她道,“你打的是何心思?”
嫿峥闭唇不答,她紧紧拽着裙裾,心里纵然有恨,然也不是朝着凤酌的,在她看来,她唯一的失算,就是看漏了凤酌这个变数。
“哼,”凤酌冷笑一声,又一脚踹在嫿峥肚腹,叫她嘴里流下血来,“莫不是与那些死士一伙的?”
嫿峥不是蠢笨之人,哪里敢认下这事,只得豁了脸面,磕头哀求道,“姑娘饶命,姑娘饶命,婢子只是看闵姑娘对公子有救命之恩,公子醒来后,又对闵姑娘笑谈有佳,故而只是想让两人多加相处些时候,并不是有意欺瞒姑娘。”
听闻这话,凤酌面色更沉了,便是连便是旁观的凤缺都多看了嫿峥一眼。
“何为笑谈有佳?”凤酌一字一句的问道。
嫿峥打了个颤,她大仇未报,无论如何都不能折在眼下,是以便大着胆子回道,“莫非姑娘未曾发现,闵姑娘的双眸与姑娘的有三分相似之处,公子兴许是念在这上头,才对闵姑娘青睐有加。”
“哦?”凤酌拉长尾音,带出危险的高深莫测来,她转身行了半步,尔后猛一回身,脚尖就抵在嫿峥喉咙,将之踩按到地下,并逐渐用力,“主子的心思,何时需尔等揣度!”
嫿峥双手握着凤酌脚踝,脸色发白,呼吸困难,她支吾了几声,似乎想解释什么,可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眼里的哀求之色浓的很。
无疑,这是种很痛苦的死法,不是手的掐断,而是生生被踩过气去,哪里都疼的发慌。
凤酌面无表情,她瓷白的侧脸,柔和的脸沿线条这刻在日光之中也带出罕见的冷酷无情来,这样的手段狠辣,又冰若冰霜,让凤缺若有所思。
凤家的人从前惧怕凤酌,她喜怒无常又暴躁的性子是一面,而更多的,怕是曾有人见过她眼下这副神色,继而传言了出去,才使的鲜少有人敢同她多言。
嫿峥纵使心头不甘,可当呼吸越来越困难后,她视野一片模糊,忽的她就想起上辈子的死亡来。
她本是死过一次的,如今,可是又要再死一次?
她不甘!她不甘!老天既让她可以重新来过,连日后的九五之尊都给遇上了,眼见报仇指日可待,她如何能死在这关头!
“住手!”忽的,闵梓樱的声音犹如天籁地传出来,她像个炮弹一样冲过来,“休得在我院中伤人!”
凤酌脚尖微微一顿,她忽的勾了勾唇,瞧着脚底下气息微弱的嫿峥,就道,“也是,就这样让你死了,太过没意思。”
死里逃生的嫿峥挣扎着爬起来,一手撑地,一手揉着喉咙,死命的咳嗽。
“你这人怎生这般恶毒,嫿峥姐姐哪里得罪你了,动不动就要她性命去。”闵梓樱扶起嫿峥,还挡到她面前,不分青红皂白的就对凤酌一通说。
凤酌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如今楼逆身上的伤还要全赖此人,她便不予计较。
所以,她自顾自转身,到屋里,见楼逆身上但凡裂开的伤口都被缝了一通,又上了药,已经不流血了,这才放下心来。
又瞅着他衣不蔽体,便干脆三两下将那些巾巾片片的给撕扯掉,整个屋里没见有多余的衣裳,她想了想,竟脱了自个的外衫,盖在徒弟身上。
跟着进来的凤缺一愣,又觉她果然是个对师父对徒弟都很好的人,遂脱下自己那身墨青素面的长衫递了给过去。
情势所迫,凤酌也不客气,但将楼逆从头从脚的都给遮的严严实实,这才作罢。
院子里,闵梓樱扶着嫿峥休息,还舀了水给她喝,时不时问些什么,可嫿峥只偶尔看屋里一眼,摇头不语。
楼逆再次醒来,已是午夜一刻,他动了动指尖,只觉喉咙干的起火,一睁眼,想起昏迷之前见过师父,当下就不管不顾地喊了起来,“小师父,小师父……”
生怕那遭只是梦境一场。
“闹腾甚?”慢悠悠的熟悉声音就在手边响起,紧接着凤酌揉着眼撑了起来,模模糊糊间瞅见徒弟那副痴傻到不行的表情,忍不住抬手就拧了他并不影响伤势的耳廓一记,“蠢货,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原本,她守着他,趴他榻边,好不容易才合了会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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